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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他还有生路吗?”
裴元灏冷冷的说道:“他若不渡河,也就没有人能够前后夹击他。”
“他为何不能渡河?”
“为何不能?”他冷冷的看着我,目光中几乎要射出冰冷的刺来:“颜轻盈,朕已经把证据摆在你面前了,你仍旧要问朕这种问题吗?”
“……”
“还是你认为,朕就应该受他控制,被他摆布?”
“……”
“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我微微震颤了一下,差一点站不稳,幸好身边的妙言一直抱着我的胳膊才勉强让我站住,我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这个时候已经变得苍白,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更用力的抱紧了我的手臂。
我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裴元灏:“陛下,民女从不认为陛下应该受人摆布,被人控制,他的那封信——的确不对,但民女相信他有他的理由。陛下这样做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头。”
“难道你以为,朕现在走的每一步,是可以回头的吗?!”
不知是不是在映衬着他的这话,这个时候风突然变得凛冽了起来,吹起了大量的灰土,弥散在周围,将整个天地都遮蔽住了,我只觉得脸上被无数细碎的沙尘打得微微做痛,也是那样的痛感,让我越发的清醒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不能回头,可我,我能!”
裴元灏听到这句话,顿时气息都沉了:“你说什么?!”
“……”
这一回,我已经没有再跟他说什么,因为已经感觉到抱着我的妙言在微微的发抖,我低头看着她,轻轻的将她的手从我的袖子上拿了下来。
她顿时急了,又上前一步要抓住我:“娘!”
我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柔声说道:“妙言,把你安全的送过来,娘其实,也放心了。”
“……”
“你跟着你父皇,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她看着我,一双眼睛已经红了,声音也在发抖:“娘不要我了吗?”
我柔声道:“娘不是不要你。”
“……”
“娘只是不能这样丢下你三叔不管。”
“……”
“妙言,你先跟着你父皇去西安府,只要你三叔没事,我会跟他一起赶上来的。”
说完,我便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娘!”
我的脚步又是一滞。
她甚至没有跑上来拉住我,抱着我,可只是这一声呼唤,就像是给我的一双脚上扣上了千斤重的镣铐,我只觉得用尽全力都难以迈开这一步,而她的哭声已经响起:“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
我不忍心,更不敢看她一眼,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只怕看她一眼都会让自己狠不下心,让自己崩溃。我哽咽了许久,才低着头沉声道:“妙言,你不要怪娘。娘不是为了丢下你而离开你,而是有一些事情,娘不能不去做!”
说完这句话,我便用力的抬起头,往前走去。
风声,水声,将身后女儿啜泣的声音慢慢的吞没,可我的每一步,却像是带着刀尖踩在自己的心上,好几次都要痛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我终于走回到了河滩上。
而迎面看见的一幕,就差一点让我倒下!
在河对岸,不知什么时候轻寒的人马已经到了,但是他们却全都被堵在了山坡上,裴元灏他们留在河滩上的那些兵马严正以待,手中的刀剑甚至已经出鞘,而这边岸上,除了那几个撑船的人,其他留下来的士兵,手中都拿着弓箭。
虽然还没有打起来,眼看着这个情况,就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我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边岸上的人一听到我的声音都惊了一下,纷纷回过头来,一看见是我,全都面面相觑,露出诧异的神情,似乎在询问——她为什么会回来?
我匆忙的往下走去,这条土坡本来就比较陡峭,刚刚往上走的时候尚且需要有人搀扶,这个时候往下走,加上我心里一急,踩着那些松散的泥沙就制不住的往下跌,下面的几个士兵吓得连忙冲上来扶住了我。
“颜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请你快回去吧。”
“是啊,这里危险,颜小姐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
我惊魂未定,抬头看着他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其中有一个说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颜小姐不要过问。”
“奉命?难道皇帝陛下真的要你们跟他们以死相拼吗?你们要知道,在临汾城被围困的时候,是他们的人救了你们!”
这些人一听到我的话,都愣了一下,纷纷低下头去。
的确,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在临汾城外并肩作战,可现在,一条黄河相隔,就要刀剑相向,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唏嘘。
但这时,一个冷冷的,带着讥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陛下宅心仁厚,只是不想让他们过河,可在下却不认为,这些人有留下来的必要。”
这个声音一响起,我的心里就激灵了一下,转头一看,一个人慢慢的从旁边走了过来。
竟然是邓将军!
他,他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吗?因为在城内传播那些流言,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这些士兵全都听他指挥?
我震惊的道:“你怎么——”
邓将军走到我面前来,又看了一眼河对岸,冷哼了一声:“你一定奇怪,为什么陛下要将我放出来。没错,我做的那些事,的确是犯了欺君之罪,可我做那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刘轻寒居心叵测,意图谋反,今日,我就要在这里将他诛灭!”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
裴元灏虽然留了人在黄河两岸,但对他自己来说,留下任何一个将领,都有可能影响他接下来往西安府的行程和安全,唯有这个邓将军,他已经是戴罪之身,又跟刘轻寒有仇,他留在这里,必然会全力以赴的阻止对方登岸。
可是,这个人对轻寒的仇,已经到了私仇,不能化解的地步,裴元灏只是让他阻止轻寒登岸,可他的阵仗,却分明是要跟对方以死相搏!
