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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开始还有声音传出来,渐渐地随着踏在身上的大脚越来越多,鲜血如同溪流一样的从嘴里喷了出来,他竟然被活活的踩死了……
赵知府带着永兴军赶到的时候,张家的粮仓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糙米。和烧焦的木材,当然还有掌柜的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赵知府悲怆的仰天长啸,而后斩钉截铁的对书吏下令道。
“传令下去,告诉那些粮商,如果再不按照秋初的价格大量的卖粮食,官府将无力保护他们,从明日起,常平仓不再限制百姓购买粮食,但是需要里正带队,相邻之间互保,保证每家每户都能买到粮食……”
太阳晒了三天,寒雾终于消退了,难得有一个好日子,云峥和陆轻盈正在窗前一边享受着午后的暖阳一边下棋。
陆轻盈虽然娇媚,但是下起棋来却大刀阔斧,最喜欢劫杀,云峥的棋风依旧平淡无奇,当陆轻盈努力的截杀掉云峥的一条大龙之后,却发现云峥已经把先前零散的地盘悄无痕迹的连接成一大片,陆轻盈这才不断地开始占地,可惜,能用的地方已经很少,先前截杀掉的那条大龙所据有的地盘,也在争目的时候损失不少。
云峥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然后就用白手帕擦擦手说道:“毫无疑问,我赢了,夫人这一次还有何话说?”
陆轻盈愤愤不平的扔下棋子说:“你耍赖!两军交战,你不是堂堂正正的作战,而是在不断地侵占地盘,和你下棋最是无趣!”
“下棋就是看谁最后占领的地盘多,而不是看谁杀掉的棋子多,你夫君从来都不是好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长干,只要最后的目标达到了,谁会去理睬你用了什么手段,更何况,夫人的香唇总是那么的香甜。”
云峥霸道的搬着陆轻盈的脑袋重重的吻了下去,既然是收赌注,柔情蜜意那一套就免了……
品尝了香唇,云峥就揣上一小包茶叶去了成都城,这两天城里很热闹,到处都是买粮的人,街面上熙熙攘攘的,街面上的粮商虽然哭丧着脸在卖粮,但是价格却被稳稳的控制在初秋的水平。
茶馆里的人很多,好多的富人都是到街面上看买卖的,只要路上的行人笑脸比哭丧脸的多,他们的心里就多了一份安慰,没人愿意活成老张的下场,不但人白死了,还落下了一个为富不仁的名头,死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脚印,五脏六腑都被踏出来了。
云峥一进茶馆,掌柜的就立刻迎了上去,云峥掏出怀里的茶叶,放在掌柜的手中,就坐到自己早就预定好的位置上。
刚刚坐定,就有人围上来小声的说:“听说了吧?老张家的那把火其实就是知府派人放的,只有死一个粮商,他老人家才好下令命粮商们开门,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有言官告状。”
云峥诧异的说:“不会吧,赵知府在蜀中可是有清名的呀,这一次下了严令,乃是救万民于水火啊,你看看街面上这些穷鬼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这位非常熟练的从云峥的茶壶里往自己的杯子里添满了茶水说:“你年纪小,人心有多黑根本就不知道,前些天辖骑满街的时候……”
第四十二章断鸿的故事
不一会,云峥的茶壶就空了,掌柜的换了两回水之后,就重新泡了一壶茶过来。
“云小弟,你有这样的好茶叶,为何不拿来贩卖啊?哥哥我就是做茶叶生意的,不如你出秘方,其余的哥哥我全包了,盈利对半你看如何?”
云峥翘起了大拇指说道:“仁兄高见,这生意当然有的做,可是现在不成,朝廷在用这种茶叶换战马,国事当前,我等的发财计划只有往后搁搁了。”
胖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翘起大拇指夸奖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样好的东西竟然没有传扬出去,云小弟一心为国,哥哥我佩服佩服!”
