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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商行的话事人牛千秋笑吟吟的朝四周做一个四方揖道:“承蒙上天厚赐,仰仗陛下洪福,我秦州今年总算是渡过了一个丰年,尤其是渭河两岸更是大熟之年,豆子的收成极好,因此今年新近制作的黄金干比起往年多了三成。
在供应了大内所需,又完成了去年的所有订单之后吗,尚丰裕了三十万斤。老夫受秦州同行所托,全部带来东京城扑买,还请诸位看在大家都是商贾一脉上,多多照顾!”
牙行的赵淑仁放下手一直捧在手里的茶碗道:“每年要入京的货物多如牛毛,黄金干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桩好生意,但是比起湘西擂茶,润州碧玉米,到底还是有些不如。再加上今年青塘海心山的青盐也走了军队的路数进了京师,扑买所就这么大。商贾的购买力也就那么些,要是全部涌进来,大家还做什么买卖啊。”
听赵淑仁这么说,老廖皱眉瞅了一眼他,也不说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和牛千秋一起等候赵淑仁继续把话说下去。
云家人今天已经过来背书了,东京牙行断然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牛千秋给打发了。
果然,赵淑仁叹口气朝老廖拱手道:“老院公既然来了,牙行自然没有让秦州同行白走一趟的道理,牙行这里自然不会阻拦黄金干开市。但是,五城兵马司的阴阳文书如果没有,老夫等人是万万不敢给秦州开这个口子的。”
原本只要牙行开局税票,五城兵马司中的商料科就会给商贾开具一正一反两面都加盖准行印信的文书,商贾们一般把这种文书叫做阴阳文书,有了这两样东西,商贾才能在东京城举行利润更加丰厚的扑买。
别人家其实是没有问题的,自从云峥一脚把五城兵马司统领侯之坦踹下樊楼之后,侯家人就对云家恨之入骨,只要任何和云家有关联的生意都在他们的严厉打击之列。
摔断了六根骨头至今还卧在病床上的侯之坦在病床上发下毒誓,和云家誓不两立。
老廖轻笑道:“五城兵马司?侯之坦已经被我家侯爷给弄残了,庞相也把他的职权交付给了太子亲军长史赵延年,只要你老赵不在此事上作梗,阴阳文书?小事耳,云家已经派遣了家奴前去五城兵马司开具文书,估计很快就能到来,不影响午时扑买开市。
我家侯爷常说秦州地域荒僻,百姓多灾多难,这些年才脱离了兵灾桎楛,只要他们有奋发向上的决心,云家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襄助。”
牛千秋起身施礼道:“侯爷当年屯兵秦州不但秋毫无犯,更是一战定乾坤,让我秦州从此没了兵灾,而且为了当地百姓的生计宵衣旰食的制作出来了黄金干,秦州百姓无不感激,就是生祠也修造了不少。
此番三十万斤黄金干乃是当地百姓生计之所系,绝非我牛某人个人的生意,还请诸位高贤扶住一把。不论是在下,还是秦州百姓都感激不尽。”
赵淑仁瞅着牛千秋道:“规矩是死的,这没有办法更改,只要牛兄拿到阴阳文书,赵某一定给牛兄开最盛大的扑买,摊点可以遍布东京汴梁城南北西东四座坊市!”
老廖笑道:“此话当真?”
赵淑仁认真的道:“十足真金!”
老廖回首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催催,彭九不是帮着秦州商户去办阴阳文书了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过来?”
小厮答应一声就跑出了花厅,不大功夫就跟在彭九的身后又回到了花厅上。
彭九哈哈大笑着讲阴阳文书丢在牛千秋的面前的桌案上道:“老牛,你运气不错,老子赶到五城兵马司的时候人家正在办差,所以加盖了印章就赶来了,没耽误事情吧?”
