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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所谓的表现自然是指姬央不要再不停地买买买,以及那么缠人。
而姬央却被沈度的话给弄得玉面泛粉,这还真不是姬央自己想太多,实在是沈度嘴角的那丝玩味的笑容叫人容易心生误会。
姬央微微垂下眼皮细声道:“我昨晚上表现得还不好吗?”这话说得似乎十分委屈。
昨夜姬央嫌弃客栈的床不干净,又不想扫沈度的兴,只能由着他在桌子上行起那等事来。而且似乎不在床榻之间,沈度更为尽兴。
那客栈根本就不隔音,四周都是客房,姬央连哭泣求饶都不敢,她软得都站不住了还没被饶过。
沈度差点儿没被姬央的话给噎死,她倒是会想,真当他是那好色纵欲之徒了?
只是昨夜暖玉泛红,嫣粉泥漉,琼浆玉液,莺泣燕鸣,端的是叫人把持不住,不过略略一思,已经让沈度有丢丑的嫌疑,不得不正色道:“外头风大,你还是回车上坐吧。”
姬央看着沈度打马前去的背影,这才意识到沈度所谓的表现并非指床第之间。她的脸红得发烫,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缓过劲儿去。
傍晚沈度一行就在大陆泽边扎营,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等闲沈度是不会进姬央的营帐的。
姬央也知趣地从来不去打扰沈度,可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见着湖上有渔夫打鱼归来,她就让玉髓儿上去搭话,将那竹筏买了下来,连竹筏尾巴上那两只鸬鹚一并买了下来。
只是苦于有渔网而没鱼竿,那渔夫倒是个机灵的,这一主一仆出手阔绰,他立即奔回不远的村子里给她们找了两杆鱼竿,又卖了个好价钱。
姬央却哪里会划船,她纯粹是为了好玩儿,且还不让玉髓儿和侍卫上船,她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撑起篙,远离了岸边一、两丈,可后来那船就不听使唤了,一直在原地打转,姬央一边笑一边找着诀窍。
亏她还笑得出来,可是却苦了岸边的玉髓儿,看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生怕自家公主一个不小心栽水里去。
姬央好容易将船划到了离岸十几丈的地方,得意地叫着岸边的玉髓儿,“看我,看我。”意思是看她会划船了。
结果乐极生悲,姬央跳着向玉髓儿挥手的时候,一个没站稳,那竹筏上因有些微青苔又十分滑溜,姬央就那么栽下了竹筏,果然不出玉髓儿所料。
玉髓儿吓得一声尖叫冲破云霄,这下沈度想装没听见也不行了。
实际上沈度早就听到了湖上那串音铃笑声,只要姬央自己玩得开心不来罗唣他,他也乐得不去管她。
听得玉髓儿尖叫后,沈度掀帐出去,就见湖中十几个侍卫正奋力游向泽中空无一人的竹筏。
沈度立即猜到了发生的事情,脚尖轻点,身形一晃就落到了那竹筏上,运足目力看去,也不见湖中有姬央的影子。
玉髓儿在岸边又哭又喊,“公主、公主……”眼瞧着也想跟着姬央一起投水而去了,却突然见姬央从竹筏底下冒出个头来,她这才停住哭声,开始不停打嗝儿。
沈度低下头瞪着冒出头的姬央道:“这样很好玩吗?”
姬央本来正玩得高兴还不想冒头的,却觉得头上一震,水压压得她险些透不过气来,这才不得不从水下探出头来。
这个把戏姬央以前经常玩的,行宫中有汤池,她就是在汤池里学会凫水的,之后就爱吓唬伺候她的宫女。也不知怎么回事,姬央最长可以在水里憋气憋半盏茶的功夫,比寻常人高出数倍,那些宫女、太监只当帝后、公主皆天之血脉也,也不怀疑为何姬央能憋气憋那么久。
姬央双手撑在竹筏上,抬头望向沈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头发湿漉漉的,此时已是仲秋时节,湖水冻人,姬央脸色苍白得仿佛女鬼,有种艳异的美,所谓美人真是无论何等狼狈都难掩丽色,可沈度却无心欣赏。
回到营帐后,沈度大发雷霆,“有你这样玩的吗?”