云峥一句话将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的坏主意打消掉,什么生意只要沾上国策,就没有人敢打主意,万一坏了国策,他们的下场凄惨的不能描述。
断鸿站在茶馆的屋檐下,眼中尽是迷惑之色,不知道什么原因,断鸿总觉得这件事情又是云峥的手笔,他和笑林不一样,笑林是出家人,虽然行走在江湖上餐风露宿的,但是对乡民的理解远远不如断鸿这样的草根清晰。
从一开始断鸿就认为成都府不可能出现造反的事情,富人们或许以为成都府有造反的传统,断鸿却认为,上一次的屠杀,已经把乡民们造反的勇气打消掉了。
他和云峥的看法是一致的,只要农民不起来造反,光靠城里的织工。掀不起大浪的,但是,他依然被张家粮店的惨剧给吓坏了,等到他看到知府大人不管不顾的下了命令之后,他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断掉的线被他一条条的串联起来,最后把矛头指向了云峥。
他的心里矛盾极了,作为捕快,云峥的做法既不合天理,也不符合律令。但是偏偏非常的符合人情。
一个动辄将造反这种事情拿来做事情的人无疑是大宋的死敌。出身在捕快世家的断鸿应该挺身而出将这样大奸大恶的人揪出来才对,回头看到街面上那些百姓扛着粮食露出的笑脸,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瞅见云峥坐在茶馆里和别人高谈阔论,断鸿黯然的离开茶馆。紧紧自己的腰带。将那把腰刀正了一下。就走向了花前街,他的巡视地域从浣花溪转移到了这里,不是因为捕头忽然间对他好起来了。而是因为花前街现在是好勇斗狠者聚集的地方,已经有三个捕快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
断鸿不害怕,反而非常的高兴,因为灵犀阁就在这里,每当自己仰头看楼上的时候,心里总是非常的甜蜜。
日落的时候,断鸿回到了家,陪着老母吃了一顿饭,家里现在非常的节俭,一天只吃两顿而已,尤其是这样的灾年,母亲只是熬了一锅粥。
见母亲的饭碗只有清汤,而自己的碗里却是半碗的米粒,断鸿将碗里的粥倒回锅里,用力的搅了几下,这才重新装了两碗粥。
“鸿儿啊,你晚上还要去应差,吃不饱怎么行,娘一会就睡了,吃得多也是浪费了。”老妇人一边喝粥一边埋怨断鸿。
断鸿皱了一下眉头说:“前些日子不是给了您十两银子吗,今天的粮价掉下来了,您应该再去储备一些粮食才对,您总是饿着,对身子不好。”
提起那十两银子,老妇人的脸上满是笑意,笑着说:“这还用你说,为娘把家里的零散钱,还有前些日子织的麻布换的钱,全部买成糙米了,你看看,满满两大缸呢,够我们母子吃到五月的,那十两银子可不敢动。
为娘捉摸着在这里置办一套院子,你早该娶媳妇了,这些钱都有大用处可不敢随便糟蹋了。”
听到母亲这样说,断鸿有一刹那的失神,耳朵里响起了那首动人的《美人歌》,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摇摇头,一口喝干碗里的稀粥,跟母亲打声招呼,就挂上腰刀拉开破旧的房门走了出去,此事,已经是星斗满天了。
断鸿在街上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腰板挺直,单薄的衣衫不足以抵挡寒冷,但是他依然在坚持,再别的地方可以猥琐,他从不愿意在花前街猥琐。母亲说过,挺直腰板的人不管衣衫多么破旧,依然是个人,人就要顶天立地才成。
张家粮店被哄抢,引得成都府的富人依然非常的紧张,家家的墙头上都挂着气死风灯,偶尔还有狗吠的声音传出来。
花前街不算长,只有半里地,来回走了三趟之后,断鸿晚上喝的那点粥就消失殆尽,肚子里咕噜噜的在响,不过这对断鸿来说算不得什么,从小到大饿习惯了。
于是,他再一次紧紧腰带,抱着腰刀靠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瞅着灵犀阁上的辉煌的灯火浮想联翩,这些日子里灵犀阁的生意很惨淡,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听到那个美妙的歌声了,等了许久,歌声还是没有响起,而周围人家的灯火却在逐一熄灭。
断鸿打算再去巡视一周,等到打更的头陀敲响三声梆子的时候,就打算回家去,今日的巡逻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刚刚走出黑暗的角落,头顶上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喂,小捕快,看你在这里守了很长时间了,这里还有三个饭团子你要不要?”
