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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懿公主前两日染了风寒,今日并没有来,谢青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好寸步不离地陪在太妃的身旁。
偏偏太后又闲着无聊,招呼太妃过偏殿去陪着说话。偏殿中都是上一辈的人,谢青瑶不好在旁呆着,只好退了出来。
这一出门,可就不得了了。
刚刚还在想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眨眼之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虽说熟悉,谢青瑶还是认真地看了她很久才认出来。
这倒也不能怪她。
举个例子吧,你家叭儿狗剪了毛,变成一只秃毛狗的时候,你第一眼就认出它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如果这只叭儿狗变成了一只绿孔雀,你能一眼认出它,那就更是见了鬼了!
认出这只插了绿色羽毛的叭儿狗之后,谢青瑶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糕。
叭儿狗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可亲:“谢家姐姐,玉莲等您很久了。”
谢青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险些将今天早上勉强塞进肚子里去的几块糕点给吐出来。
还没来得及思考叭儿狗是不是得了犬瘟,她的手臂已经被对方亲密地挽住了:“谢家姐姐,上次的事,是玉莲不对,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叭儿狗不乱吠的时候,声音居然极为甜美,连身为女人的谢青瑶,都禁不住酥了半边身子。
不过,谢青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被叭儿狗拉着走到一处看不出是菜园还是药圃的地方,谢青瑶看看四周无人,随手一甩,便将叭儿狗瘦小的身子远远地丢了出去:“说吧,今儿又想玩什么把戏?”
卷一 一入侯门深似海 92。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家王爷吧?
“谢家姐姐……”叭儿狗揉着屁股,可怜兮兮地跌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样子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谢青瑶皱了眉头,冷声道:“二小姐大概是弄错了,谢家是寻常百姓,谢家的女儿实在当不起您将军府二千金叫一声‘姐姐’。您若真有诚意道歉,至少该叫我一声‘谢侧妃’吧?”
叭儿狗委屈地瞪了谢青瑶一眼,不情不愿地叫了声“侧妃姐姐”。
谢青瑶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侧妃姐姐?
这只叭儿狗是中邪了不成?怎么会这么执着于这声“姐姐”?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清秀小脸,谢青瑶皱眉想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家王爷吧?”
“姐姐你……说什么呢!”叭儿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噌”地一声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尖叫出声。
这么激烈的反应,基本已经相当于在额头上写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谢青瑶靠着井栏坐下,悠悠地道:“看上了就是看上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在宴会上你故意跟我过不去,也是为了这个吧?”
“姐姐取笑我……”叭儿狗用力揉着衣袖上的绒球,脸垂得几乎要埋进胸膛里去。
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看样子叭儿狗的决心不小啊!
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千金小姐,若没什么决心,也不会肯来向她一个山村野丫头低头道歉了。
谢青瑶微微冷笑,不咸不淡地道:“我哪里敢取笑你?你若是真进了王府,以后我求你的时候还多着呢!梅侧妃姐姐走了,王府中剩下的女人不是小门小户,就是寻常的小官吏小商人出身,你是将军府小姐,这正妃的位置除了你,还有谁敢坐?”
叭儿狗偷偷地侧过脸,用眼角偷看谢青瑶的表情,许久才羞涩地低声道:“姐姐就会拿我说笑!我能不能进王府还不好说呢!爹爹本来是想求皇上赐婚的,可皇上说王爷的事情他不好硬来,还要先问问王爷自己的意思……”
好嘛,背后搞小动作直接搞到皇帝那儿去了!要不是皇帝不肯管,现在只怕早就一道圣旨送进睿王府了吧?
谢青瑶不禁有些佩服这父女俩的账盘了。
上次在宫宴上丢尽了脸面,打量着八成嫁不掉了。就把主意打到睿王府来了是不是?还打算绕过君御涵,直接找皇帝硬塞?
这是看准了君御涵太善良,还是看准了她太软弱可欺?
谢青瑶微微冷笑。“真诚”地道:“王爷一向敬重韩将军为人,若知道贤父女有此美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王府中的姐妹们实在太少了。你若是肯来,倒也还能热闹几分。”
“这么说,姐姐是答应了?”叭儿狗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后面去了。
谢青瑶挑眉笑道:“你是不是问错人了?我自然是喜闻乐见,可这事不由我做主啊!”
叭儿狗靠过来挽住谢青瑶的手臂,笑得那叫一个甜美可人:“姐姐虽然不能做主。可是王爷和太妃都宠着您嘛!只要您替我在太妃和王爷面前说几句话,事情不就成了?”
谢青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几条黑线飞速闪过。
见谢青瑶许久不语,叭儿狗非但不肯知趣地退却,反而越发亲昵地在她胳膊上蹭呀蹭,生怕谢青瑶记不住她是叭儿狗似的:“姐姐!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让您觉得我冒失、不懂事,可我那是因为……因为太仰慕王爷,所以本能地对您有几分敌意嘛!后来对姐姐有了几分了解,才知姐姐是最配得上王爷的人。玉莲若能进府里来服侍姐姐,就是玉莲的福分了……”
谢青瑶的身子不断往后仰,叭儿狗却不依不饶地一再往前面蹭,像是长在了谢青瑶的胳膊上似的。
天知道,谢青瑶是费了多大的耐心,才忍住了随手将她丢进身后井里去的冲动!