玉髓儿端着姜汤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心里只希望驸马能将她家公主骂醒,怎么可以这样玩啊,真是吓死个人了。她家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玩了。
姬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委屈地道:“你都不理我,我就想看看郎君会不会救我。”救自然是要救的,其实姬央就是想看沈度为自己着急。虽说姬央欢喜沈度带她出巡,可一路上沈度根本就没怎么陪她,叫他陪她坐一会儿马车他也不肯,姬央只好自己骑马陪他,他还嫌不耐烦。
女人一旦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总是容易干出无聊的事儿。
沈度走到姬央面前坐下,面对面看着她,“若是我救你,也只是因为你是公主而已,若是换了其他女人这么蠢,还不如淹死她算了。”
这话可真是戳得姬央泪汪汪了,于是她又打了个喷嚏,还打出了鼻涕,赶紧地转过身去不让沈度看见,拿起手绢狠狠地擦了擦鼻子。
两人之间一下就陷入了沉默,就在沈度以为姬央要发飙或者大哭的时候,却见姬央红着眼圈转过头来道:“这次是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这样玩了,好不好?”
姬央拉了拉沈度的袖子,自嘲地笑了笑,“的确是有些蠢呢,不仅惹你讨厌,我自己冻得也难受。”姬央的鼻子又痒了,她抬手揉了揉。
“你认错倒是快。”有错就认,叫沈度想再发火也没了立场,何况他面前的安乐公主才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
姬央笑嘻嘻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她依偎过去搂住沈度的腰道:“郎君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沈度不语,只冷哼一声。
有一种天生就会得寸进尺,姬央见沈度脸色不再那么严肃,便道:“有一点冷,你能不能抱着我?”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沈度挪开姬央的手,“好好吃药,早点休息。”
姬央委屈地点了点头,那眼神看得沈度觉得自己仿佛才是那个该内疚的人似的。
当夜沈度并没回姬央的营帐,一来是的确有诸多公务谋划,二来也是想冷一冷姬央,沈度已经多少有些了解姬央那得寸进尺的牛皮糖性子了。
只不过沈度以为自己是在冷落姬央,结果次日清晨他刚起床练功,就听见湖上有箫声传来。
那箫声轻快欢畅,仿佛轻舟穿云,莺鸣彩练,似乎有江南女儿采莲湖东,采莲湖西,女儿声嘻嘻,女儿香飘飘,令人恨不能拨开那声音去一睹江南采莲女的真容。
沈度行至湖边就见姬央正站在竹筏上吹箫,她身后是昨天那卖竹筏给她的渔翁,正在熟练地撑着篙在大陆泽中穿行。
虽然已经是仲秋,霜寒露重,但姬央却是一袭天青色叠纱裙,裙袂在风中摇曳,真是那巫山神女之态,芙蕖灼霞之艳,将远在岸边被箫声吸引来的人看得目眩心迷,只叹是瑶池仙女降凡尘。
一曲终了,那竹筏也驶向了岸边,姬央轻快地从竹筏上跳下来,仿佛翩跹羽毛般飘进了营帐。
沈度走进去的时候,只见姬央正搓着手上蹿下跳,嘴里呼着“好冷好冷,快给我拿暖炉和披风来。”
沈度不由好笑,“既然知道冷,怎么还穿得这样薄?”
姬央捧着暖炉看向沈度嘟嘴道:“这样才好看啊,穿秋衣裙子即使被吹起来也没那么飘逸好看。”
得,这话倒是直白。沈度不由扶额,姬央算是彻底颠覆了他对女子的印象,沈度周围的女人无论年幼年长,无不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之辈,哪有姬央这样跳脱的。“你昨晚才落了水,今天为了扮美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吗?”
