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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初樱正式升格为‘待产孕妇’,而府里也全面开始了夫人的产前准备:产房的清洁,铺陈,按照医女的要求还做了个助产的架子,也搭了起来,还有各种专用的浴盆洗儿盆,水桶等用具;楚溆甚至让人在附近建的烧水的小灶房,用来随时供应热水;产婆,医女,太医,奶娘……林林种种,府里一下子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这些都与石初樱不沾边似的,她只管等着生。可问题是连太医也说不准到底会哪天生,只能‘待’着。
想想还有将近两个来月,即便随时可能临产,石初樱也不打算就这么无聊的等下去,因明天无名道长会来送东西,她正好去看爹娘她们。
她列了张单子,让人备好礼儿,明天往槐树胡同去。已经推迟两天了,她不想再耽搁了。
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玉羽姐姐回来啦!”
清碧色的竹帘一挑,玉羽带着一身暑气进了屋子。
“细纱和细葛布都找出来了?”石初樱抬眼就见玉羽一脸的困惑。
玉羽屈膝行了礼,扁了扁嘴儿,回话道:“您说的那样儿的各找了两匹出来,只是细葛的颜色却只有月白、浅绿和丁香紫三个色的,管库的婆子说并没有银红的,兴许夫人记错了?”玉羽说着招招手,后面几个小丫头抱了几卷布帛过来,放到石初樱眼前。
石初樱翻看了一下,挑起眉道:“记错了?!”
呵呵,别人也许可能,不过她么,就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也这么糊涂?”
帘子又一挑,玉露端了茶从外头进来,正听见话尾,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玉羽一眼道:“就夫人的记性,什么东西不是过目不忘的?岂会记错了!若是有谁记错了那个人一定是官库的婆子。”
“再者说了,咱们两个主子从春天就没怎么呆在府里,一个夏天更是都在外头,这细葛又不是普通的夏布,没主子的吩咐任谁也不会当表里撒出去。
这会儿说没了,不是瞎话,也是笑话!”
大楚夏天很热,高门大户多穿纱罗,平民百姓多穿一种麻织的夏布,这夏布比平常的麻布要细薄一些,夏天穿着很舒适凉爽,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布料;但对于皇亲贵胄来说,还有一种纺织得更为精细的麻布,精致程度堪比纱罗。早些年有位圣人追朴求真,又吃不得苦,穿不得真的粗布麻衣,便有人特地投其所好纺了这精致的细葛麻布,号称细葛,送进了宫里成为了贡品。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细葛在大楚皇室和贵胄之间很是受人追捧,甚至一匹难求。
如今虽然细葛不再热门了,但作为一种精致的细麻布,夏天穿还是很凉爽的,价钱也依然不便宜。
不管怎么说,这种料子都不是随便能撒出去的。
石初樱平日里倒并不追捧什么,细葛布虽难得,但花色太过单一,石初樱基本上不用。倒是石诚等人,穿惯了布衣,石初樱才想到府中还有些个细葛,这才点了几匹出来。
没想到竟还引出这档子结果来……
玉羽被玉露抢白得满脸通红,她恨恨地一跺脚,“这些个婆子!平白又生出事来,咱们也不常使大库里的东西,这才偶尔去提一次就缺这少那的,看我不去骂她们!”
玉羽拧身气呼呼地要走。
“回来!”
石初樱喊住了她,“你这么去可不行。论骂人的口才,你还不如玉竹,论压人的气势,你也不如玉露,论起眉高眼低,借势压人也不如玉珰……”跟玉树就更没法比了。
石初樱慢吞吞地数了几条,玉羽羞愧地简直无地自容了。
夫人跟前的几个大丫头各个都能拿得出手了,只她温吞吞的。
“不过你好在实诚。
这样,你去前院找岳大管事,跟他说了这事,他自然会办好的,再不用咱们费心。你只管去帮我把那件衣裳收收尾,我歇一会儿!”
扬长避短么!
石初樱垂下眼帘,摸了摸在肚子里还翻跟头的小家伙,神思却飞了出去。她自然知道玉羽的长项不是吵架骂人,而她的长项也不是管什么内宅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今天杀只鸡,猴子能消停两天。可用不了多久,猴子和鸡照样蹦跶。又不可能都杀光了,所以,这些事儿还是让楚溆和管家去操心罢,反正也没人说男人不能管内宅,说了也白说!
玉羽涨红着脸捏着单子跺脚走了,没找回场子她还是挺不甘心的。
石初樱抬眼笑道:“你们几个平时也得多教教她。”
玉露拿锤子敲敲玉羽的心思都有了,她哼了一声,道:“怎么没教?可这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你跟她说什么纱,什么布,什么针法她比谁都强,可就是人情道道教不会!