“姐姐——”
叭儿狗脚底忽然滑了一下。手上本能地加力,重重按在谢青瑶的肩头。谢青瑶猝不及防之下,整个身子跌下井栏往后面仰去。吓得叭儿狗发出了足以震裂耳膜的尖叫。
但这声尖叫在只发出一半的时候,便不得不戛然而止。
因为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在以倒栽葱的姿势跌进井中的前一个瞬间,谢青瑶飞快地伸脚勾住了井栏,虽然身子极为不雅地磕在了井台上,疼得龇牙咧嘴,但毕竟并没有跌进井里去。
叭儿狗怔了一下。慌忙伸手抓住了谢青瑶的脚。
这时谢青瑶的上半身悬空在井口之上,后腰又痛得无法使力,全身只靠着一只脚挂在井栏上,一个不小心依然避免不了跌进井里的结局。
但她并未感到如何惊慌。早在跌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用手扣住了井口的边沿,此时试探过可以支撑之后。她便干脆利落地抬起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叭儿狗的手上。
叭儿狗尖叫一声,猛地抽回手倒退了几步。
谢青瑶忙双脚勾住井栏,用力支起身子,忍着腰疼飞快地爬了起来,三小两下拍干净身上的几点沙土,跨过井栏冲到了叭儿狗的面前:“你怎么了?手受伤了?”
叭儿狗揉着肿成胡萝卜的手指,抬起委屈的小脸,盈盈欲泣。
谢青瑶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我从前自己配的药膏,活血化瘀最好了,你试试看!”
“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很快就好了!”叭儿狗接过瓷瓶,看都不敢看就马上丢回了谢青瑶的手里,活像那瓷瓶上面沾着什么剧毒一样。
谢青瑶倒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依旧将药瓶收进了怀中。
叭儿狗长吁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亏得姐姐身手利落,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谢青瑶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后腰,满不在乎地道:“有什么可怕的?我自己都没害怕呢!人命虽贱,自己不想死的时候,旁人想叫你死也没那么容易!刚才倒是‘多亏’你拉住了我的脚,否则便是不死,多半也要吃点苦头,一个冷水澡是少不得要洗的了!”
“姐姐说笑了……刚刚也是急中生智而已。姐姐没事就好。”叭儿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直在偷偷窥探谢青瑶的脸色,却始终没能看出什么来。
卷一 一入侯门深似海 93。 抓住她!
谢青瑶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出来这么久,前面该找了。”
叭儿狗顾不得再揉手指,忙又凑过来笑道:“还早着呐!里面又是祭天又是祭祖的,总要到午时才能结束呢!这会儿去前面又是联诗又是对句的,闷死人了,哪赶得上咱们在这儿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
谢青瑶听见“联诗对句”,顿时犯了愁。
一群自诩为“才女”的少女嫩妇们,捏着兰花指迈着小碎步附庸风雅。这场景想想便觉得恶心。
相比之下,倒是这个“将门犬女”可爱一些,至少她不会拿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东西来恶心人不是?
叭儿狗看出谢青瑶的犹豫,忙拉着她笑道:“这儿风大,咱们往那边屋子里坐坐吧!”
谢青瑶虽不情愿,但想到自己还不至于无能到惧怕一条叭儿狗,也便慢吞吞地跟着她去了。
所谓的“那间屋子”,应该是僧人们存放药锄箕帚之类杂物,以及闲时休息的地方,位置在这一小片园子的后面,再往后就是树林了。
这个地方应当是比较偏僻的,二人在这里说了那么半天话,期间叭儿狗还发出了一声尖叫,居然都没有一个人过来一看究竟。
谢青瑶对土地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所以并不排斥在这园子里走走。
但在将要走到那间屋子的时候,谢青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是在地里长大的,叭儿狗却不是。可是走在前面的叭儿狗每一次落脚,都能准确地踩在泥泞最少的地方,这难道不奇怪吗?
今日叭儿狗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不管有多么合理的理由。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叭儿狗一定是怨恨她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是你,你愿意拉着一个你恨之入骨的人说半天的违心话,并且在推她入井失败之后,仍然舍不得与她分开,非要在烂泥地里跋涉半天找间简陋的草房子,只为跟她“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吗?
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
谢青瑶顿住脚步,看见叭儿狗依旧走得飞快,倒好像前面那间破草房子里,有她的亲娘在那里等着她一样。
看见了陷阱还要一脚踩上去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谢青瑶是不会承认自己属于那两个群体的。
所以她连招呼也没打一个,毫不迟疑地转身往回走了。
“姐姐!”身后传来叭儿狗既惊诧又焦急的声音。
谢青瑶没有回头,边走边扬声叫道:“我忽然想起有些事没向奴才们吩咐呢,改日再陪妹妹聊天吧!”
叭儿狗显然着了急,再顾不上泥泞,“噼噼啪啪”地在泥地里一通狂跑,急冲冲地追了过来:“姐姐这是做什么呢?今天本来就是个游玩的日子,哪有什么重要的事?”
谢青瑶的脚下丝毫不停,很快便走出了那片泥地,沿着来时的小路越走越快了。
身后安静了片刻,忽然听到叭儿狗跺了跺脚,大声叫道:“都出来,给我抓住她!”
谢青瑶的脚下微微一滞,忍不住回头看时,却见刚才那屋子里,忽然钻出四个军士装扮的人,屋后的小树林里更是有二三十人飞跑了出来。
看服色,尽是韩将军手下的将士。
谢青瑶吃了一惊,顾不得多想。使出吃奶的劲飞跑起来。
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