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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先生是不是觉得我的胎儿不稳,想来逗我开心开心?”
谢烽说道:“颜小姐这两天什么都没做,可是就把夫人气得摔东西,别的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挑着眉毛看着他:“你不是都说,我这两天,什么都没做吗?”
“……”
“再说了,谢先生又要替人统帅大军,还要仗剑行武,怎么居然关心起女人们的事了。”
他被我说得又是一梗。
“有的时候,女人的事就是女人的事,男人插不进手的。若是想要不那么麻烦——”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只要一个女人,不就好了?”
他的眉头一蹙。
我坐回到卧榻上,伸手掸了掸衣角:“我想要休息了。”
谢烽终究没能从我的嘴里套出什么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端着那只空碗转身走了出去。
我慢慢的靠在卧榻上,这个时候才轻吐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额角,冷汗把袖子都***了。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露行迹。
之前我身体不适,裴元修带着我们到宋家的馆驿来,他就再三阻拦,显然就是不想让我靠近宋家,更不想让我靠近沧州的战场,现在韩若诗那边的异动,又引起了这个人的主意,看来今后的任何行事,都不能只以达到目的为准了。
毕竟,盯在我身上的眼睛,太多了。
只不过——
我靠在卧榻上,这个时候就感觉到一阵气短,刚刚擦干了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来,顷刻间将耳边的鬓发都***了。
毕竟还是怀着身孕,心思太重的确是会力不从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力还能支撑多久,但总归,沧州城的围困,必须要有个结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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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天傍晚,这个馆驿里仍旧是张灯结彩,酒席摆在了大厅里,而敞开的大门外搭着一个不算太高的台子,又有些乐手在幕后做准备了。
宋怀义说,这几天因为我的身体,又因为章老太君的缘故,大家一直都不得好好的聚一聚,更没有好好的为我们接风洗尘,所以今天晚上,算是一场正式的接风酒。
我走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纷纷落座。
我在酒席上看到了韩若诗,却没有看到章老太君,便微笑着问道:“宋老爷,不知道老太君今夜——”
一听我这话,别人还没反应,站在韩若诗身后的小莲立刻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
宋怀义立刻说道:“颜小姐,家母这两日游兴颇重,可到底老人家年级大了,这两天高兴了下来,精神就有些不挤,今晚就没有惊扰她。”
“哦……”
我点了点头。
宋怀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表情淡然的裴元修,到底还是顾忌着我的感受,又添了一句:“若是颜小姐喜欢与家母相处——”
话没说完,就听见韩若诗带着一点冷意的声音:“老人家既然精神不济,就不该去打扰她。”
宋怀义急忙回头对着她道:“夫人说得也是。”
我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然后,宋怀义便招呼下人:“开席。”
话音一落,外面的台子上便走上了一群红衣的舞姬,后台的乐声响起,舞姬们玲珑有致的身体随着清雅的乐声翩翩起舞,并且摆出了不同的造型,时而如春花绽放,时而如烟火灿烂,实在是美不胜收。
大家还在欣赏着外面的歌舞,一队年轻貌美的丫鬟便捧着金盘走了上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摆在了桌上。
宋怀义道:“公子,万望见谅寒舍酒水简陋,请举筷。”
裴元修拿起筷子,又看了一眼周围坐的人,道:“对了,宋宣呢?”
“哦,宣儿今晚还在军营里。”
“为何不让他回来?”
“公子,战地之事瞬息万变,将帅不能轻易的离开。再说,他原本就是行武出身,在军营里呆惯了,若是让他在这里,怕是也会扫了大家的兴。”
裴元修的嘴角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扫兴倒不会。不过,你有个好儿子。”
宋怀义笑道:“托公子洪福。”
这个时候,外面的歌舞已经达到了一个小高潮,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上前来为每个人的酒杯里都注入了温好的,琥珀色的酒水,一时间大堂里酒香满溢。
宋怀义起身,举起酒杯对裴元修说道:“公子此次兴义师,伐无道,救天下万民于水火,我等能共襄盛举,甚为荣幸。在此,且以水酒一杯敬公子,谨祝公子马到功成!”
裴元修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他站起身来,也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就在两个人的杯子刚刚要碰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好像有什么人——应该是许多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造成了一些混乱。
宋怀义算是警醒的,立刻转头看向外面。
人还未到,就听见一个声音道——
“既是马到功成,为何沧州还是久攻不下!”
☆、1709。第1708章 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这个声音不算大,而且大堂上人人都在喧哗,可大家还是听到了,但听到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声音洪亮,或者浑厚,而是因为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好像两块生锈的刀片摩擦发出的,有一种刺耳的感觉。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耳朵里面都疼了一下。
大家立刻抬起头来,往外看去。
此时,随声而至的是一群人,这些人衣着甚是整齐,都是穿着绛红色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外衣,而且一个个身材高大,好像齐齐整整的走进来了一片幕布似得。唯独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跟后面的人不太一样,他的衣着比别人更华丽一些,身材倒也很高,但是很瘦,几乎可以用奇瘦无比来形容,衣裳穿在他身上,像是套在一根竹竿上,随风飘飘悠悠的,没有翩然若仙的飘逸感,反倒有一种无骨蛇成精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会冒出这个想法,我下意识的想笑,但立刻用手中的酒杯挡在了脸前。
这人自然不知道我在腹诽他,只是用他那双精明得好像狐狸一样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大堂上,立刻,目光就落在了裴元修的身上。
一看到他出现,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而我一眼就认出,紧跟在这个人身侧,那个与他衣着相仿,眉眼与他有些相似的年轻人,就是那天跟宋宣一起来馆驿拜见裴元修的人。
看来,这应该就是在沧州与宋家起名的,崔家的人了。
这个时候,宋怀义已经走上前一步:“崔泰兄,你怎么来了?”
