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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慌忙的跑了出去,剩下的两个和花竹一起扶着我走到床边,这个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靠在床头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裴元修刚刚在哪里,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一冲进来就立刻跑到我的身边,抓住我的手:“轻盈,你怎么了?”
我满头大汗,只睁开眼看了他一下,轻轻的摇头。
周成荫他们也跟着跑了进来,一看到我的样子,立刻转头质问那些丫头和侍从:“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样子?”
那些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夫人刚刚突然就说肚子不舒服了。”
“那之前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是啊,我们只是看到夫人倒茶喝,就进来帮忙……”
“夫人亲自倒茶喝?那要你们来干什么?!”
周成荫气得怒骂那些人,我听得眉头直皱,半晌才轻轻说道:“跟他们没关系,我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肚子就突然难受起来。”
一边说着,我一边看向门口:“大夫来了吗?”
裴元修也回头去看,周成荫立刻指着那些人骂道:“还不快去催!”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他们请来了。
那大夫大概以为就是循例的对孕妇做个检查,但一把脉,脸色就变了。
裴元修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那大夫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似得,又用力的扣住了我的脉门,神情凝重的诊了一会儿,旁边的周成荫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问道:“你说话啊!”
那大夫抬起头来看着我,又回头看向裴元修他们:“夫人的……脉象……”
“到底如何?”
“不太妙啊。”
“什么!?”
裴元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问道:“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大发雷霆,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只是不苟言笑,都会给人一种非常强大的压力,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有一个急切不已的周成荫,那大夫也有些紧张起来,像是生怕自己弄错了,又急忙回身摸住我的脉门诊断,裴元修问道:“她的脉象到底如何?”
那个大夫一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夫人的脉象……脉搏浮散,稍按即无,似是……似是……”
“似是什么?”
“似是……散脉。”
“散脉?”
他的眉头又是一皱:“散脉如何?”
大夫怯生生的说道:“散脉,产妇得之,则是即将分娩。但是,像夫人现在这样,不过怀胎月余,根本未至产期,出现散脉,怕是——怕是即将坠胎之征啊!”
☆、1676。第1675章 那她就算是惹对人了!
即将坠胎之征!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裴元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立刻说道:“你昨天不是还说,她的脉象平稳,胎儿没有问题吗!?”
“这,小人也不知道,昨日给夫人诊脉的时候,她的脉象的确是平稳无误,胎儿也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她的脉象,也的确是散脉的——”
“你这个混账!”
他的话没说完,站在后面的周成荫已经上前一步,指着他怒骂道:“夫人怀着身孕,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会诊断错误,你这个庸医!”
他一边说,一边指挥左右:“给我把这个庸医拖下去,乱刀砍死!”
那个大夫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饶命!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他连连磕头,额头在床边的地板上磕得砰砰作响,但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几个侍从立刻上前来要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就在这时,我睁开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声:“等一下……”
“轻盈!”
裴元修急忙走过来抓着我的手:“你怎么样?”
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大夫,他的额头已经磕得红肿起来,只怕就要破皮流血了,被那些人拖着两条胳膊的样子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我轻轻的说道:“杀了他,这里还能请到更好的大夫来吗?”
裴元修眉头一蹙,立刻回头看向周成荫。
周成荫自己也愣住了。
我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州府既然是被他们攻占下来的,而且又是经历过那样的血战,之前官家用的人自然都是被他们赶尽杀绝了。这个大夫显然是他们周家自己用的人,周家在淮安也算是历经几代,是又有钱又有势,连派过来的丫鬟都年轻貌美,更不用说叫来给我看诊的大夫,自然是他们用过的最好的人用的人,这个大夫如果杀了,现在内城外城都紧闭着,到哪里去找更好的大夫?
我轻声说道:“我的身体出问题,又不是他造成的,杀他有什么用。”
“……”
“这孩子还没出生,别为了他就杀人。给孩子积点福吧。”
“……”
裴元修听到我的话,又沉默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她现在的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那大夫一听我在求情,又听见裴元修这样问他,急忙挣脱两边的人,跪着说道:“夫人的脉象虽然是散脉,但还没有即刻小产,应该还有可以补救的机会。”
“你立刻去想办法。该如何给她施诊,该如何给她用药,多找几个大夫来商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保住她,保住这一胎,我饶你不死!”
那大夫听他这么一说,就像是得到皇恩大赦一般,急忙跪下去连连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多谢夫人!”
周成荫皱着眉头:“还不快去!”
那人站起身来,被几个侍卫带着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裴元修抓着我的手,也不回头:“你们都出去!”
