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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来的早呢?三丫呢?”王老太太疑惑地打量着女婿,不由往外头瞧去。
“雇了车,稍许快了些。”石初昀简单地应了声,就见王氏抱着个小包袱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的不情不愿。
王家人也都见惯了她这副样子,老两口撇了她一眼,都没搭话,倒是大嫂招呼一声:“三丫回来啦。”大嫂钱氏比她大了少说十几岁,这么叫她也过得去了。
其他两个嫂子都没吱声,心里却翻了个白眼,成天一副谁都欠她两百吊似的脸子,当谁乐意看呢。
“我说三妹夫,这位是……?”三嫂一向是个眼尖嘴快的,别人都见到宁远了却没出声,就她忍不住先问了起来。
“咳咳!”王老三使了个动静,朝媳妇李氏瞪了一眼。
李氏仗着是最小的儿媳妇,才不在乎这个呢,一双眼睛扫来扫去,把骡车和宁远、石初昀,忱哥儿和王氏瞧了几个来回。
“哟,我早听说石家妹夫得了门好亲戚,如今开来是真格儿的啦?瞧瞧着衣裳,瞧瞧这气派,到底是城里人,读书人家和咱们泥腿子就是不一样!啧啧!”
可惜,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石初昀只好清咳了一声,对王老汉和王老太简单说了下他爹找到妹妹,以及全家去探望的事情。
然后又道:“宁管事是将军府上派来的,专门照管我们这边大小事情。以后石家在宣城的事都经宁管事的手。”这是把一家子的管辖权都放出去了。
听到有人提小姑姑和小姑夫,忱哥儿立刻也兴奋地拍着小手嚷道:“小姑夫骑大马,好多大马!很多人给小姑姑和小姑夫磕头,忱哥儿也磕头。
小姑姑家里好多漂亮姐姐,好多哥哥,好多人……”小孩子还太小,一时分不清什么跟什么,只觉得什么都多,都漂亮。
“小姑姑有老虎,二肥是小老虎,可好玩儿了……”
众人听着忱哥儿语无伦次的,都拿眼去瞧石初昀,哪个都有好奇心,都想多打听。
石初昀原本无意说出来,免得有显摆的嫌疑,倒是宁远从外头走了进来,朝着石初昀一拱手,道:“大舅爷,这位可是亲家老爷子?”
“正是,这是岳父,这是岳母。”石初昀连忙给介绍了,“这是京城里辅国将军府上的宁管事。受了妹妹和妹夫指派,来帮我们管家的。”
这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人家是将军府的管事,自然也不差了,王家人可没胆得罪这样的人。老汉连忙要给宁管事行礼,宁管事看着大舅爷的面子也是不会受的。
只宁远扫了一眼王家诸人,小儿们都不爱这些大人的事,早跑去看卸货去了。宁远便一拱手道:“两位亲家有礼了。”
王老汉正想客气两句,就感觉那大管家突然浑身气势一冷,朝着远处拱了拱手,扬声喝道:“奉我们将军和夫人的令,问亲家几句话!”
顿时,原本热闹非凡的院子寂静了下来。
真真是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您、您请说!”王老汉额头渗出了冷汗。
王家小一辈的人都自动退到一边儿,只剩下两个老人尴尬而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
“夫人问:不孝敬公婆,不侍奉丈夫,不亲爱孩子;有家不顾,有礼不遵,请问,王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夫人再问:王家三女,‘温柔贤良,善解人意’,就是如此吗?”
此言一出,王家二老顿时汗流如雨。
他们当然记得这话是怎么来的,只哪家嫁女儿不是往好了说啊,他们也不过是稍微夸张了些。便是他当年娶媳妇还不是一样?
他还记得,当年媒人跟他们家说的是‘真个比桃花还娇艳几分’,后来洞房昏暗他也没瞅清。第二天一看倒是长得还行,比不上桃花也比得上打碗花了。
只是这打碗花上怎么看都像溅了泥点子是怎么回事?
他也曾觉得委屈来着,可他爹磕了磕烟袋锅子,一瞪眼说的是:“这有啥!身板好,能下地,能生孩子就行了!”
干那事的时候又不点灯,黑灯瞎火的,管她脸上长啥?可不就是么,男人的劲儿又不往脸上使……
除了高门大户,平常百姓嫁娶妻嫁女都不易,娶都娶了,也入了洞房了,还有啥好折腾的!该咋过咋过呗!
这么多年他不也就这么过来了么?上了年纪以后,你在瞧瞧,谁脸上不是到处泥点子呢?!他媳妇不过是提早了些而已……
王老汉和老妻对视一眼,都是一通胡思乱想。
他们也知道自家对最小的三女是娇惯了些。不过在父母眼里,自家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不知礼数是亲近,娇蛮任性是天真,爱玩儿爱俏是女儿家活泼俏丽,总之,那些都不算啥缺点……
不过,这样的女儿嫁出去他们也不是不担心的,这些年来只盼着女儿能学着长点眼色,知道些好歹。女儿在婆家闹他们也不是没说过,不是也陪了不少,只已经养成了的性子如何能改得了了?
只能尽量在女婿和外孙身上弥补弥补呗……
宁远斜了他们一眼,哪管他们想什么,只继续道:“夫人说了:如果亲家舍不得女儿出嫁,不妨接回来继续养着,别随便舍出去祸害别人家!”
这话可是很重了!
这意思可不是离合,是休妻!
老两口嘴里发苦,心里发颤,两腿打抖,真心害怕了起来。这要是把嫁出去的女儿给退回来,他们王家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哟!别说村里人瞧不起,就是哥嫂只怕也不会给小女儿好脸色。
便是再嫁,以女儿的性子和现在的名声,哪能嫁个好人?
