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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修沉默了下来。
周围的人也都沉默了一下,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样。
从他刚刚的话中就能听得出来,官衙里面也有死人,烧死了几十个,还有一些混在流民当中出了城,那么现在,沧州城内是不是已经没有一个官府的人,也没有一个守城的士兵了?
当然,他们可以派人去城里,问那些已经无力逃走,形同尸体的老百姓。
可是如此机密的事情,只怕守城的将领都未必有几个人是真正知道的,更何况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了,更不可能传得街知巷闻。
他们让那些流民冲出城去,又火烧官衙,死了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吗?
想到这里,我也微微的有些战栗。
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秘密,这些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甚至做到放弃自己的生命!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生命很重要,但还有一些东西,更重于生命!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敢去看宋宣的脸,却也能感受到此刻他内心的感动和煎熬,而裴元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周围其他人也都在这一刻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谢烽从后面疾步走了出来。
他说道:“公子,你看!”
裴元修一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转过身去,我也抬起头来,看见谢烽的脸上、身上都沾染了不少煤灰,看起来是钻了一些烧焦的地方给弄上的,还有他的一双手,也是被炭灰染得漆黑,但掌心却放着一块不那么黑的东西。
那是一块很小的,仿若绸缎的东西,四周都被烧焦了,大概只剩这一点没被燃尽,也不知道谢烽是从什么地方翻找出来的。
裴元修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而我在稍一辨认之下,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这东西,虽然是被他从火场里找出来的,周围也都烧焦了,但在阳光下,这东西还是慢慢的发出了明黄色的光泽,那是它本来的光泽。
明黄色!
☆、1733。第1732章 裴元灏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看到裴元修的脸色也变了,他慢慢的伸出有些僵的手指,从谢烽的手中拿过了那样东西,小心的捻在指尖。
没错,的确是一块明黄色的,仿佛是绸缎的东西……
这种颜色,可不是寻常人能用的!
他立刻抬头看着谢烽道:“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个东西?”
谢烽抬头看了他身后的我一眼,大概也是有些提防我,很谨慎的说道:“是在那座已经倒塌的大堂里,那个官员临死前把官印砸碎了,所有的文案卷宗也都跟着一起烧掉了,我原本想看看能不能在中间找到一点没烧尽的线索,结果就被我从灰烬当中拨出了这个。”
“还有吗?”
“没有了,大火把什么都烧光了,这一块大概是因为快要烧光的时候房梁塌下来,被压在下面,才剩下了这一点。”
“……”
裴元修没有说话,指尖更捏紧了那片小东西。
我站在他身后,目光也落在那个小东西上,因为透过光线的原因,甚至能看到上面还有些很细很细,很精致的花纹,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都能看出其制作的精细来。
而那种花纹,这种质地,这样的颜色,我们都不陌生。
那是皇家所用,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皇帝颁布旨意的时候,才会用到。
在沧州城的官衙内,当然不会出现皇帝的龙袍,一些皇家的用器也绝对不会放在这里,他们更没有胆子焚烧,唯一可以猜测的就是——
圣旨!
皇帝的旨意。
沧州城被围了那么久,正常的消息早就已经被隔绝,圣旨要传进城显然在这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如果在非常时期也会有非常的手段,比如说飞鸽传书,或者用箭矢传信,这些都可以猜测得到。
问题就是——圣旨上写着什么?
一般来说,毁坏圣旨罪同欺君,任何官员在接到圣旨之后都是要好生供奉不能有丝毫损坏的,可现在,这一把火不仅烧毁了整座官衙,连皇帝的圣旨都烧了,可见这上面传递的消息,也是属于机密,不能让人知道的。
现在,一切都被烧毁了,当然也就将这个秘密彻底的掩埋,但剩下的这小小一片锦缎,仿佛也留下了一些让人不能忽视的问题。
我看到裴元修的眉心,几道深深的褶皱慢慢的出现了。
这个时候,宋怀义上前来,他看了看周围,然后说道:“公子,现在城内虽然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可毕竟还没有完全的清理干净。而且……死了那么多人,万一出现什么疫病,那对公子,还有颜小姐就不利了。”
裴元修立刻回头看了我一眼。
宋怀义道:“不如还是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从长计议吧。”
他没有立刻说话。
原本今天进入沧州城,大家心中都所有准备,比如还有一场恶斗?比如这是一处空城计?比如城内还有更凶险的阴谋?
可现在,捏紧拳头握着刀剑闯进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所有的奋力和勇气都显得毫无所用,一散而空了。
如果是平时,已经看到这样的情形,他必定不会再在这里花费时间,但这一次,一座沧州城,居然发生了、引出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奸细”可能已经无迹可寻,而一道烧毁的圣旨,也将前方已然不远的京城内那个人的心思掩埋,这一切的发生,显然是他北上之路遇到的,目前最大的坎。
沉默了一会儿,我看见他手指微微一曲,将那片锦缎捏紧,然后说道:“你立刻派人在城内四处搜寻,如果找不到守城的人,也要询问城内还活着的人,一定要给我问出线索来!”