牛千秋连连拱手谢道:“有劳将军,有劳将军,牛某必有重谢。”
彭九摇头道:“算了,要是蜀中商行,老子少不得要花销一番,你秦州地界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好不容易有点拿的出手的好货,老子还是积点阴德的好。”
牛千秋眼中泛着泪花,捧着阴阳文书送到赵淑仁的面前道:“牙长,秦州商行文书已经齐备,请牙长验看。”
文书上的字迹写的歪歪扭扭的,上面的印信倒是印的很是清楚,赵淑仁总觉得印泥有些不对头,拿手指沾了一点搓一下顿时大惊,那根本就不是印泥,而是血迹吗,很可能是人的血迹。
“这?”
彭九笑道:“侯媛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时半会找不到印泥,就弄破了自己的鼻子,拿自己的血当印泥了,有什么不妥吗?”
“这是强……”
“睁大眼睛看看,那上面不光有侯媛的印信,还有赵延年的印信,老赵给面子啊,侯媛说秦州商行乃是利欲熏心之辈,不能放任他们在东京扑买免得带坏了东京百姓,还不给盖章,老赵下令这家伙都不干,还说没有印泥。
结果就被老赵一拳轰在鼻子上,蘸着他的血就给盖了章。
告诉你老赵,人家五城兵马司的老赵给面子,难道你这个老赵就不给老子面子?
五城兵马司老子没机会动拳头,难道在这里还有谁敢拦着老子不成?”
赵淑仁也是皇亲,只不过血脉已经很远就是了,没了爵位继承这才操持了牙行这个利润丰厚身份底下的行当,这也算是赵宋皇家对没落的皇亲一种隐形的照顾。
这样的人做事自然是四平八稳,云大将军出征之前差点弄死侯坦之这位大将军,但是从皇帝到中枢,以及左右两台言官没人说起这件事,仿佛侯坦之的六根骨头是自己摔断的。
如今赵延年这位皇家最信任的本族将领也公然殴打侯坦之的儿子侯媛,这说明侯家就要完蛋了,一个大将军混到谁都能够殴打的地步,证明皇帝以及宰相都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人物来看,这个家族的衰落也就在眼前了。
赵淑仁心思定下来之后拱手道:“老夫这就开市,牛兄还需要准备好货物,不得以次充好,不得缺斤少两,不得……”
扑买顺利的进行了下去,老廖也回到了马车上准备回家,瞅着熙熙攘攘的扑买市场心头酸楚无比,云家沦落到了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开出来一张平日里正眼都不瞧一眼的阴阳文书。
大少爷,东京真的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久留之地了。
老廖今日虽然还坐在最上首,但是话事的能力却和以前有了天壤之别,云家初到京城之时,他在扑买场可以直接绕过赵淑仁这种无足轻重的牙人,这种只能穿阴阳衣服的贱人,什么时候敢在自己面前自称在下了!
ps:第一章
第四十三章囚笼
陆轻盈坐在云峥的书房里,埋头处理着账本,周围伺立着六个大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账簿,只要陆轻盈嘴里念出一个数字,就会有一个大丫鬟用笔记录在账本上,看样子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失落的云落落坐在秋千架上,弟弟云霆用脑袋顶着姐姐的腰一次次的把她推到高出然后跑开,看姐姐晃荡,自己在一边咧着嘴傻笑。
好不容易等姐姐从秋千架上下来,云霆赶紧爬上秋千,急促的道:“该我了,该我了!”
云落落随便推了一把云霆,就走进了屋子,娇声道:“娘!”
陆轻盈放下手里的笔,用手捏着自己的睛明穴道:“你不好好的陪弟弟玩耍,进来何事?”
