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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什么都不会就可以得到陆三郎的关注啊,真好。”
罗令妤心里对她们的天真翻白眼:什么都不会才不会得到陆三郎的关注。你们想得到他的关注,还得表里不一,还得被他撞见自己最恶模样,还得被他威胁着喂毒……你们做得到么?!
衡阳王来去匆匆的插曲,并未带给这些出郊游山的士族女郎们多少影响。衡阳王走后,她们仍然兴致勃勃地在钟山多住了两日。最后一天,众女拉着陆家两位郎君,在山上数家寺庙中拜了又拜。在山中寺庙往来间,罗令妤拿着陆昀送的那枚银锭,除了烧香,连捐香火钱都寒酸地出不起来。从一座佛堂出来,罗令妤撞见门外的韩氏女跟主持商量要为一位佛祖塑金身。
罗令妤欣羡地,努力掩饰自己酸得胃痛的语气:“这得多少钱呀……”
韩氏女也不是很有底气道:“谈钱多庸俗……我主要是怕我父母说我。”
众女纷纷点头,说起各自的烦恼来:“是呀,都是拜佛嘛。给佛祖塑金身不是更虔诚么?但我父亲也不让我乱来。”
“明明我兄长上次无缘无故招待一位寒士招待了月余,比我浪费多了!”
“招待寒士也好啊……我姐更可怕,她跑去一个山里跟一位女尼学什么壁绘,最后才发现上当受骗,气得一个月不肯出门了……”
“这个我听说了,嘻嘻。你姐现在还好么?”
罗令妤保持着完美笑容,听她们讲述名门里发生的各种八卦,时而也在合适的时候插入话题,讲一些自己在汝阳、南阳时见过的士族有趣事儿。表小姐们很惊讶,对建业外头的士族也非常感兴趣,问罗令妤北国那边的风土人情和南国建业的区别大不大。
实则与她们说着话,她们好奇外面的世界,罗令妤心中对她们也嫉妒无比。她们随意说出的彪悍事迹,都因有底气,世家在后背护着她们。而她……豪门世家,底蕴深厚,让人向往不已。身处其中,窥得冰山一角,罗令妤就挪不开脚了。
众女边往寺外走边聊着天,罗令妤余光看到不远不近跟在她们后面的陆家两位郎君又快看不见了。陆二郎碰见一位大师,犹豫下又巴着人,跟着那个和尚一道进去给他的梦解签了。罗令妤也知道陆二郎好似做了什么梦,但是陆二郎谁也不说,罗令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让陆二郎那么在意。
陆二郎走后,陆三郎就是一个人了。没有二哥督促,陆三郎逛游的心就松散无比,越走越慢,到最后连影子都瞧不见。罗令妤也是走得脚乏,心里震惊这些女郎也太能走了些,她寻了个借口回身,往身后方向走去找陆三郎了——
解药!解药!
她帮他哄过衡阳王刘慕了,但是陆昀这人怎么一点儿自觉也没有?两日过去了,他也不主动找她来给她解药?
心里有点儿怀疑,罗令妤还是决定亲自找陆昀,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陆三郎陆昀正在寺庙后面的竹林前,欣赏墙上的佛像画。供佛人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壁画上烟气袅袅,凡人如登仙坛,亲见数佛临面。陆昀负手立在墙下,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陆昀忽然侧头,看向右侧。右侧林间小道,走来一位女郎。
容颜、身量皆是一等一的好,但是走路一点也不婀娜动人,而是一瘸一拐……
陆昀心想:刚才在后面看,她走的不是还很正常么?那腰细的、那裙裾美的……怎么一眨眼就成这样了?莫非是她觉得在自己面前暴露了真面目,自己对她已厌至最厌,她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陆昀唇扯了下,懒洋洋:“瘸了?”
罗令妤:“……你才瘸了!”
就是这些女郎们脚力太了得,让她这种不喜欢动的人跟随着在钟山逛了三四天,真是叫苦不迭。她也确实是觉得此事结束后,日后最好不要和陆三郎再打交道,心里隐隐觉得轻松。走到了近前,看陆昀袖子动了一下,她也没觉得对方是要来扶她。罗令妤靠着一根长竹,向他扬下巴,言简意赅:“解药呢?”