谢烽点头道:“是。”
这件事他没有交给崔泰和宋怀义去办,态度也非常的明显,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崔泰他们狠狠的瞪着宋怀义。
裴元修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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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再骑马,而是上了我的这辆马车。
不过,没有说什么。
我靠坐在车厢一边的角落里,看见他盘腿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手指尖上还捻着那一片小小的锦缎,翻来覆去的看着。其实上面除了一点花纹,还有四周被烧焦的痕迹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要看穿这片小小的锦缎似得。
他在想什么?
而我盯着他手里的那片小东西,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我猜测,此刻我和他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其实,我的心里不是没有过疑惑,我跟着他在从南到北,经历了那么多城池,也看到了他这一路行来,收罗各地的军队,并且纷纷与他们约定,这其中虽然也遇到过像淮安一样的“暴民”带来的麻烦,也镇压过一些抵抗,但总的来说,他都是一帆风顺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王师?
如果说在金陵,在扬州,在淮安,是因为鞭长莫及,也是因为裴元灏太相信闻凤析,那么现在,已经到了沧州城,已经如此靠近京城了,就算现在裴元修的进攻势如破竹——不仅是他的军队,甚至他沿途收罗的那些豪强们派出的人马已经组成了一支强悍的军队,如果再连同草原胜京的骑兵,几乎是所向无敌——但不管怎么样,京城方面应该有所应对!
可现在,除了那些守城的将士誓死奋战之外,京城方面早竟然没有一点消息,甚至连一支来支援作战的军队都没有。
只有这张小小的,几乎被烧毁的圣旨,代表着京城的消息,可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他们什么都不做,就打开沧州城们,打开京津门户,连这些守城的将士都随着一场大火而身死于此!
裴元灏,他在想什么?
他又在做什么?
就在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裴元修开口了:“轻盈……”
我毫无防备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目光对上了他深黑的眼睛。
他看着我,突然说:“你觉得,裴元灏是个什么样的人?”
☆、1734。第1733章 元修,出事了!
“你觉得,裴元灏是个什么样的人?”
“……”
问完这句话之后,裴元修就轻轻的合上了唇,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竟是在认真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而我已经完全愣住了。
裴元灏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听到,我也不止一次的考虑的,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此地,会听到一个人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而提问的人,竟然会是他——裴元修。
我顿时傻了。
裴元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他们两做了几十年的兄弟,虽然前几十年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但现在我知道,所有的暗流都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澎湃,甚至连章老太君都说,他们两从小到大就一直在争,一直在斗。
十三年前的夺嫡大战,裴元灏登上帝位,而他退出中原,到了胜京。
十年前,东州大战,四十万胜京兵马压境,给了裴元灏登基以来第一次重击,而他通过那一次的混乱,得以深入中原腹地。
五年前,裴元灏在拒马河谷一举歼灭申氏一族,加强了皇权,而他则趁着那次机会占领了江南,和裴元灏分江对峙。
……
这些年来,他们两的每一次交锋,都各有斩获,而现在,他更是已经兵临沧州城,打开了京津门户,大概再往前一步,他就会和自己的那个宿敌相见,这如同命运的捉弄一般,我相信对于一些生死之交的朋友而言,都不会有什么人比他们彼此更了解对方的。
可现在,他却突然问我——裴元灏是个什么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说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
“……”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是这样,所以这句话过后,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子里,都一言不发,气氛都变得格外难捱,尤其是外面单调的马蹄声和车轮声,马车在出了城之后走上的大路也不像在城内那样平坦,摇晃得更加厉害,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一种山摇地动,天地崩塌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又说:“那你觉得,他的底线是什么?”
“……”
这一回,我又愣住了。
耳边这句话很轻的话,却让我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茫然了好一会儿才依稀想起来,那是曾经,黄天霸对我说过的话。
他的底线是什么?
后来,黄天霸又是怎么跟我说的?
他说,裴元灏的底线是……
我蓦地战栗了一下。
裴元修也看着我,似乎想要从我仓惶的眼瞳中看出了什么深意来,但我的混乱目光多少也让他有些捉摸不清,他轻轻的喊了一声:“轻盈……?”
我望向他,突然笑了一下。
只是笑容中,多少带着几分凄然。
他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轻盈?”
我淡淡的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如果我知道,如果我像你这么了解他,或者,像他那么了解你,那也许在我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就都会不同了。”
听见我这么说,他的眼神微微的一黯。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我看见他将那一片小小的锦缎收回到自己的袖子里,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