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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摇头无奈道:“剑已出鞘,哪里有那么容易结束啊?”
“至少如今我们掌握的事实,足够让赵星一党永世不得翻身了,这一切多亏了沈纶。”林添道,常信亨也说:“是,沈纶屈身在锦衣卫这么多年,真的委屈了。”
“走,这就去鲁国公府,结束这一切,还天下一个太平。”
屋内的人群情激昂。
沈纶终于发话了:“你们去吧,我去不了了。”
“为什么?”
“我喝了药。”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季碧菡的意识越来越迷离,她能感到房间里突然间就嘈乱起来,有好几双脚,从她的身上踩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瓷碗破碎的声音,在季碧菡的耳畔不住回响,在一声声关切的询问之中,沈纶的声音突然困惑而又颤抖:“怎么?这药里没毒?”
众人虚惊一场,都纷纷地出言宽慰,但沈纶却突然起身,抓住了常信亨的衣领:“你告诉我她下了毒!”
“没毒?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肖天骄将混着断肠散的药包给她!”常信亨惊愣地回道。
又是一阵嘈乱…
赵宣发话了:“这不重要,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先把账册和洛诚的事情解决了。”
“是是是是是…”屋内的人纷纷说,只有沈纶,无声地跪倒在季碧菡的面前。
“带人去吧。”赵宣道。
所有人都离去了,房里只剩下了赵宣和沈纶。
“你曾对哥哥说,你没有对这个女人动过情,可我知道。”赵宣缓步走到了沈纶身边,“正如肖天骄说的,一只鸡养了大半年,都能养出感情,何况是对一个人。”
赵宣的话语里,伴随着长剑出鞘的清亮响声,“哥哥也知道的,他甚至不想杀了这个女子,毕竟她是阙姑娘的闺蜜,可我不这么觉得,我和哥哥的母后,当年历尽千辛万苦才登上凤位,你知道,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人的手上没有沾满鲜血,母后亦是如此,可在最后的时刻,面对那些倒在她面前的姑娘们,母后心软了,她放过了张婕妤,那个曾经与她一同进宫,与她共甘共苦走到最后的女人。”
“张婕妤?”沈纶呢喃。
“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如今她是风朝的张贵妃,为父皇生下了第一个皇子,取名赵星,三年后,哥哥和我出世了,张婕妤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当上太子,一把火烧了飞凤宫,母后惨死于烈火之中,当时我也在飞凤宫,才三岁,若不是你大声呼救引来李炎督师将我从火海中救出,恐怕我早就是那片残垣断壁下的孤魂野鬼了吧。”
“我记得那一天。”
“哥哥不想要她的命,但是哥哥忘了,即使失去了巢穴,失去了首领,失去了同伴,失去了一切,但再微不足道的蝼蚁,也能顺着耳郭攀爬入脑大肆啃食,最终夺人性命,我绝对不允许哥哥重归东宫的道路上,会有半分的这般的危险。”
季碧菡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是赵宣配剑那明晃晃的光亮。
没有失望,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季碧菡只是静静地,听着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
“殿下!”沈纶喊道。
“怎么了?”
“不必让她脏了您的剑,她已经必死了。”沈纶轻轻地抚摸着季碧菡的脸。
“噢?”
“季碧菡喝的茶里,我下了烈蝎毒,她已经活不了了。”
“嗯。”赵宣顿了顿,收剑入鞘,他拍了拍沈纶的肩膀,“走吧,我们还有很多的艰难要去面对。”
沈纶胡乱抹了抹脸,点了点头后站了起来:“我扶殿下。”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季碧菡一度以为,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让她恢复神智的,是炙热的气息,季碧菡重见光明的那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已然身处阿鼻地狱,满目的残垣断壁,耀目的火舌在她的周围疯狂地肆虐,整间屋子都在燃烧着,断裂和碎裂声响彻不绝。
季碧菡随即反应过来,她仍在人世,这是那间客栈,但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季碧菡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仿佛有人扔了一块烧得发红滚烫的烙铁进去,疼痛蔓延全身,季碧菡在地上不住哀嚎翻滚,火焰渐渐地逼近,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身上的痛楚也越来越深,她伏地剧烈地呕吐,除了发黑的脓血,她没吐出别的东西。
既然要杀了她,为什么不干脆一些杀了呢?非要这般,这般让她再次醒过来,带着无尽绝望的痛苦,然后孤零零地死去。
又是剧烈的呕吐,季碧菡无法呼吸,她浑身抽搐,再次砸倒在地面,这一次,她是真的无力去挣扎了…
火海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季碧菡被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恨么?后悔么?”肖天骄的声音在季碧菡的耳畔边传来。
季碧菡心一颤,禁不住放声哭泣。
“哭吧,哭过之后就成长了,在权力的斗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感情,尊严,财物,那都是随时都可以抛弃的东西。”
“他是被迫的,他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季碧菡不住摇头。
“你还为他辩解,不要骗自己了,凭什么?”
“因为我现在还活着!”
