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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雪哂然:弄了半天,是争风吃醋,他倒多管闲事了。
伊人仍然紧紧地抓住贺兰天安的袖子,摇了摇。
“他没事。”贺兰天安终于回答,声语淡
淡:“我已经放了他。”
这个答案倒让伊人有点始料未及。
“我昨晚见到二叔了,二叔……”贺兰天安同样有点困惑,甚至有一丝窘迫,“我想,我误会他了。”
昨晚将贺兰新和伊人擒住后,贺兰天安如约去见贺兰钦,继续商谈这段时间讨论已久的事情。
他本打算,如果还没有答案,就以贺兰新为筹码,直接威胁贺兰钦出兵相助。
哪知昨晚,贺兰钦在安静地喝完一杯茶后,突然拂起衣摆,甘愿称臣。
措手不及。
“陛下,绥远完璧归赵。”他只留下一句话,然后挂印,交符,从容而自在。
好像他交出去的,不是倾天的权势,而只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东西。
“想一想,你已经这么大了,很多事情能自己做决定了。”贺兰钦微微一笑,仍然如往日般爽朗明快,“把绥远交还给你,我也放心。”
天安没料到这个结局,手拿着贺兰钦给他的兵符,说不出话来。
“你是个不错的皇帝,只是身边少了能亲近的人。”贺兰钦又说:“如果小新能出来帮你自然最好,只可惜他无心名利,可惜了。”
贺兰天安无言以对。
“大舍方能大得。”最后,贺兰钦感叹了一句,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
……
……
……
天安留在屋里,若有所思。
所以他不知道,屏风后,贺兰钦突然顿步,转头问身后随侍的丫鬟,笑,“你真的甘心?他可是要杀你的。”
“丫鬟”懒懒地一笑,回道:“无所谓,他也是不得已,更何况,他还没有真的杀我。我们何必要把天安哥哥逼到那一步。”
那个丫鬟,正是女装的贺兰新。
贺兰钦笑着摇头,这个小子可比阿雪豁达多了。
“不过。二叔这么容易就把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绥远交出去,难道也甘心吗?”贺兰新问。
“政务越来越忙,这次易剑和七妹出去,我都无暇相陪,早已觉得绥远是个累赘,天安想要,就给了他吧,也省得他天天惦记猜疑,明明才十九岁,弄得老气横秋的。”贺兰钦不以为意地回答。
贺兰新微笑:“我得回去了,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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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在屋里呆了一会,然后出去,吩咐手下把贺兰新放了。
他见到贺兰新的时候,他仍然昏迷在箱子里,容色惨白秀美,很无辜的感觉。
从怀中取出瓶子,天安放在贺兰新的鼻子下嗅了嗅,见他醒来,随即板着脸道:“你被人迷晕了,知不知道?”
贺兰新颌首,一脸的困惑与纯洁,“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被一伙人围困,后来就不知道了。”又问:“天安哥哥救得我吗?那是一伙什么人啊?”
贺兰天安的唇角抽了抽。
他的目光扫过贺兰新沾了新泥的鞋。
如果没记错,把贺兰新放在箱子里时,鞋底是干净的。
真真假假。
真真假假。
贺兰新眨眨眼,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
天安笑笑,“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不过,大概永远不会出现了吧。”
“那就好。”贺兰新笑眯眯地点头,眼神儿纯净厚道,“见到小路没有?她没有受伤吧?”
“她也很好。”天安道:“我会照顾好她。”
这一次,贺兰新没有做声,只是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起身道:“二叔大概会担心,这件事,我们保密,好吗?”
“好。”贺兰天安的手按在腰侧的剑上,把剑鞘拔出了一点点,又慢慢地放了回去。
聪明人说话办事,自有聪明人的决定。
贺兰新自然将这个小动作收于眼底,脸上笑容不改。
心中却是一声长叹。
天安哥哥,早已不是从前的天安哥哥了。
这红尘俗世,烦。
“我走了。”贺兰新又说,很放心地把后背留给他,没有防备,没有顾忌。
他任由他走了出去。
这段本可能导致天朝再次腥风血雨的猜疑与争斗,就这样消弭在犹豫与宽恕中。
伊人当然不知道里面千回百转的过程,可是听说贺兰天安已经放了小新,心里还是欢欣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手也松开了天安的袖子,目光下意识地往屋顶望过去。
心中一沉:上面空无一人。
贺兰雪已经悄悄离开了。
争风吃醋的事情,他还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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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贺兰天安见伊人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房梁上,轻声问。
伊人摇头,垂眸。
是幻觉吗?
那声音,那张脸,都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如此一别,再次重逢又是何时,是何地?
她突然觉得凄惶,这世界从未这样大过,大得让人心神不宁。
不过,阿雪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找她了!
