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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也跟着点头,赞叹道:“正是,正是。能不怕牵连而去收尸。又为了保护他人,冒险毁掉户簿名录,真乃义士也!”
不过,很快店家惊咦起来,他总觉得这个故事似乎有些熟悉。
满门抄斩,收尸,铁匠,浴肆伙计……。
店家忽然吃惊的看着熊阿四,道:“熊大哥,这个故事,怎生与你如此相似?”
一直脸色惨白,头上不断渗出汗水的熊阿四苦笑起来:“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公子所说的那个铁匠,就是我。”
那店家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熊阿四叹了口气,看着李沧海道:“公子,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熊阿四想不通,这些事情,他从未与人说过,为何眼前这名俊秀儒雅的年轻男子,能够将这些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甚至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李沧海盯着熊阿四,神色淡然地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李大人?您就是那位救圣驾于危难,屡破奇案,人称‘在世狄公’的李大人?”熊阿四惊愕地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还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民间还有‘在世狄公’这样的称号。
“那些都是夸张之辞,本官确实是李沧海,难道你有所怀疑?”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与那店家同时跪了下去,连道不敢。
熊阿四对李沧海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能够精准的说出有关他的一切,除了近日名扬天下的李沧海,又有谁能够做到呢?
“起来,坐下说话。”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两人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弯着腰站在一旁。
李沧海见状,温和一笑道:“两位不必拘礼,坐下说话,本官还有些话想要问你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才坐了下去。
“本官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追究你当年毁掉户簿名录之事,你大可放心。”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熊阿四苦笑着道:“当年之事,确实如大人所说,是我偷偷溜进了户簿堂,撕掉了户簿名录。大人若是惩罚草民,草民也无话可说。”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此事,本官就当没发生过。其实,就算你毁掉户簿名录,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若是有人开坟查验,一样可以查出那名生还者的身份。”
熊阿四顿时愕然,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当年之时他仔细谋划,这户簿名录才是最为关键的,可李沧海为何说,没有这名录依旧可以查出那人身份?
见他一脸疑惑,李沧海淡淡地道:“秦家六十余口,只有一名幼童,其余之人皆是成年之人。本官今日开坟查验,只找到六十四具成年尸骨,却没有孩童尸骨,这就是最明显的破绽。若是本官没猜错的话,那生还之人,就是秦复将军之子秦鹤!”
熊阿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安排的一切,其实漏洞百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秦鹤当年不过六岁,而秦家又只有他一名孩童,若是有人开坟,岂不是很容易就想到生还者的身份?”
“大人说的没错,当年生还之人,确实就是秦将军之子。”熊阿四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
熊阿四沉默了片刻,他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秦将军为人豪迈,仗义疏财,我就是在秦将军的资助下,才开了那家铁器铺。当年,我在外地购买铁器,却惊闻秦将军通敌叛国,被抓了起来,交由三法司会审。我便立即赶回洛阳,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等我回到洛阳之时,秦将军已经被满门抄斩。”
熊阿四脸上尽是哀伤之色,李沧海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熊阿四眼角滑落几滴泪水,接着说道:“秦家被满门抄斩,而且就在秦家宅院之内,整整三天,都没有人敢去收尸。我受过秦将军恩惠,不能替秦将军伸冤,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啊!好在当年尚未去世的狄公得知此事,贴出告示,寻人收尸,我便揭了告示,前去收尸。”
熊阿四双拳紧握,他似乎很不愿想起这段往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踏进秦家时见到的一幕。地上的泥土都被血水染成了褐色,整个院子,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而秦家众人的尸体,则被堆在了一起。”
“被堆在了一起?”李沧海敏锐地发现这其中蹊跷,皱眉问道。
熊阿四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跳动,咬牙切齿地道:“应该是行凶之人,在杀人之后所为,有几具尸体身上还挂着拖尸钩。我猜,他们必定是为了查看有无活口所为。”
李沧海眼神微冷,心中怒火顿时涌了出来。
第四百零二章秦家幼儿
拖尸钩,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拖拽尸体的钩子。
这种钩子成圆月倒钩状,除了用来拖拽尸体之外,还可以验人生死。
若是死人,还则罢了,死人不会有疼痛的知觉。
但若是活人,被这钩子穿透琵琶骨,用力拖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如此,真死假死,一验便知。
“娘的,这群人也太狠了,死都死了,还用拖尸钩查验,简直他娘的禽兽不如!”李沧海怒不可遏,猛地拍了下桌子,低声怒骂道。
熊阿四与那店家,没想到李沧海会突然发怒,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李沧海整理了下心情,淡淡地道:“你接着说吧。”
熊阿四点了点头,说道:“我将那些尸体就地掩埋了起来,然而,就在我搬弄尸体时,在尸体下竟然发现了一些动静。我当时以为诈尸了,一屁股吓的坐在了地上。等我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去查看时,竟然在尸体下面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
熊阿四闭着眼,回想了一阵子,不忍地道:“那孩子躲在尸体下面,已经奄奄一息,却奇迹般的没有死去。”
“熊大哥,你说那孩子躺在死尸下躲了三天,却没有死去?这……这不可能吧?不是所有的尸体都被检查过了吗?难道行凶之人就没发现?”店家吃惊地问道。
熊阿四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被秦夫人与一众仆人拼死护住,并没有被杀死。不过肩头上却有着被拖尸钩拖拽的伤口,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竟然在尸体下躲了三天。”
“难道,那孩子在拖尸钩的拖拽下。没有发出一丁点喊叫不成?”店家有些难以置信,他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熊阿四点了点头,眼中出现一丝敬佩之色。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赞许地说道:“小小年纪,竟能够忍住钻心之痛,并且在死尸堆躲藏了三天,没有被人发现,果然不愧是大将军之子啊!”
