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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你这人好生奇怪,”谢华琅道:“我不闹你了,难道不是好事?怎么反倒问我‘怎么了’?”
顾景阳道:“随口一问罢了。”
谢华琅却不买账,侧过头去看他,道:“你是不是还盼着我额外做点什么?”
顾景阳道:“没有的事。”
“道长,”谢华琅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假正经了?”
顾景阳道:“不许浑说。”
谢华琅眨眨眼,道:“那你硌着我做什么?”
顾景阳俊脸微红,下意识退了一退,有些无措的道:“枝枝……”
“其实没有,我信口诓你的。”谢华琅笑吟吟道:“道长,你要是不心虚,你躲什么?”
顾景阳面上神情难言,忽然翻过身去,背对她道:“睡觉。”
谢华琅凑过去,好奇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顾景阳径直合上眼,却不做声。
谢华琅锲而不舍的问:“是不是?是不是?”
顾景阳恍若未曾听闻,眼眸闭合,似乎已经睡下。
谢华琅胆子也大,借着被子遮掩,伸手去摸,刚到他腰间,还没来的往下呢,手腕就被捏住了。
顾景阳回过头来,双目湛湛,定定看着她,道:“枝枝,你自己撩出来的火,要自己熄。”
谢华琅不明所以,道:“哎?”
顾景阳却不再说什么,将手松开,道:“我不拦你,你随意吧。”
谢华琅对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顾景阳也不回避,同样回望着她,那目光清亮,隐藏锋芒,像是在推拒,又像是在鼓励。
到最后,还是她先认怂了,悻悻的收回手,道:“我困了,想睡觉了。”
顾景阳定定看她半晌,暗道句没出息,轻吐口气,喉头一滚,合眼睡了。
……
谢华琅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午膳时分,顾景阳似乎早就醒了,正枕着自己手臂,静静看着她,见小姑娘睁开眼,问了句:“醒了?”
“嗯,”谢华琅还有些倦,埋头在他怀里,道:“怎么了?”
顾景阳道:“既然醒了,那就传膳,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才好。”
“还不饿,”谢华琅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道:“郎君不要叫别人来,我们两个说说话吧。”
顾景阳垂眼看她,温和道:“好。”
说是说话,却没有人先开口,谢华琅往上挪了挪身子,枕在了顾景阳的手臂上,手指不安分的去拨弄他胡须。
顾景阳也不介意,由着她胡闹。
帷幔仍旧垂着,床榻内光影昏暗,隐约温柔,如此静谧良久,他忽然问了句:“枝枝,你、你有没有嫌我老?”
谢华琅吃吃的笑,笑完才道:“你觉得呢?”
顾景阳忽然有些感伤,他顿了顿,道:“我不知道。”
谢华琅不意他会这样回答,倒是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不嫌弃,很喜欢。”
“对于我而言,现在的九郎,就是最好的九郎,”她倚在他怀里,温情脉脉道:“我第一眼看见的是这个你,相中的也是这个你,而不是从前的你。”
说及此处,她有些感慨不知想到何处,忽然又笑了。
顾景阳心中温暖,握住她手,问:“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谢华琅道:“倘若我遇见的,是二十岁的九郎,或许我们都相不中彼此呢。”
顾景阳缓缓笑了,道:“你总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还有,我是真心喜欢九郎,想同九郎做夫妻的。”谢华琅忽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虽然我总爱在言语上戏弄人,但感情是真的。”
“彼此相爱的人,总会患得患失,但我不会,我知道九郎喜欢我,也知道你在意我,昨日我是病了,但是又没有傻,九郎是如何珍爱我的,我都知道。”
“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话了,长安的年轻郎君很多,但在我心里,他们与九郎相较,却是望尘莫及。”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亲了一下,目光明亮道:“我可喜欢郎君了,这种喜欢,一点也不比你喜欢我少。”
顾景阳目光和煦,伸手去抚弄她面颊,末了,又伸臂拥住了她。
“枝枝,枝枝,”他由衷而发:“能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我三生有幸。”
……
谢华琅病了几日,也没吃下多少东西,今日察觉大好,胃口也开了,只是顾景阳说她才病愈,不好多沾油腻,叫吃的清淡些缓缓肠胃,明日再多进些荤腥也不迟,谢华琅自然一一应了。
人吃过饭之后,精神也好得多,只是顾景阳怕再复发,便将人拘在内殿里不许出门,等彻底好了再出去走动。
前边那一条,谢华琅还答应的好好的,这一条却不成了,别的事情顾景阳还能惯着她,这有这个不成,见那小姑娘着实郁闷,便在身边陪着下棋,总算是将这一下午打发过去了。
到了晚间,二人用过饭后,自有宫人前去铺床,偷眼看一看那边下棋的两人,却不敢问,只悄悄同衡嘉讲:“娘娘今夜歇在何处?”
衡嘉老脸一红,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踌躇一会儿,没有做声。
那宫人便道:“陛下昨夜是为照看娘娘,这才将娘娘挪到这儿来,现下娘娘大好了,今晚还是宿在原处吧?”
“算了,”衡嘉犹豫片刻,道:“我还是去问过陛下吧。”
他过去的时候,谢华琅正耍赖,非要悔一步棋,顾景阳道:“枝枝,你已经悔过好几次了。”
“陛下,你怎么这样古板?难道你是真想跟我下棋吗?”谢华琅道:“不是为了留我在这儿,才下棋的吗?”