这个认知,让绝望中开出花来。
伊人的眼睛再次熠熠生辉。
贺兰天安有点困惑地看着她表情的千变万化,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见伊人最后的表情为之一焕,心中稍安:应该还是原谅他了。
“穴道上的细针已经给你取了,不过停留得太久,可能三天内还是不能说话。”天安搂着她的腰,细细软软的安慰道:“绥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过两天我们回京城。你惦记的那个贺兰新,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不过,他会活得好好的,我不会再动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刻不停地搜寻着伊人的表情。
不过,她似乎并未失望,还是痴痴茫茫的,嘴角逸着笑,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
这个反应让天安很宽慰。
贺兰钦走得很决绝,说舍便舍,利索而彻底,他秘密地召集了绥远的亲信,为他们铺好后路,又将事情详尽地交代给天安,拍拍屁股,只带了几本书,一把剑,少许银两,直接净身出门。洒脱至极。
走得悄无声息,绥远在寂静中重归朝廷管辖,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贺兰新一直没有在天安面前出现过,好像那次出事后,就提前离开了。
……
……
……
……
五日后,贺兰天安带着伊人从绥远离开,奔赴京城。
那期间,贺兰雪没有再出现过。
从绥远回宫前,伊人一直有点懵懵懂懂,她本想找贺兰钦,询问小新的下落,可是在离开前的几日,贺兰天安对她防范甚严,只要她一出房门,保准就有几个人围上来,并不强迫,却总有办法将她堵回去。
就这样拖了几日,贺兰钦竟然一走了之了。
伊人郁闷不已,只得随着天安先回京城,再做打算。又是一路车马劳顿,贺兰天安比从前更沉默了,每日凝视着贺兰钦交给他的东西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
……
十天后,伊人重返阔别许久的皇宫。
比起记忆中的印象,皇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金檐碧瓦,红墙青道,但是颜色暗了些,惹上了岁月的黏稠。
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门口,仰望着眼前的高墙。
高墙之上,一队盔甲鲜亮的士兵手执画戟,站得笔直。
她突然忆起,不久之前……不,是很久之前,她和贺兰雪一起并肩站在那皇城的最高处,阿雪说起初见时的情景,他环着她的腰,轻言细语,柔润温喜的模样,似乎触手可及。
可是手真的伸出去了,却只余下一片湛蓝的天幕。
“想什么呢?”天安走到她身后,宫道两侧的人纷纷拜倒,只余下他们两个,站在皇城前。
这样的景象,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大概吓得够呛吧,可是伊人却早已司空见惯,几乎有点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站着,仰望着天空发呆。
天安暗暗称奇,语气却没有泄露半点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
“我在想……”伊人转过头,望着贺兰天安英挺的脸,忽而一笑,笑花了天安的眼,“时间过得真快啊,你都长得这么大了。”
贺兰天安一脸黑线。
明明看上去比他还小,却总是摆出一副长辈般语重心长的模样,真正讨厌。
“天安纳妃没?”伊人又问。
十九岁的少年天子,不可能没女人吧,她得去见见自己的甥媳妇。
“马上。”贺兰天安回答得倒也爽利,伸手将伊人的一拉,越过众人,大步朝宫里走去。
那些鼓足勇气偷看的太监宫女们看得心底儿打鼓,不禁猜测起那个漂亮女孩的来历。
“朕不在宫里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朕?”待进了内殿,天安随口问留守的官员。
那人瞧了瞧伊人,很是踌躇。
天安挑眉,并没有让伊人回避,仍然拉着她,声音抬高了一些,“回话怎么不利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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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人慌忙低头,连声道:“礼部有两位大人去佛堂见了太后娘娘,其它人没什么异动。”
“见过太后?”贺兰天安的脸沉了下来,握住伊人的手紧了紧。
伊人抬头,吃惊地望着他。
“知道了,太后现在在佛堂吗?”他很快整理好情绪,问来人。
“在。”
天安挥挥手,让回话的人退下,然后松开伊人,抬起双臂,略有点疲倦地说:“伺候朕更衣。”
这件事伊人倒是熟练,当年阿雪就曾指使过她换衣服,更何况,天子的冕服,她是最熟悉不过的。
见伊人展现出少有的麻利,天安想起她最初的坦然,心中疑虑更甚。
天朝皇帝的服饰最是繁琐,原没有炎国那么简洁,各种各样的饰品、绶带,佩珠、悬玉,一个都不能少,若是平常人,未必知道各自的位置,以及穿戴的先后顺序,可是伊人却一直埋头干活,手到擒来,到最后,她理了理天安的领口,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好了,穿着真好看。”
明黄色的服饰让少年的脸少了阴沉,精致的剪裁很好地衬托出他的腰身背脊,修长挺拔。
不过,还有一个人穿着更好看。
那个人,能把这样严肃的服装,穿出一份飘逸轻灵的色彩出来。
伊人站远一步,歪着头打量他,映在眼眸中的影子渐渐转换,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你还打算看多久?”天安沉沉地打断她。
奇了怪了,她明明在看他,为什么他竟然会有种被忽视的生气呢?
伊人赶紧回神,只愣了愣,再次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天安这么英俊,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欢吧。”
她总是直接叫他天安,而他也从未纠正过。
久而久之,他也喜欢她的强调,那种糯糯的、亲切的,又隐隐有种撒娇般的语调。
这个世上,只有太后有资格直呼他的名字,可是,她远没有伊人这样亲切。
“你是在担心自己的地位吗?”见伊人真的很关心自己的婚姻之事,贺兰天安转念一想,终于为她找到一个极好的理由:她这是假意不在乎,欲擒故纵,顺便探明敌情?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