“你活着是因为你侥幸,而不是他不想杀你!”肖天骄拿出了药:“把这个吃了,然后我们出发,把我们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失去的…”季碧菡接过了药,囫囵地吞入了腹中,她道:“我要找他问个明白!我相信他,他说过他不会伤害我的,他还说过,不会让别人伤害我。”
“随你的便,莫要怪我不提醒你,你要知道人要是受伤多了,心可是会死的。”
“他们去了哪?鲁国公府么?”季碧菡问。
肖天骄点了点头:“是,恐怕他们已经占得先机了,你先带着人过去牵制住他们,我去渝州所有的龙武卫都召集起来,就算是明着杀锦衣卫,杀京官,也要将他们黑了,真相只存在于幸存者的嘴里。”
“好…”
肖天骄将一把十/字/弩,交到了季碧菡的手上:“我的建议是见到了沈纶和林添他们,直接钉死在墙上,但这只是建议。”
“如果他做的一切是真的,我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地死去。”季碧菡将□□/箭一根一根地塞进了十/字/弩的机阔之中。
途中据东宫暗卫和龙武暗卫们说,肖天骄当时就料到了季碧菡不会狠得下心去下毒,便带人暗中尾随,果然季碧菡在出了药铺后,又寻了另一家药铺买了同样的药,并将原来的药包弃于阴/沟之中…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肖天骄要下毒得到事沈纶竟然知晓,或许是心知难以隐瞒,他也下了毒手,由于静王赵宣在场,肖天骄只好静心等待,直至在涑王一党放火焚烧楼宇毁尸灭迹后,肖天骄才现身进屋收尸,万幸季碧菡命大未死。
季碧菡听着暗卫们的讲述,握着弩/箭的手不住颤抖…
这座宽大的府邸是曾经三朝元老鲁国公居扬的故宅,十年前渝州大瘟疫,鲁国公满门除了年幼的阙樽嫣,尽数毙命于恶疾之下,十年过去,虽然西渝贵族和百姓们时常自发去维护府邸,但也难以抵挡其日益可见的破落,如今的鲁国公府,到处爬满了苔藓树藤,过往的一切繁华,都被深埋在这片暮色之下。
“包围府邸,一只蚊子也不能放出去。”季碧菡向东宫暗卫下达命令,然后对龙武暗卫们说:“剩下的人,跟我进去。”
可当东宫众人进到了鲁国公府之后,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鲁国公府里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有人来过。
“真的是这儿么?”季碧菡环视周围的破落,如果按照肖天骄所说,洛诚这些年一直藏身在鲁国公府,可这儿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是的,公子在昨夜已经带人来过,他确认了洛诚的踪迹,这才手令将我们召集过来的。”
季碧菡点了点头,肖天骄的为人处世她知道,不确定的东西,他断然不会说出口,可如今鲁国公府里灰尘遍地,别说是洛诚了,就连肖天骄口中说的锦衣卫的痕迹都没有,她对暗卫们说:“可锦衣卫们呢?为什么也没有他们的痕迹,你们看地上积着的尘灰,如果锦衣卫来过,不可能会是这般模样的。”
“这个确实蹊跷,可锦衣卫和刑部的人进入鲁国公府,倒是很多人都亲眼所见的。”暗卫们道。
“难道他们竟然凭空消失了?”鲁国公府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合常理,即使是常年无人居住,可如今是深秋,鸟啼虫鸣也该会有,可这鲁国公府,什么都没有,只有让人窒息的沉寂…
那残破的楼宇,像是一张张漆黑的大口,要将所有的人都吞噬,季碧菡越发觉得不对头,她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先出去。”她身边的龙武暗卫不过数十人,为了谨慎起见,她决定先把人撤出府邸,等发现了锦衣卫的行踪再出击,而且外面包围鲁国公府的人数量众多,即使状况再蹊跷,也足以应付一切。
可为时已晚。
噼啪几声脆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季碧菡等人的身边,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明黄色的浓烟已经在人堆中腾空而起…
……
季碧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鲁国公府的围墙之内了,一股潮湿而又腥臭的气息钻进了她的鼻腔之中,季碧菡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那些可怖的怪人的模样,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四肢早已被粗大的麻绳捆扎着挂在一个铁架之上,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动弹。
季碧菡模糊的视野里,一袭青衣缓缓靠近,来人的容貌逐渐清晰,季碧菡看清了那张脸,惊道:“嫣儿?”
“我不是阙樽嫣。”说话之人明显是个男子,只是这个男子长得太是俊俏了,精致的容颜即便是很多女子见过之后都望尘莫及,季碧菡问:“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嫣儿是阙樽嫣?”
“她是我姐姐。”男子的手里拎着一个水袋,他拧开了盖子,将水袋凑到季碧菡的嘴边,“喝水。”
季碧菡扭过头去,被沈纶下药之后,她对喝的东西有了心理阴影。
“在鲁国公府里,你吸进去太多的黄沙雾,如若不喝水将毒素排去,你可能会眼瞎。”青年说。
“你到底是谁?”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阙樽嫣是我姐姐。”
“嫣儿是家中独女,即便是算上外祖父鲁国公府,她也是最小的。”季碧菡根本不信。
青年笑了笑:“谁告诉你阙樽嫣是鲁国公的外孙女的。”
季碧菡一惊:“难道不是么?”
“阙樽嫣,和洛诚,都只是一个身份罢了,明天她可以叫洛樽嫣,我也可以叫阙诚。”
“你是洛诚!你到底是什么人!”季碧菡终于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太子幕僚,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竟是这般一个年纪与她不相上下的男子。
洛诚背过身去:“风国的西渝行省往南不过六百里,便是南沐行省,当然,十二年前,它还唤作沐国,沐国境内有一片雄伟壮丽的山脉,风清山脉,也就是十二年前,风清山脉里挖出了大量的金矿。”
洛诚顿了顿,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