陆昀眸子微微缩了一下。
片刻时间,他眉目间的冷意散去,闲散慵懒风流拂上眉梢。竹林幽幽,绿意清凉,偶听到远处泉水淙淙,人声说笑。近处,郎君俯眼觑着女郎,唇扬间都似沾上几丝戏弄:“解药啊……罗妹妹这两日可曾有不适?”
罗令妤回想了一下:“没有不适。”
陆昀叹口气,眼睫颤一下。
罗令妤当即紧张:“有何问题?”
陆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取出木塞,倒出了一枚褐色的药丸。罗令妤端详他清玉般优雅的指间捏着的丸子,隐约觉得好似和自己那日被陆昀喂的毒长得一模一样……她心思几转,看陆昀将药丸递给她,慢悠悠道:“我这毒呢,解药就是以毒攻毒。你再吃一枚,就可解了。”
罗令妤:“……”
总觉得是他偷懒,连再认真找一枚不一样的药丸当解药都不肯。
她心里的猜测慢慢成型,觉得陆昀真的是在骗她!根本没有什么毒,也没有什么解药……他就是看她有见死不救的可能性,骗她帮他,骗她帮他一起哄衡阳王……讨厌的陆三郎!
然心里已经猜自己可能受到了欺骗,也不敢完全坐实。万一真的有毒,又是真的有解药,以毒攻毒呢?盯着陆昀伸到她眼皮下的手,再掀眼皮对上他戏谑的眼神。罗令妤下定决心,郑重其事地接过药丸。她要一口吞下时,手腕被陆昀捏了一下。
罗令妤警惕而望,他道:“表妹等一下。这以毒攻毒呢,可能会很难受。你会浑身发冷,轻则体内若有百蚁噬骨之痛,重则身体抽搐,昏迷致死。感觉会不太好,你可要小心啊……不要急着服药。”
罗令妤脸白了:什么?百蚁噬骨?身体抽搐?还可能致死?
她与陆昀严肃的神情对上,又不敢确信毒是不是真的了。手捏着药丸半天,罗令妤脸色变来变去。近距离下,陆昀看她眼中神情在犹豫、害怕、迷惘、坚定、视死如归间徘徊,他唇翘了下。陆三郎还想再多欣赏她精彩的脸色变化一会儿,见罗令妤骤然一咬牙,也不问他建议,不哭哭啼啼地求他,直接张口,吞咽下了那枚褐色药丸。
陆昀愣住:“……”
欣赏美人的兴致被打断,他意兴阑珊:“表妹感觉如何?”
罗令妤闭眼品味了一下。
日光浮在她脸上,明明暗暗的光如水波般照拂。女郎靠着竹身,离他这么近。陆昀盯她盯得有些出神时,见她面色忽然一点点白了,神色突一下僵硬。陆三郎何等敏锐:“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罗令妤抱着小腹躬下了身,惨声:“表哥……”
陆昀立即抱住她肩,扶抱着她跟她一同跌坐在地。他看她面色苍白,额上渗汗,呼吸渐渐急促。陆昀一把握住她脉搏,不知是不是慌神缘故,他竟只诊住她脉搏跳得厉害。他待要细看时,罗令妤汗涔涔的手反过来,握住他手,颤声:“三表哥,我、我好痛……”
陆昀搂抱住她,看怀里的美人气息飘虚,眨眼间就泪光点点,柔弱可怜地窝在他怀里。她紧咬着唇,眸中闪着水光,手捂着小腹,凄惨无比地含泪凝望……陆昀沉声:“别怕……没事的!”
他惊疑满满,抱着她:“根本没什么毒,你为何会如此……那药丸、药丸……只是蔗糖而已。莫非、莫非……”
莫非有人换了他随身衣物,掉包了他身上的东西?