我咬着牙道:“你不能这么做!”
“……”
“对岸还有你们自己的人!”
邓将军冷笑一声,已经不再理睬我,转头对着他的手下一挥手。
☆、1997。第1996章 死得那么没尊严,还不如被炖了!
我以为他立刻就要让这边的人进攻,但却并没有,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士兵手中拿着两面旗帜开始对着黄河对岸的那些人挥舞了起来。
这是旗语!
虽然对面的河滩离我们不算远,但因为中间隔着一条黄河,风声凛冽,河水潺潺,即使能看到对面,也听不清对面的人在说什么,这边的人的命令也不可能直接下达,所以就让这人用旗语的方式传达过去。
我看着他挥舞了两下,而河滩对面的那些士兵立刻便拿起了手中的刀剑,摆出了阵势。
他们真的要打起来了。
如果真的打起来了,等到那边消耗得差不多了,邓将军再一出手,轻寒的人马就真的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我咬了咬牙,转身就往河边跑去。
邓将军原本以为我一个女人,过来也就只能哭闹哭闹,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个时候我突然跑到了河边,他也并不在意,想来我就算在这边把嗓子喊出血,对面的人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可是,我一冲过去,却是直接冲上了其中一个小小的皮筏子。
旁边那个撑船的人愣了一下,急忙要过来阻挠我,被我用力的一推,但他只踉跄了一下,而我自己整个人就倒跌在了皮筏子上,顿时激起了一阵水花溅湿了我的半张脸。
邓将军这才皱起了眉头:“干什么?!把她抓回来!她是皇上的人!”
那些人一听,立刻就要围过来。
可我哪里还能让他们靠近,眼看着离我最近的那个撑船的人大手一伸就要过来抓我,我一把抓起旁边他横在皮筏子上的那个撑船用的竹篙,用力的朝他挥舞了过去。
这竹篙是用一整个竹子做成的,出了把手的地方缠绕了厚厚的一层麻绳防止手滑,其他的地方就是光溜溜的竹子,而且非常的沉重,甚至不比一根铁棍轻巧,一扫之下那人直接被我当胸打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
这一下,周围的人才慌了起来,急忙要过来抓我。
我抓着那根巨大的竹篙,拼命的对着围过来的人左右横扫,虽然毫无章法,但这跟竹篙毕竟又沉又重还长,数丈还真的没有人能靠近。
我一边用力的挥舞着,一边用脚去勾皮筏子系在河岸上的绳子。
幸好我回来得快,这人绳子刚刚系了一半,几次翻扯之下就要松开了,可就在这时,邓将军已经感觉到不对,大喊道:“都给我上,把她抓下来,如果让她过去了,皇上要砍你们的头的!”
这句话倒是让周围的人惊了一下,那些人便咬着牙冲了上来,其中一个士兵眼疾手快,眼看着我的竹篙又挥舞过去,一把便将那竹篙用力的抱住。
我急忙想要往回抽,可哪里拼得过他的力气。
一见我手里没了武器,那边人便立刻要冲上来了。
我心一沉,索性放开那根竹篙,而且在放手的同时用力的一推,那人终于支撑不住被我推倒在地,而皮筏子随着这借力一推,立刻晃晃悠悠的漂向了河中央。
这个时候的水流已经不像我们之前来的时候那么平缓,或许是因为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慢慢变黑,河水渐涨的缘故,刚刚还是浅水的地方这个时候水深已不可测,那些士兵慌忙的要追上来,可是一踩进河里就知道不对,激起的巨大浪花将他们浑身都淋透了,而我跌坐在皮筏子上,两腿用力的踢着几个已经要靠近我的士兵,两只手还不断的在两边划水,终于离开了水最浅的地方。
这个渡口因为是处在黄河一个弯道的后面,河水没那么湍急,也正因为如此泥沙格外的多,而且沉淀得很多,但河床下松软的泥沙根本不足以让他们站稳,而且会很容易陷落下去,那些士兵们的水性想来也并不太好,感觉到脚下无法立足就不敢再往前了,只能狼狈的站在已经没过他们肩膀的河水中,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皮筏子漂走了。
我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我就傻了。
撑船用的竹篙刚刚已经扔掉了,而现在皮筏子正慢慢的漂向河中央,刚刚从河对岸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河水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下面有不少危险的暗流,全靠撑船的人熟练的技巧才能度过,现在我连一个工具都没有,该怎么办?
眼看着河岸上,邓将军已经冲到了水岸边,对着那几个士兵连踢带骂,怒斥他们饭桶,然后焦急的看着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坐在皮筏子上慢慢的漂远。
而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我感觉到身下的皮筏子在不断的摇晃着,自己根本把持不稳,河岸上的那些士兵有的已经大喊了起来——
“抓稳了!”
“不要站着,快趴着啊!”
混乱我还是听到了那句话,急忙四肢着地非常难看的趴在皮筏子上,但眼看着皮筏已经顺着湍急的水流开始往下游漂去,而前方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凹陷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