那管库的婆子明显是在蒙她,不是懒得找也是私藏了,随便吓一吓都能诈出来,哪还轮得到说什么‘夫人记错了’的。这也就是夫人好性子,换一个主子试试?早被打板子了。”
石初樱知道玉露绝对不是背后说玉羽的坏话,恰恰相反,她其实是在帮玉羽铺垫铺垫。
就刚才玉羽的表现,在外头被人蒙了不自知,还回来质疑主子。但凡有些计较的主子,第一个拿她先开刀祭旗了。
玉露还真铺垫对了,石初樱再好性也不会就这么放下,就玉羽这样的,不让她长长记性的是不行的,不过还是等岳管事那边回了话再说吧……
这点小风浪自有人去料理。
玉露见夫人思索着没出声,又怕她思虑过多早产什么的,便拿手背试了试茶碗的温度,觉得合适了给石初樱捧了过来。
“这是苗尖茶,第一回泡,夫人尝尝哪不合适跟奴婢说说,奴婢也好练练手。”玉露端来的是云谷苗的嫩尖做的茶。
以往石初樱还舍不得喝,不过这次回去,木华小手一挥,告诉她以后都不用担心这些,比这好的有的是……
于是,石初樱便取了两斤来,自己喝,也给爹娘和姐姐调养调养身体。有些时候身体的底子坏了,便是拿药天天养着也养不回来了,必须得用些特殊的天材地宝才能奏效。
石初樱探过家人的身体,实在是亏得太厉害了,如果姐姐没有和离的话,以先前姐姐的身体这辈子只怕都不会有孩子的。
当然,韩家因此对姐姐不好是另一码事。
神思被打断,石初樱便不再去想了。她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苗尖茶是谷壳茶的嫩苗采摘来的。不过别看它嫩,咱们这烧开的水怕是还泡不出来味道来。
你用那红泥小炉子烧水,水开了直接往里下一匙茶尖,待水滚上几滚,茶汤出颜色和味道了再离火才好。
我估摸着半壶水一匙半的量就可以了。”
“嗳。”玉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搓着衣角。
这么金贵的茶没泡好,可不是糟蹋了好东西。
“这个你拿去炉子上滚滚还能行,再久可就不成了!还有,等闲不要给客人上这个。”石初樱到没怪罪玉露,毕竟这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尝试用山下的水泡茶,以往用山上的水还是不大一样的。
看着玉露端着茶走出去,石初樱不由考虑,是不是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也交给楚溆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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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楚溆差点给呛了去。
他实在没料道只是喝口茶的功夫,樱樱就给他派了这么大一个活计。要知道,一般人家媳妇身边的陪嫁丫头什么的都是绝对的心腹,除了主子本人,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妄图管教的。
樱樱这么信任他,实在太令人感动了!尽管他也知道这信任里面有七八成是樱樱懒惰不乐意管的缘故,可他依然十分感动。
“咳,樱樱,我知道你信我,我也乐意为你操心这些,可你也得学学啊。
不然的话,以后咱闺女咋办?老子教儿子正常,可总不能女儿怎么使唤人也让我这个当爹的教吧?”楚溆耐下心来,给石初樱掰开了揉碎了说道理。
可某人打定了主意就不肯改了。
“也是你教。我教她酿酒,教她认识草药,教她练功、挣钱、绣花、做饭都行,就这些个唧唧歪歪的你来教。不然还要爹干什么?!”石初樱无赖到底,向后一躺彻底弃权了。
她和师傅都是单打独斗出来的,从小也没领过五个人的队伍,这一宅子的下人其实要她管也行,干得不好大不了直接丢出去,可要是这么一点点使手段去磨,她真没耐心。
要她想办法,最好画个忠心符起来,往下人们身上一贴,世界从此正常了。事实上,她也在练习了,只是还没成功过。
这里懒就的从别处勤快来弥补不足嘛!
楚溆自然不知道她这个念头,他正在头疼,这替夫人管教大丫头的事……实在不怎么好拿捏啊……
不过石初樱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当即招起了人手,吩咐道:“……夫人我精力有限,实在是分身乏术,以后你们这些人也归将军管教,谁犯了错只管报到将军这里,由将军大人处置,以后你们都各自保重罢!”
话音一落,顿时耳边一片抽气声。
石初樱满意地点点头:看吧,还是她家楚溆人品好,丫头们都特别欢迎呢!(这人可真能睁眼说瞎话啊!)
丫头们偷偷抬眼看看冷冽如霜的将军,想想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被扒了裤子光着屁股挨打……想死的心都有了!连一向老成的玉树也扭着衣角万分纠结了……
“夫人的话都听到了?谁要是觉得‘我原本就这性子’之类的话,现在就出去领十板子!”说着他冷冷地扫了一眼。
又道:“现在不出去,以后就都用心办事。谁敢胡乱混日子,就不是十板子了!”楚溆突然冷喝一声,吓得腿软了好几个。
“是!奴婢们一定用心办事!”有些丫头还记得小白莲那档子事,当时被罚的时候将军也是这般。再不敢细声细气的,赶紧大声回话。
楚溆蹙了下眉头,“回话要干脆利落,再这般没吃饱饭似的,就饿三顿!”
“是!”
“玉羽出列!”
玉羽都快吓尿了,哆哆嗦嗦蹭了出来,浑身筛糠似的,目视脚前一尺半的地方。
“今天的事,原在本将军接受之前,只罚你三个月月例,下回再翻,庭院里打十板子!你可服气?”
“服气,谢、将军、恩典!”她知道将军最讨厌说话不利索了,因此连结巴也不敢,只能强忍着害怕顿着声回答。
……
夜里,玉麦和玉珰当值,玉羽白日里受了惊吓,晚饭也没吃多少,这会子正白着脸歪在几个人住的屋子里发呆。
其他几个不当值的玉字辈大丫头都凑在这间屋子里,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往后你可走走心吧!”玉露向来跟玉羽不错,第一个数落玉羽的自然是她。
“夫人不管小事,可不等于夫人能一直容忍,你老这么不长进,便是谁也保不住你的。”
“就是,这次你运气好些,夫人无意追究,不然将军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去。我可还记得上次将军下令打人的样子,啧啧……真那样可真是没脸见人了!”玉竹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也责备起来。
“以后把心都收一收,咱们仗着夫人得了脸面,却不给夫人长脸,说起来也大错,别以为当了二等丫头就可以无忧无虑了,出去哪家看看有咱们这么宽松,知足吧。”
玉树轻轻瞥了几个姐妹一眼,“咱们都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