说完不等断鸿拒绝,一个小小的包裹就丢了下来,断鸿慌忙接住,再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窗户已经合上了,只有一阵阵女子嬉闹的声音从哪里传出来。
断鸿拿着小包,里面的饭团子还是热的,也不客气,打开之后就美美的吃了起来,味道很好,上面还洒了一些糖霜,一口气吃掉两个,断鸿把剩下的一个重新包好揣进怀里,留给母亲明天当早饭。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张小脸之后,断鸿就觉得浑身发热,也不知道是肚子里有食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心跳的很快,匆匆来到水井旁边,拎上来半桶水,一口气喝下去,这才感到舒服了很多,梆子声响了,已经三更天了,那扇窗户也变黑了,嬉闹声也没有了,夜深了,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断鸿打算再巡视一圈就回家,当他从街角拐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两个黑影正在往灵犀阁的楼上爬,断鸿蹑手蹑脚的走进小心的将自己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想等到贼人爬上去之后,自己再大声的喊叫,那样一来,贼人就插翅难逃了,灵犀阁的打手很凶悍,这是成都府的百姓公认的。
身后传来呼吸声,断鸿心知不好,猛地向旁边闪去,一把雪亮的尖刀从腰肋处划过去,断鸿用胳膊死死地夹住刀子,右手屈肘猛地向后撞去,袭击他的人闷哼一声,扔掉刀子,一条细绳子在断鸿的脖子上勒过去,翻转身子就打算背死猪,一旦被绳子勒住脖子,让人家背着晃几下,就会生生的被细绳子割断喉管,好在断鸿机警,将手垫在脖子上,细牛筋编织成的绳子刀子一般的割进断鸿的手掌,断鸿抬起脚用力的在墙上蹬了一下,前冲的力道顿时就将俩人一起摔倒,挣脱细绳的断鸿想都不想的抽出自己的短刀就顺着自己的肋下插了下去。
一声惨叫,在寂静的长街上显得格外的嘹亮,此时不是松懈的时候,断鸿将刀子狠狠地全部扎了进去,并且用力的扭动,他想让这个贼人因为疼痛喊得再大声一些,他的嗓子刚才已经受到了伤害,疼痛的厉害。
眼看着灵犀阁的灯火在逐渐亮起来,断鸿这才从那个贼人的身上爬起来,一连四刀就割断了贼人的手筋脚筋,这才警惕的看着楼上。
灵犀阁里熙熙攘攘起来,三楼的窗户打开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被扔了出来,借助墙上的气死风灯散射的光芒,断鸿又看到了那张小脸,大吼一声就扑了过去,好在他抱住了那个物事,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向侧面冲了出去。
身在下面的断鸿重重的落在地上,坚硬的地面撞得他五脏六肺都疼痛起来,紧接着那个长条的物事就落在他的肚子上,断鸿好像听见自己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但是处于武人的警觉,他抱着那个物事朝一边滚了出去。
钢刀砍在他刚才摔倒的地方吗火星四溅,断鸿松开手里的被子,躺在地上抽刀出鞘,横着斩了出去,哚的一声,腰刀砍在贼人的小腿迎面骨上发出劈柴一样的声音。
眼看着贼人劈下来的钢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断鸿再一次翻了一个身,想要滚的更远一些,却被一个物事挡住了,断鸿转头看得时候,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