到底当娘的坚强些,王老太太战战地说道:“大、大人,有,有没有……别的法子?一、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孩子有欠管教……”
宁远乜了她一眼,半晌淡淡说道:“夫人说:要是亲家有心无力,夫人便勉为其难,替亲家管教管教,免得将来丢了石家的人!”
说完,宁远手一揣,脸一扬,眼一眯,漫声道:“亲家是打算把女儿接回来,还是……”
这必须不能够啊!这是王家院子里众人的心声!
尤其是三个儿媳妇,她们可不希望石家把人给踢回来。这搅家精似的小姑子,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的往回跑她们已经够烦的了,真要是给休回来了,只怕这往后家里姑嫂之间也没得安生了。
其实她们最希望石家把人给管住了,别的不说,至少她们能落个消停。
于是众人齐齐看向王老汉,王老汉压力巨大!
他想挺挺被宁管事气势给压弯的腰,只是却无论如何也挺不起来,没底气啊!
“就,就劳烦亲家姑奶管教了!”他女儿人不坏,管一管如果能学好,日子不会差了。
王老汉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又看了看三女婿,见他到底没有露出十分嫌弃的意思,多少有些放心了。再不济他们对女婿和外孙再弥补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王家人在接受石家姑奶训导的时候,当事人王春花却一扭身,一甩脸子进屋去了。
她觉得太丢人了!
宁管事自然看在眼里,只不如如今在娘家,娘家人管不管是他们的事,待回了石家还敢这样试试!
宁远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从车上拎了个包裹,后头赶车的抱了一堆东西跟进来。
“我们夫人说,亲家对忱哥儿父子俩不错,她都知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嫂子嫌弃她们家穷,做妹子的也不巴结,但亲家这不好无礼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客气。”说着示意赶车的把式把东西放在了王家院子的石桌上。
自己也朝着石初昀一拱手,恭敬地说道:“大舅爷,大后天来接您看可行?”
石初昀点点头,“劳烦宁管事了。家里的事还请多费心。”
“不劳烦,应该的。”
王家人因王春花暂时不会被送回来都松了一口气,院子里又恢复了自然,石初昀也招呼着几个舅子一起帮着卸车。
他们来到车前,见宁远从车里先搬出两套被褥,不由惊诧地互相看看,宁远则道:“因要在外住三天,这是给我们大舅爷和小少爷携带的卧行李,请问……”
王家大嫂在院子里看得明白,连忙招呼着把行李送进以往王春花回娘家住的屋子。再看一脸不虞的小姑子,脾气再好忍不住说道:“春花,你把屋子收拾收拾好安顿姑爷和孩子。咱们做嫂子的不好插手的。”
王氏本想甩她脸子,可厢房的窗子正敞着,窗外的宁远正好冷冷地瞧过来,她突然一个激灵,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敢说什么。只好不情不愿地整理起屋子来。
天知道她都多久没认真干活了!
“这是大舅爷和小少爷的随身衣物。”王老三接在手上,啧啧两声,她这妹妹可真是不会享福,这么好的人家竟然被她过成这样。
他可是瞧得清楚,人家石家爷俩这回都是一身绸缎,就他那倒霉妹子还是老样子。这身衣裳原本也算是他们三口之家最好的了,可如今一比,简直天上地下去了……啧啧!
也难怪人家不给她,连个面都不露,能得着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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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王家正是准备午饭的时候,这一来人自然也得重新安排了。宁远不留饭,自带着骡车先走了,院子里只剩下王家和女婿,外孙等人。
没了外人,有些话也不是这个时候说,大家还是先张罗吃饭。
王氏装死不肯露面,石初昀也不在意,自己把置办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王老太太已经缓过神儿来,看着儿子们抱个大卤猪头,再看到一大片猪板油,还有两只鸡和一大块肉满脸笑容地往厨房里去……即便是心里向着女儿,她也知道这指定不是女儿买的。
“你们来了就好,怎么这么破费!”王老太太埋怨了两句。
她真心说给小女婿听的。平常人家日子能过得去就好了,哪能这般过法,这有多少家财不得吃空了?便是余财主家也是隔天才吃顿肉呢。
说归说,一家子眼巴巴瞅着呢,谁不想吃肉啊,别说几个小孙子了,就是二儿子,三儿子的眼睛也快粘到猪头上了。
石初昀只说这是难得,下回不会了云云,他儿子却扬起清脆稚嫩的声音道:“姥姥,忱哥儿要吃猪耳朵……”
王老太太立刻笑出一朵花来,“哎哟,我们忱哥儿要吃猪耳朵啊,好,好,咱们让你大柱哥去摘芫荽,摘了芫荽姥姥给忱哥儿拌个脆脆的猪耳朵。”
老太太张罗着让三儿媳妇又找出一块切菜板子,她亲自操刀,就在外头石桌上把猪耳朵给切了。
一个大猪耳朵切了细丝,配了芫荽和黄瓜丝,加点醋,炸了一小碗长生果拌了进去,就是一道极受欢迎的下酒菜了。另一个猪耳朵就放篮子里,到时候吊井底冷着。
接着想了想,又切了满满一大盘子猪头肉端去热上,反正猪头确实够大,总不能女婿跟着吃不够。
石初昀又拿出烧酒,几个舅子当时就笑了,这有酒有肉可不必过年还乐呵!
别的东西再好也是生的,只这猪头肉确实熟的,小孩子们可是巴巴地瞅着,肚子都叫起来了。王老太太笑骂几句,不免一人给切了一小片沾沾香味儿。
这开饭还得好一会儿,可这香味儿馋人呐,王老三摸摸肚子又不好腆着脸跟着小侄子侄女们,可把他给急得打起转来。
“小舅舅,给!”
“哎哟,我们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