崔泰,这个名气,其实我也并不陌生。
他的父亲,就是太上皇身边的贴身侍卫崔石,据说裴冀相当的信任他,甚至还有意让这个崔石当官,可崔石的儿子,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崔泰,自幼体弱多病,有一两年甚至已经命悬一线了,崔石无奈请辞还乡陪伴妻儿,裴冀感念他的忠诚,便放他还乡,时常想起他来的时候,还让人从宫中赏赐东西过来,那些官员自然也是有眼色,一见皇帝如此宠爱崔家的人,自然也是多多的“照应”,崔家便在沧州发达了起来。
而这个崔泰,看样子熬过了那两年病情最险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还是不甚健康,但这个样子,再活个几十年应该也不是问题的。
我心里还在想着,崔泰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看了宋怀义一眼,说道:“我怎么来了?我若不来,怕是还见不到公子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他不像是来见公子,更像是来找麻烦的。
宋怀义眉头一皱,立刻闭紧了嘴,而裴元修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崔泰立刻走到他面前,长臂一展行了个礼:“拜见公子。”
裴元修道:“你来了。”
崔泰道:“公子既然已经到了沧州,为何不告知在下,至少也应该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啊。”
裴元修坦然道:“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过来,不过是因为——轻盈的身体不适,而正好那天刚刚跟怀义谈了事,来去方便,就过来了。”
崔泰挑了一下眉毛,转头看向我:“就是这位,颜小姐吧?”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看他只是要确认我的身份,并没有要跟我打招呼的意思,我便也不动声色。
裴元修道:“没错。”
“那,夫人……”
这一下,韩若诗站了起来。
崔泰立刻对着她俯首行礼:“拜见夫人。”
韩若诗微微抬起下巴,笑着说道:“其实我和元修是早就想来见崔大哥的了,元修还时常跟我提起你,没想到今天,总算是得偿所愿。”
裴元修看了她一眼。
我想,裴元修跟她提起崔泰是有过的,既然要北上过沧州,要见一面也是不可避免,但韩若诗的话语中那种刻意的拉近的感觉,肯定不止裴元修一个人听出来。
所以,一旁的宋怀义脸色立刻变了一下。
不过,他到底是主人,还算是沉得住气,眼看着崔泰已经走进了大堂,自然就不可能把人往外面赶,他轻咳了一声,身后的仆从立刻上前凑到他的身边,他低声吩咐了两句,下面的人立刻忙碌起来,将原本圆桌两边的椅子又加了两把。
裴元修是贵客,当然是坐在上首,他作为主人,是坐在裴元修的一旁的,而崔泰既然作为跟他同样重要的沧州城的两个砥柱,就要坐到裴元修的另一边,只是韩若诗是坐在裴元修的身边的,崔泰便很自然的挪了一个位置过来。
这样的格局一定,席间这些人的脸色也都变得非常复杂了起来。
我坐在那个崔泰带来的年轻人的下手,这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再看着一桌人脸上纷繁复杂的表情,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但这个时候当然是不好随便开口引人注意,最好就是让谁都不要注意到我,于是我规规矩矩的捻着手里的酒杯,等待着主人宣布开席。
宋怀义经过了这一场小小的变动,但还算是沉稳,又吩咐人给崔家父子也斟满了酒,然后说道:“我们,还是以水酒一杯,先敬公子与夫人……还有颜小姐。”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站起来了,我自然也乖乖的站了起来,跟他们一起喝了这一杯。
酒水也是选过的,温热醇香,喝下去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但崔泰喝下这口酒,却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老宋啊,公子和夫人难得来,你怎么就拿这样的酒出来,怎么,舍不得你家的好酒吗?”
宋怀义的脸色一沉。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崔泰已经一扬手,对着自己带来的人招呼道:“将我带来的拿一坛好酒拿出来,给公子和夫人尝一尝。”
他的下人立刻就从后面拎出了一只酒坛,拍开泥封,果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香,就像是有一只重拳狠狠的击中人心的冲击感,比起刚刚宋怀义拿出来的酒,又别有一种风味。
下人将酒水倒到一只玉壶当中,然后奉到他手上,崔泰说道:“公子和夫人来尝尝我的酒。”
裴元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般这个时候,大概就是他提起警惕的时候了。
果然,宋怀义几次三番的被崔泰这样驳面子,这个时候终于脸上挂不住了,冷冷的说道:“老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崔泰一听这话,脸上倒像是透出了一点快意似得,掉过头去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