称赞了几句之后,李沧海问道:“后来。那孩子又去了哪里?”
“我知道那孩子是秦将军遗孤,便暗中将其带回家中,找郎中替他医治。为了应对官府,我便多立了一座空坟,但之后想着此事短时间内应不会有人发现端倪,万一日后被人发现,可能会暴露那孩子身份。于是我便想方设法,毁掉了户簿名录。”熊阿四顿了顿,满脸钦佩地看着李沧海。说道:“至于过程,就全如大人所说那般,丝毫不差。”
“至于那孩子……。”熊阿四摇头叹道:“那孩子被我救回家之后,身上伤势较重。加上染上尸气,得了重病。我请了许多郎中,也治不好他。后来。来了一名陌生男子,那男子说能够治好他。但有个前提,必须要将他带走。”
“你答应了那男子?”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一脸哀伤。说道:“大人,草民也是没办法啊!那孩子已经病入膏肓,草民虽不信任那人,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他是秦将军的遗孤,无论如何,草民也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熊阿四乃忠义之士,他之作为只是为了报答秦复的恩情,这倒也无可厚非。
“之后如何?你可有再见过秦复之子?”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摇头,说道:“没有,从那之后,草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有时候,草民在想,那孩子是不是已经死了。若是当年我没有将他交给那男子,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果?”
看着熊阿四满是自责之色,李沧海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秦将军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感到欣慰。”他顿了顿之后,问道:“你可还记得那男子模样?”
“他带走了秦将军之子,草民一辈子也不敢或忘。那人身高六尺有余,右侧脸上有一道交叉的伤疤,以草民所见,应是被利刃所伤。”熊阿四说道。
“如此说来,那是一名江湖人士?”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回想了一会,摇头说道:“依草民之见,他应该不是武林人士,反而身上流露着一股军伍气息。”
“军伍之人?你能确定吗?”李沧海皱眉问道。
“这个……草民并不能确定,只是他给草民的感觉是如此。”熊阿四挠了挠头,说道。
李沧海皱眉深思,他右手在桌面上缓慢敲击着,过了片刻之后,他问道:“他可有对你透露过姓名?或是去向?”
熊阿四愣了下,说道:“那人并没有对我说过他之姓名。”
“你再仔细想想,难道他就真的没有透露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低着头,仔细回想了一阵子,忽然他拍了下脑袋,道:“他提到过‘东瀛’,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到那里。”
“东瀛?”李沧海眉头一皱,“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熊阿四摇头,很坚定地道:“草民不会记错的。听闻‘东瀛’是仙山福地,有神仙居于其中,若能得神仙救治,秦将军之子必然会痊愈。是以,草民对这两个字的记忆甚是清晰。”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熊阿四所说的东瀛,乃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山,但同时也是扶桑国的代名词。
“如此一来,便说的过去了。”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似乎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大人,您为何会问起这件陈年旧事?”熊阿四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相信秦复通敌叛国吗?”
熊阿四他神情激动地道:“不信!秦将军忠心为国,又岂会通敌?可惜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不能替秦将军洗清冤情!”
李沧海淡淡地道:“你不能做到的事,就由本官来做!秦复的冤屈。就由本官来洗刷!”
此言一出,熊阿四与店家顿时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熊阿四才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圣上已经恩准本官重查此案。明天,本官将会把真相公诸于世,还秦复一个清白!”李沧海背着双手,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熊阿四噗通一下跪了下去,他涕泪拜道:“大人!您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这世上若有人能够替秦将军伸冤,一定非大人莫属。草民……草民替将军谢过大人了!”
李沧海忙将他搀扶起来,道:“快快请起。还冤者一个公道,此乃本官份内之事。明日,本官会在洛阳府重审此案,将当年真相公诸天下。”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忽然问道:“你既受过秦复恩惠,可认得他身边护卫?”
熊阿四擦了下眼泪,点头道:“秦将军身边护卫,我倒是认得几个。”
“哦,那你可认得郝仁?”李沧海问道。
“郝将军?认得啊!可自从秦将军出事之后。郝将军便不知了行踪,也不知他有没有受到牵连。”熊阿四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