云落落见母亲停下来了,就缠在母亲身上娇声道:“娘,后日就是腊八,相国寺里有腊八粥施舍,听说吃了腊八粥之后可以添福增岁,爹爹不在,女儿想去给娘求一碗。”
陆轻盈笑道:“相国寺施粥,施舍的对象是衣食无着的穷人,咱们家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云落落见母亲似乎不同意,发急道:“才不是那样呢,孩儿听说佛教的创始者释迦牟尼本是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儿子,他见众生受生老病死等痛苦折磨,又不满当时婆罗门的神权统治,舍弃王位,出家修道。
初无收获,后经六年苦行,于腊月八日,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
在这六年苦行中,每日仅食一麻一米。后人不忘他所受的苦难,于每年腊月初八吃粥以做纪念。
何嬷嬷说“腊八”是佛教的盛大节日。各地佛寺作浴佛会,举行诵经,并效仿释迦牟尼成道前。牧女献乳糜的传说故事,用香谷、果实等煮粥供佛,称“腊八粥”。
并将腊八粥赠送给门徒及善男信女们,以后便相沿成俗。据说有的寺院于腊月初八以前由僧人手持钵盂,沿街化缘,将收集来的米、栗、枣、果仁等材料煮成腊八粥散发给穷人。传说吃了以后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所以穷人把它叫做“佛粥”。
便是富贵人家也以求得一碗腊八粥为荣,娘啊,您就准许孩儿去相国寺好不好,那一天好热闹的。”
陆轻盈摸着闺女的头发道:“别人家去得,咱们家去不得,你梁辑叔叔当初南征大理的时候杀了好多的和尚,还把大鹏金翅鸟给抢回来了,你爹爹为了保护你梁叔叔,已经把寺庙里的和尚得罪光了。咱们家的人去了相国寺人家不会接待的。”
“相国寺都拿了咱们家的大鹏金翅鸟,为何还是这样的小气?”
“胡说!”陆轻盈宠溺的在闺女额头点了一下道:“那是陛下赏赐给大相国寺的,可不是咱们家送给人家的,人情可不属于咱们家。
哼!当年要不是你要跳到桌子上去,大鹏金翅鸟怎么会从桌子上掉下来摔坏?不摔坏的话,为娘何至于重新铸造那么多?
听话,咱们不出去,你爹爹不在。我们要小心做人才好。”
云落落听了大是不依跺着脚道:“才不呢,我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将军。我是将门虎女,为何要缩在家里?”
陆轻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瞅着闺女道:“将门虎女?这话也对,你爹爹胆大包天的无所畏惧,身为他的女儿你确实需要胆子大一些。”
云落落立刻换上一张笑脸道:“您同意孩儿出去了?”
陆轻盈道:“你既然是将门虎女,那就用将门虎女的本事出去,只要你打的过你二娘。娘亲就随你出门!”
惹了一肚子没趣的云落落嘟囔着离开了母亲:“不让出去就直说,用得着拿二娘来说事?二娘胳膊上可以跑马,谁能打得过她。”
话音未落,耳朵根子就一紧,随后葛秋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谁的胳膊上能跑马?你当二娘我是街上的那些花胳膊?”
云落落见逃不脱干脆大声道:“花胳膊也打不过您!”
葛秋烟自然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这孩子就想去大相国寺看热闹,不过这事还真的不能答应,云家和佛门堪称水火不相容,去了不受人待见不说,还有可能会出危险。
不过这孩子自从夫君出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总是这样拘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孩子到底还是要出去见世面的。
云家在城外那座农庄现在已经快变成兵营了,云峥在各地的老部下听彭九说大帅将要离开大宋去海上,还问他们去不去,这还了得,这群人现在早就把孩子生下了,好多人生的还不是一个两个,家大了,业却变小了,身为老子不为子孙后代谋一个万世富贵那就是失职,抱着跟着大帅有肉吃的想法,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东京城,磨刀霍霍的准备跟着二少爷去海上当海盗发家致富,至于夫妻离别这种小问题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因为好多人根本就不会游水,坐船又晕船,所以他们必须要接受严苛的重新训练之后才能去海上,所以在去登州之前,现在东京城把冬天熬过去。
他们的到来让庞籍很是担心,不过这种担心随着早先来到的一批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