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无声的退了出去。
就在周成荫最后一个走出去,正要伸手拉上门的时候,裴元修又说道:“府里负责饭食的人,你都去查一下,今天轻盈用过的饭菜,喝过的茶水,都要查清楚!”
周成荫一听,急忙道:“是!”
其实这个时候,早上吃过的东西,喝过的水都已经消化了,剩下的饭菜也不可能摆在厨房里让人去查,他显然是气愤过度,周成荫也不敢说什么,我轻轻的说道:“你这个样子,就是为难人了。”
他皱眉看着我。
我说道:“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叨扰了人家,怎么好再这样翻天覆地的去查。查一下饭食和茶水就好,别弄得人心惶惶的。别人经不起,孩子更经不起。”
我这么一说,他的气息也平了下来。
于是,他对周成荫说道:“就照这么办。”
周成荫松了口气似得,急忙答应着:“是。”
然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说了这些话,人也有些无力了,靠在床头微微的喘着气。
一块柔软的丝帕轻轻的贴到我的额头上,给我擦汗。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有些发红的眼角,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声色俱厉,但那种压迫感几乎把整个房子都要压矮一截,而现在,所有的压迫感又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如水的温柔。
他柔声道:“还难受吗?”
“……”
我没有说话,只是又准备闭上眼睛。
可就在我刚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听见他很轻的说道:“轻盈,你——”
这话只说了一半,欲言又止的感觉让人非常的不舒服,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眼中纠结矛盾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没有忘记你说过的话——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扬州的人就保不住。”
“……”
“他是牵连着千万人的性命的。”
“……”
他的呼吸微微一沉:“轻盈!”
我轻轻说道:“你一定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他的目光微微闪烁着。
过了许久,他说道:“你这样想,就太好了。”
“……”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也会保护我们的孩子!”
听见他这么说,我总算松了口气似得,人也显得有些倦怠,他立刻柔声道:“如果累的话就先躺下休息一会儿,那些大夫一定会给你想出一个办法来。”
我点了点头,他便温柔的抱着我的肩膀,扶着我躺下了。
他刚给我盖好被子,我一只手抓着被沿,仰头看着他,说道:“那个大夫如果也弄不清楚什么症状的话,不妨问问这个府里有没有生育过的女眷。”
他“嗯”了一声,疑惑的看向我。
我说道:“有一些病症,只有生育过的女人才会知道,问问她们,说不定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说道:“有理。我去找周成荫问一下。”
我点点头。
他柔声道:“你先睡一会儿。”
我不再说话,合上眼之后,还能听到他在床边守了我许久,才轻轻的起身离开。
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但整个淮安府显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不知道刚刚那句话让这府里乱成了什么样子,就算不去查人,只是查一下我用过的饭食和茶水,也足以弄得人人自危。
自然,也让更多人看到了,这个孩子和我,对裴元修的重要。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睡了一觉醒来,人稍微精神一点了,听见外面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刚刚走到门外,花竹就立刻走上去:“夫人,你怎么来了?”
是韩若诗。
面对花竹的质问,韩若诗没开口,倒是一直贴身跟着她的那个丫鬟小莲冷冷的说道:“怎么,夫人来这里还要你管?你以为这里还是金陵府的内院,由着你横行霸道啊!”
花竹被她的话一堵,人也有些委屈,只能勉强的行了个礼,韩若诗冷淡的说道:“我不过是听说外面一团糟,所以过来看看。她又在里面搞什么?弄得人人不得安宁?”
花竹立刻说道:“不是颜小姐要做什么,而是她的胎儿不稳,让人下去查。”
“胎儿不稳?”
我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韩若诗脸上露出的诧异神情,而那个小莲立刻就说道:“之前不是还说好得很吗?怎么突然就不稳起来了?她又矫情给谁看呢?”
听见她这话,花竹显然也有些生气,气鼓鼓的说道:“又不是颜小姐说的,是大夫诊断出来的。”
这一回,韩若诗也按捺不住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夫说了,颜小姐的脉像是——是什么,散脉,可能是要小产的。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呢。”
“这,那他们说了,是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吗?”
“大夫也还没查出来。不过公子已经让人去厨房,还有下面服侍的人那里问了,要弄清楚颜小姐今天吃过的东西跟喝过的茶水,看是不是有问题。”
“……”
韩若诗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窗户上映出的她的身影淡淡的摆了一下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竹还不是很放心的:“夫人,你要进去吗?”
“既然她的胎儿不稳,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出了什么事好栽倒我头上。”
听她这话说得尖酸了些,花竹撅了撅嘴,转身走了。
我慢慢的起身,轻轻的走到门口,看见韩若诗和小莲又驻足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能听见小莲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