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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新突然发现,其实天安哥哥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很真实的笑纹,在俊朗的脸上层层漾开,让人想多看几眼。
“你应该多笑,平日绷着个脸,天天算计,累不累啊。”贺兰新也是个没心思的人,随口就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果然是她的儿子。”天安道。
依稀间记得,伊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天安哥哥,从小到大,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谁没有?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贺兰新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他可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自己的娘。
“……不知道,没喜欢过哪个女人。”贺兰天安很仔细地想了想,如此回答。
对伊人,也不是喜欢,只是眷恋而已。
他一向能分清楚,不像贺兰新那样稀里糊涂。
“那喜欢过男人没有?陆师傅和九师傅不就很喜欢对方么。”从小在非正常环境长大的贺兰新很认真地问。可刚一说完,他突然又闭了嘴。
现在,寝宫里,便是两个大男人。
天安果然将眉毛一轩,道了声“回去睡觉!”就要下逐客令。
“这么晚了,你把我往哪里赶?”贺兰新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床里侧钻了钻,“将就一晚算了。”
天安无法,当初承诺说永不与他为敌,自然不能用武力。
更何况,他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
踌躇了一番,他脱衣躺到了贺兰新的旁边。贺兰新早已经睡着,呼吸均匀。天安屏息听了一会,又觉天凉,起来无可奈何地将被子拉上来,为贺兰新盖上。
然后,他转过身,与贺兰新背对背地睡了一夜。
居然还挺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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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雪和伊人的态度很统一,那就是隐世。
知道他回来的人,除了天安、小新、陆川和凤九外,便只有易剑了。
至于易剑得知贺兰雪在人世时的激动,暂不多提。
贺兰雪却眯起眼,淡淡地说了一声:“易剑啊,你该成家了。”
非常非常奇怪的是,易剑闻言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极力反对。两颊很可疑地红了红。
贺兰雪当即好奇心蓬发,连连追问那个人是谁。
易剑是个老实人,经不起主子这样穷追猛打,终于期期艾艾地坦白了。
“王爷……我遇到了太后……伊琳,她现在很落魄。我想,我想照顾她。”
大彻大悟后的伊琳,被贺兰天安放走了。
却在独自上路时,遭遇劫匪,被刚好路过的易剑所救。
很简单的故事,只是期间的恩怨人情,却是复杂至极。
不过,结局却是好的。
这个答案让伊人和贺兰雪皆是一愣,易剑惴惴不安地抬起头,以为主子会骂他,却不料伊人与贺兰雪都是一脸带笑,伊人更是一口一声“姐夫!”,叫得易剑惶恐
不已。
只是伊琳执意不肯见他们,却是一大遗憾。
小葵的下落渐渐有了消息,伊人凭借上次的记忆,回原地找了几次,终于探听到那里有一位姓裴的教书先生。
她本想立即前往,炎国却传来了消息。
炎寒大婚。
新娘是一个对世人陌生、对贺兰雪和伊人却极其熟悉的名字。
卫诗。
贺兰雪知道伊人的心思,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若还是为妻子的旧情人耿耿于怀,那他就太不称职了。
流年教会了他豁达。
“我们先去参加炎寒的婚礼吧。”贺兰雪温柔地搂住伊人,在她耳边轻声建议道。
伊人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
……
……
……
婚礼是空前盛大的。
一身华服的卫诗扎着发髻,簪着珠钗,摇曳生姿,只是眉眼间不服输的傲气只怕怎么也改不了了。
炎寒还是那身黑色的礼袍,袖口与衣领处都绣着金色的花纹,他的脸沧桑了,眼角也有了浅浅的皱纹,比起从前的那个人,多了分临渊峙岳的沉静。
伊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可是心底是明明确确的高兴。
觐见各国使者的仪式过程中,卫诗右边的珠钗朝旁边歪了下来,她一脸娇憨,不知道说了什么,炎寒微微一笑,倾过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自然然地为她扶起珠钗,动作轻巧而细致。伊人是懂得那种细致的。她的眼角顿时湿润了,只觉岁月如梭,曾经那些优秀温柔的男子们,都成为了别人的夫,他们在窗前描着眉、说着昨晚枕边的情话,让流年在窗外的蝉鸣鸟瞅中悄悄转换,而曾经的激狂与决绝,也丝丝曼曼地缠绕在岁月之中,变成沉甸甸的责任,沉甸甸的温润。
那若尘呢?
他又飘落何方了?窗前月下,又有谁同他共叹尘缘?
“天朝使者觐见!”