☆、流民波(上)
姬央道:“我身子骨好着呢,你别担心。”为了怕沈度不信,她还连跳了两下,“你看我都不打喷嚏了,也不流鼻涕了。”
沈度忍不住想苏后是怎么养出这么个活宝的?
“郎君要跟我一起用早膳吗?”姬央又道。
“你自己吃吧。”沈度转身就往外走。
姬央追上去两步拉着沈度的袖口又问道:“等下我去钓鱼,郎君要一起吗?”
“用过早饭就该拔营了。”沈度回过头抽出自己的袖子道。
姬央赶紧说:“我吃饭很快的,钓鱼也很快,我还想跟你比赛来着。”
沈度没理会姬央。
等拔营离开的时候,姬央抱着一个瓦罐到沈度跟前炫耀,“郎君,你看我钓上来的鱼。”
沈度拨空扫了一眼,却见里面有好几条大鱼,最小的也有七、八两重,“都是你钓的?”沈度有些不信,姬央钓鱼的时间据他观察应该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
姬央点点头,“还钓上来了一条大的呢,我送给那渔翁了,他可高兴坏了,说是很久没见到过那么大的鱼了呢。”姬央连买的竹筏和鸬鹚都送给那老头了,他能不高兴坏吗?
“这几条留下来晚上给你熬汤好不好?”姬央期盼地看着沈度,这就是邀请他一起用晚膳的意思了。
沈度只淡淡地道:“再说吧。”
虽说沈度对她如此冷淡,但姬央似乎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她身体里有着苏后的血脉,下意识对那种轻易就拜倒在她们石榴裙下的男人都有些轻视。
沈度一行沿着大陆泽往南去巨鹿,巨鹿与中州的广平郡相临。中州之民最苦,天子脚下,横征暴敛更甚,劳役繁重,壮丁去了十之五六。如是,昏君妖后依然不知收敛,为防中州之民外迁,更是沿途设置重重关卡。
饶是这样,依旧有那活不出去的百姓翻身越岭,躲避官兵追杀,从大陆泽西南端凫水进入冀州境内,再沿泽往东行,希望能找到一安身之所。
只是冀州田亩匮乏,当地老百姓虽然同情这些人,却也没人肯分地给这些流民,所以他们只能一路前行。
姬央她们虽然一路也能零星看见几个拖家带口的流民,但毕竟是少数,哪知在傍晚时分,却看见大批衣衫褴褛的流民沿泽而行。
那些人里多是老弱妇孺,神情麻木地拖着腿走着,甚至连小婴儿都没有哭声,大概是饿得昏睡了过去。
姬央坐在马车里,看见沈度下马在问那些流民去向。
“主公,如此大波的流民进来,中州不可能不知,朝中早有旨意,这些人要悉数赶返,咱们现在既然还没和中州撕破脸,这些人又都是老弱病残……”说话的人是沈度的军师祭酒刘询,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这些人只会浪费粮食,没有壮丁的流民对冀州而言并无多大益处。
如今天下苦难,冀州也不是世外桃源,只不过比他处略好一些罢了。
“去请公主下来。”沈度转头对侍卫道。
刘询不过转念一想就猜到了沈度的打算,心里暗道一声好,到底是主公看得长远。
姬央走到沈度身边,只听他道:“公主,这些流民都是从中州逃难而来,但是中州有严旨,不许各州郡接受这些流民,必须悉数赶返……”
那流民里有个山羊胡子的老头,似乎还有些见识,一听沈度叫姬央为公主,立马就跪了下来。能被称为公主的必定是天子之女,而冀州之内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苏后的爱女安乐公主。
老赵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姬央跟前,见他一跪其他人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小的给公主磕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求公主开恩,我们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才流浪到此的,再没力气回去了。家中田地都被人占了,我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