陆昀心中发寒,能轻而易举将他随身之物掉包,这人该是他身边的侍女、小厮。可是他的贴身衣物,向来是锦月亲自照看,平常侍女小厮根本碰不到……是锦月背叛了他?锦月和他十几年的情谊,她怎么会……
怀里美人抽泣、呻吟,一叠声地喊“表哥”,痛得似要昏倒,好似真应了他那虚构出来的“解药”药效似的。陆昀心里不再乱想,而是擦去怀里女郎满面冷汗。
罗令妤惧怕的在他怀里发抖:“表哥,我会死么……”
陆昀声音强自镇定下来,握住她手腕安抚她:“令妤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大约心神大乱,他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陆昀干脆手臂穿过她膝弯,就要将女郎抱起来去寻医。不想他才俯身横抱她,她曲着的腿就向侧一抬一踢,踢向他跪在潮湿青苔上的膝盖。陆三郎本能躬身护膝,膝盖一痛,他哼一声后,人被猛力向后一推。
摔坐在地,陆昀手揉住自己膝盖。他怀里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女郎灵活无比地跳了起来,再不见什么冷汗涔涔、怯怯哭泣模样了。
罗令妤站在地上,俯眼看跪在自己脚边躬身的郎君,冷哼一声:“陆三郎,上当受骗的滋味如何?”
陆昀抬眸,眸中光华闪烁:“……你骗我?”
罗令妤手捏住自己的脉,心道方才憋气,居然真的骗到了陆昀。他几次捉弄她,她怎么甘心?罗令妤俏丽一笑,发觉他似被踢得狠了,手搭在膝盖上,半天站不起来。玉面郎君跪在自己脚下的感觉,还是很畅快的……罗令妤笑盈盈:“反正就最后一次了。”
她长袖扬起,像模像样地屈膝行礼跟他告别:“陆雪臣,衡阳王一事也结束了,咱们就此别过。你见识我真面目,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同样知道你没有你表面上看着那么光风霁月……相看两生厌,希望以后不用跟你再打交道了。”
“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看陆昀扶着竹子就要站起来,罗令妤也有几分慌乱。他凉凉的眼神瞥过来,罗令妤在他站起来之前,转身就走,匆匆去追赶比他们走得快了很多的表小姐。刚才过来时还一瘸一拐的罗令妤,一到要追表小姐们、要和表小姐们重逢的时候,她再次走得婀娜窈窕,步步生莲。
罗令妤忍着脚痛,终在寺外追上了在凉亭下等着她的表小姐们。她与等得快不耐烦的女郎们说笑两句,与众女一同走路时,回过头往身后看。她看到陆三郎的身形从竹林后闪出来,如玉如琢。
罗令妤催促表小姐们:“快走快走!”
而不远处寺庙下,陆昀不冷不热地望罗令妤方向半天,不紧不慢地高声招呼,奚落嘲笑一般的看着她:“表妹们,等等我——”
陆三郎!
表小姐们一听到陆昀的声音,齐齐扭头,罗令妤再催促她们也不肯走了。罗令妤对上陆昀满含恶意笑容的眼睛:“……”
这个煞星啊。
罗令妤正绞尽脑汁想怎么阻止陆昀来找她麻烦时,突听到一阵马蹄声。众女诧异回头,见到两个骑士御马而来,直接奔过他们,往行走间似不便的陆三郎那里赶去。到陆三郎身边,两个骑士下马,神情焦灼地跟陆三郎说了句什么。
远远的,罗令妤便见陆昀脸色一变。
他到底再没时间来找她算账,而是上了马,就和骑士离开了,都没跟还在寺中的陆二郎交代一声。驾马离开钟山,入建业,一路骑马奔向陈王府。下马时因为膝盖痛跌了一下,陆三郎却浑不在意,扔了马缰就一路往陈王府内闷头疾走。
一把推开书房门,陈王刘俶低着头在写折子,抬目,与脸色难看的陆三郎对上。
陆昀声音紧绷:“我把刺客交给你,是信赖你能查出真相,看是谁要刺杀衡阳王。刘俶,你竟直接把人杀了?”
刘俶说话很慢:“不,是,我要杀,他。我,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