顾景阳顿了顿,道:“那就再悔一步吧。”
谢华琅心满意足了,悄悄拉了拉他的手,算是给任劳任怨的郎君发块糖吃,顾景阳却握住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衡嘉简直没眼再看下去,想当初,陛下简直是高山冰雪,凛然不可侵犯,自从有了这位小姑奶奶,整个儿都变了一个人。
他咳了声,垂首上前道:“陛下,娘娘今晚歇在哪儿?”
顾景阳被他问的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侧目去看那小冤家,没有做声。
谢华琅看出他心思来了,却不肯顺水推舟,假做不明,道:“你看我做什么?陛下,内侍监问你话呢。”
顾景阳便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罐中去,淡淡道:“歇在原处便是。”
衡嘉应了一声,忙不迭退下,谢华琅却托着腮,笑吟吟道:“道长,你生气了?”
顾景阳道:“没有。”
谢华琅便凑过脸去:“那你亲亲我。”
顾景阳侧过脸去看她,忽然捏住她脸颊,用力拧了两下。
“哎呀,疼疼疼!”谢华琅一脸委屈的揉腮帮子:“你怎么这样!”
顾景阳定定看着她,却没做声。
谢华琅便将棋桌推开,到他身边去,与他并肩坐着:“喂,道长。”
顾景阳照旧不做声。
谢华琅便用肩膀蹭了蹭他,道:“你要是喜欢我,就要说出来,总是闷在心里,我怎么能知道?”
“就像刚才,”她继续道:“你明明就是想叫我留在你身边的,为什么不说出来?怕丢脸?还是在等我说出来?你怕丢脸,我就不怕吗?难道我天生脸皮很厚?”
顾景阳看她一看,道:“难道不是吗?”
“……道长,”谢华琅气闷道:“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顾景阳神情恬静,目光却隐约含笑,伸手去揉了揉她长发,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洗漱之后,便去睡吧。”
“又在转移话题了。”谢华琅念叨一句,倒没有再难为他,先自站起身来。
另有内侍备了水来,二人便去洗漱,顾景阳目光瞥向床榻时,却微微顿住了,同衡嘉道:“你倒乖觉。”
衡嘉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
这天晚间,谢华琅与顾景阳躺在一处,望见帷幔外隐约的灯火说话,她便有些忍耐不住,主动问:“道长,你从前能想象到,自己会在没成婚前,就同人家女郎睡在一起吗?”
顾景阳道:“我从来想象不到,会有女郎那么能说话,脸皮又那么厚。”
“……道长,”谢华琅道:“你真的要失去我了。”说完,她翻个身,背对他睡了。
顾景阳默默看她一看,同样合上了眼。
谢华琅等了又等,都在心里数到一百了,也没等到他做声,便耐不住了,悄咪咪的转过身去,就见自家郎君合着眼,竟似是睡着了。
她气的坐起身来,推他道:“你起来!”
顾景阳岿然不动。
谢华琅更气了,伸手将他盖的那边被子扯过去,卷在身上,翻到床榻里边去,恨恨的合上了眼。
顾景阳侧头去看,便见那小姑娘裹得像个蚕宝宝,忍俊不禁之余,又觉得同她这样玩闹的自己,好像太过幼稚了。
“枝枝,枝枝,”他凑过身去,低问道:“你生气了?”
谢华琅学着他先前的做派,假装自己睡了,一声也不吭。
“是我不好,枝枝不要生气,”顾景阳温柔哄她,道:“好枝枝,不恼了。”
“我生气了,”谢华琅道:“你哄不好我了。”
顾景阳闻言失笑,温声唤道:“枝枝。”
谢华琅道:“枝枝都睡着了。”
顾景阳哄道:“明明还醒着的。”
“奇怪了,”谢华琅道:“明明还醒着,关枝枝什么事?”
第50章 孤独
顾景阳早知这小妖精满嘴歪理,然而能歪到这境地, 却是意想不到了。
“枝枝听话, ”他微微侧身过去, 温言劝道:“不要同我置气了。”
谢华琅翻一个身, 面对着他, 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被子被她卷在身上, 将人缠的结结实实, 她有些费劲儿的将手臂伸出来, 扶住他肩头,低声劝诱道:“你说几句好听的。”
帷幕内光线昏暗,她声音也低,像是香炉中袅袅冒出的烟雾,无声无息见撩拨人心。
顾景阳顿了顿,方才道:“枝枝,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你自己想。”谢华琅嗔他一句,道:“倘若我什么都同你说, 哪还有什么意思?”
顾景阳一时不知应当如何开口, 不免安寂下来, 谢华琅也有耐心, 慢慢等他说出口,大半晌过去,见他不曾睡下, 却也不曾做声, 才催促道:“好了没有嘛?”
顾景阳为难道:“我如何知道, 你想听的‘好听的’是什么?”
“你个木头脑袋,如何这样不解风情。”谢华琅伸手过去,在他腰间拧了一下,气恼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就说句最简单的,九郎,郎君,好哥哥,你开开窍,有这么难吗?”
顾景阳有些窘迫,踌躇一会儿,终于握住她手,低声唤了句:“好妹妹,你别恼了。”
谢华琅并不满意,又道:“还有呢?”
顾景阳着实是难为情,眼睫低颤几下,求道:“枝枝……”
“不听这个。这么叫我的人多了去了,阿娘叫,阿爹叫,哥哥们叫,长辈叫,闺中好友也这么叫,”谢华琅眉梢一蹙,道:“要找一个只有你能叫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