唱礼官长长一声吆喝。
伊人赶紧打起精神,捧起贺兰天安准备的礼物,亦步亦趋地走到了王座前。
抬起头,连炎寒鬓角的绒毛都清晰能见,仿佛触手可及。
炎寒也低下头看她。
初时漫不经心,可是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卫诗突然觉得,自己与炎寒交握的手,突然用力地紧了紧。
她慌忙地反握住他,侧头诧异地看着炎寒。
炎寒面色如常。
只是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眸,再次幽深起来,沉进去,沉进去,看不清,看不见,那里有一个地方,有一种东西,属于已经消逝的年月,她将永不能触及。
“天朝皇帝祝愿陛下多福多寿、儿孙满堂。”伊人胡乱地说着祝福的话语,眼睛却被炎寒的目光牢牢地锁住。
那一刻,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认出她了。
她知道他认出她了。
“不知道天朝使者自己有没有对朕说的话?”炎寒平平淡淡的开口,很自然很从容,没有一点异常。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
唯有隐在人群中间的贺兰雪,定定地看着前方的一幕,洞悉地一笑。
“愿陛下……”伊人本是行了礼的,说了三个字后,她重新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永远幸福安康。”
这一跪,还了他所有的情。
从此以后,他能彻底地放下她,专心专意地,去爱身边的那个妻了。
炎寒的眼眸闪了闪,微笑,颌首。
伊人退了下去。
刚刚走到人群里,手便被贺兰雪抓住,她转过头,看着贺兰雪压低的斗笠下,那张欺霜晒雪的脸,眉眼间荡漾的柔柔关切和用不被世事磨损的深情。
她反握住他,往后退进他敞开的怀抱中。
这是她的夫,与她画眉调笑,共渡尘世的人。
他们没有等到礼成,便悄悄地离开了。
众人散去时,炎寒携着卫诗站起来,从高处环视周围。
却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看什么呢?”卫诗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甜腻地问:“难道看美女?”末了,卫诗又说,“天朝使者怎么是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女人。我发现啊……你看她的眼神可奇怪了。喂,你的三妻四妾理念在我这里可是行不通的,如果被我发现你朝三暮四,我就……我就……”
卫诗的话没有说完,炎寒已经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人世间,总有舍,也有得。
他移开后,卫诗略有点恼意地打了他一下,也不再追究那个问题了。
炎寒转过头,在城楼上遥望着前往天朝的驿道。
眼有哀伤,唇已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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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见到自己旧-情-人有什么感触?”贺兰雪拼命告诉自己要豁达啊要豁达,可是在出边关时,他还是问了一句。
伊人呵呵地笑,看着他不语。
“不过,看到旧-情-人成亲,你应该死心了。看来带你去参加婚礼实在是明智的。”贺兰雪在那里自说自话,搂着窝在自己身前的伊人,轻轻地策动缰绳,“哎,老婆,你有没有发现小新这几天有点奇怪……”
伊人还是笑:阿雪远比她称职得多,这么快就开始操心儿女的事情了。
“还有小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得尽快找到她。她真的和裴若尘在一起吗?如果是裴若尘,还是能放心的。他很可靠。”
贺兰雪继续说着细碎的事情,渐觉胳膊微沉,他低头一看,那人却已经睡熟了。
吻落于额头。
让马儿的脚步放轻。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波光粼粼的一片。
那么美丽的色彩。
鞠于手心,映着掌纹,纠缠着宿命,是他此生此世,最无求的完满。
裴若尘那晚被绣球砸中后,小葵的神情就变得怪怪的。
偏偏无巧不巧,隔壁家的张媒婆突然起了兴致,见裴若尘年纪一大把,女儿也长大了,可以嫁人成亲了,赶紧欢欢欣欣跑过来,一口气地说了两门亲事。是一个寡居的女人,独自带大儿子,刚好母亲配裴若尘,儿子配小葵,真是天作之合啊。
张媒婆说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知,小葵已经举起扫帚,打算赶客了。
裴若尘也啼笑皆非,扬手止住小葵,客客气气地婉拒了一番,好声好气地将她送到门口。
张媒婆也察觉到小葵的敌意,在门口兀自感叹道:“也是,小葵姑娘这么漂亮,给大户人家做妾室,也好过……”
这一次,小葵再也忍无可忍,拿起扫帚便打了出去。
裴若尘阻止不及,只得摇头看着小葵,苦笑不已。
“小葵。”等张媒婆落荒而逃后,裴若尘似忆起什么,盯着贺兰葵,很认真地说:“你确实该婚配了。”
不知不觉,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已经十七岁了,发育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十七岁正是找个好夫家的年龄,若是过了十八岁,在民间来说,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只是,自己一向纵容于她,文学武治虽然没有落下,那女红烹饪,却实在不敢恭维。
还有她宛如男孩般的性子。
果然,小葵听到这样的话,非但没有寻常女孩的娇怯,反而将柳眉一挑,咄咄逼人起来:“爹爹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我又没说不准爹爹再娶。”
她以为裴若尘是嫌弃她拖油瓶了,所以找个借口,将她打发出去。
裴若尘又只能苦笑。
这样把一个大姑娘留在身边,总归是不好的,他得替她张罗了。
只是,谁能配得上小葵呢?
天皇贵胄,又这样冰雪聪明,在裴若尘心中,她就是那种好得没话说的女孩,配谁都觉得委屈。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是生平最大的难题,实在找不到答案。
小葵却很自若,该干嘛便干嘛,到了傍晚,照样出去打猎。
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她回来了。
只是,她这次的战利品不是猎物,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她隐隐约约觉得面熟,具体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裴若尘从她身上将那人接了过来,凝目望了一会,担忧地说:“看他的装扮,似乎身份不寻常。”
那人虽然穿着便装,可是看衣料剪裁,以及衣服上精细的纹饰,便知道他出生于大富之家。再加上器宇轩昂,长相英俊中透着贵气,又是大贵之家。
小葵歪着头打量了那人半响,然后不以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