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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受教了。”
李权也不在多说,对方好在也是成年人,行不行就看他自己,大不了两月之后走人。
说到税收,这是一个大问题,朝廷由上至下,每一州,每一县每月需要上缴的税款都是有明文规定的。
为什么那么多地方强制征税搞得名不聊生?就是因为各地完不成任务被逼的。
现在正直丰年,完成任务不是什么难事儿,但除去上缴的税款,剩下多少钱直接关系到县官所管辖的县城发展如何,还有遇上荒年,余钱就是老本儿,当然是多多益善。
可李权面临的问题是,县衙库房里没钱,一个子儿也没有!
在账本上翻了又翻,硬是找不到半点儿柳松的漏洞,若不是昨日闲着无事拿来看看,李权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摊上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虽然李权不差钱,从家里随便抠一角下来就足够县衙运作好几年,但自己来当个官儿不容易,俸禄没多少,还要倒贴钱,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李权自己心头也不会舒坦。
马上就要上缴税款了,所以李权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钱给收上来。
来到城中心的张三家门口,这里也是曲溪最开阔,水流最缓,最适合养鱼的地方。附近一共七十户人家,把曲溪最好的一片水域占据着,不晓得给他们带来了多少财富。
李权先是看了看溪面上密密麻麻的拦网,心中微微惊讶。这规模绝对赶得上现代的一个巨型渔场了。
鱼虾的收益被这个时代的人所忽略,只有真正干这行的人才知道水给予人类的馈赠。所以碧江人过得很安逸,根本原因就是一条碧江改变了生活。
李权看着水面上撑着竹筏作业的渔民,那渔网托起,满满的鱼肚皮上下翻滚。
“方不语,你可知这附近渔民每月当缴多少税款?”
方不语手中拿着册子翻看,一家一家地说:“刘宇家每月五两四钱,陈晟家每月七两,张三家每月三十四两……”
方不语一边说,李权一边记。当方不语念完,李权自语道:“这七十余户人家每月就该上缴五百三十两左右。占了全部渔民的七成。嘶!怎么感觉有点儿多啊?”
“这哪儿还多?”方不语抱怨,“大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住户都是大户,家里少的有十余口,多的甚至近百口。算下来根本没多少,他们本就富裕,就该多缴!而且……”
方不语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方不语声音小了些:“而且下官觉得他们上缴税款跟他们每月所得不符。”
“嗯。这个我知道。”李权淡定点头。
李权的淡然让方不语有些搞不懂,追上两步又道:“大人,他们教的钱少了!这不是公报私仇,下官是有分析的。大人你看,这……”
方不语正准备高谈阔论在李大人面前显摆一番,但李权并没有让他继续说。
道理很简单,连方不语用一天时间都能看出问题的账目,里面肯定存有大问题。这些家伙少不了给上一任河泊大使行贿,这种阴暗的利益关系是必然存在的。
所以李权并不意外,而且他本就没打算从百姓手上榨出多少银子,朝廷规定赋税本就不合理,让他们藏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少交跟不交却是两种不同的性质。
税收是国之根本,亦是曲溪县发展的重要条件,哪儿能让他们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
方不语不理解李权的意思,对他来说,偷税漏税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严重的直接满门遭殃,这李大人怎么就能如此平静呢?
方不语紧随李权,无奈身子有伤只能让也要搀扶着前进。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李大人已经站到张三家门口,准备敲门了。
方不语大急:“大人,要不要多交几个衙役来?张三可横着呢!”
“难不成他敢殴打朝廷命官?”李权眉头微皱,冷冷地回了一句,心道这方不语的话真是太多了。
此时,正巧遇见提着一箩筐鲜鱼青年汉子准备进张家门。
张家门庭不大,只容得下一人进出。李权和汉子挤在门口,谁都进不去。
“你是?”汉子狐疑地看着李权,但此时李权的一身官服太过显眼,汉子立马就认出来,赶紧放下箩筐,惶恐地抱拳:
“原来是李大人!草民拜见李大人。”
“此处不是公堂,不用下跪。”李权淡淡说着,“张三何在?”
汉子直起半弓的身子,没有立即回答,看了看李权,又看了看身后两个老衙役。最后,目光落在方不语身上时,眉头立即皱起来。
自己干过的事儿自己清楚,汉子立即明白来着何意了。遂回答道:“三叔不在。”
“去了何处?”
“不知。”
“何时回来?”
“不知。”
李权忽的冷笑一声:“呵!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畏罪潜逃。走,本官这就回衙门编写通缉文书上报州府!”
第303章 :乌云起,狂风作
“畏罪潜逃!?”汉子大惊,“大人话从何来?”
“打伤朝廷命官还不算罪?”
方不语义愤填膺:“就是!别以为老子忘了,昨天你也有份儿的!”
汉子脸上多了抹青色,渐渐紧张起来:“你……你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李权话语变得强硬:“若没犯罪,张三为何无故离家?不是心虚还是什么?我在问你一次,张三在不在?若是不在,本官一纸文书上交朝廷,你们张家可就坐实了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
这种罪名谁敢乱坐?
汉子吓得冷汗直流,连连改口:“大人别急,我先回去看看。说不定三叔已经回来了。”
青年汉子急忙进屋,没多久便带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眼睛瞪得跟牛一样,模样跟张飞极其相似,唯独不同的就是皮肤白净了点点,却不影响此人凶悍的感觉。
见到此人,方不语和方大方二脖子都是一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妈个巴子!谁大清早来找麻烦啊?”张三开口就是一句,声音粗狂如蛮牛嘶鸣。
话是对着他身边的青年汉子说的,话音刚落,扭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李权。
张三不认识李权,但他认得李权的一身官服。和那青年汉子一样,当他看到李权身后鼻青脸肿的方不语时,很快明白了。不耐的表情立即一变,对上一脸谄媚的笑容,稍稍躬身朝李权道:
“老张眼拙,没看到县太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大人别在外面站着,有话进屋坐下说吧?”
“大人,别进去!”方不语惊恐地提醒道。
李权本不打算进屋,将要拒绝之时,忽觉头上有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接着,一粒豆大的水滴从天而下,划过眼帘,擦过鼻尖,落在唇上……
李权微微皱眉,抬头望天。
天际之中,云层翻滚,清晨的太阳已不知合适被阴云所覆盖。雨还没真正开始,但偶尔落下的一两滴雨点却大得吓人。
“噗咚!”
看身后溪面,无数鱼儿露出水面翻滚,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不要命地跳出水面。水面上作业的渔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现象。
他们不懂,李权却是知道,鱼儿表现异常证明接下来的一场雨也不正常。指不定马上就有一场暴雨袭来。
收税不是一个简单的执法过程,更多的是与人交流、协商。
李权知道收税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收到的,便照张三的提议进了张家。
之后的协商不是李权想想中的那么难,那张不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昨日打方不语是因为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太不会说话,所以才惹怒了张三。而且方不语现在只是代职,并非真正的河泊大使,所以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不成立。但张三不想交税那是肯定的,因为上月的收税日期已过了好些天,众人都窃喜是不是躲过了一次,现在突然一个人来让他们补交,谁人都不太愿意。
李权理解这样的心理,所以才需要沟通。
一来二去,张三终于是答应交税了。但是在交税交多少上久久答不成共识。
张三想按照以前的金额来。但李权的说法是那是几年前的额度,这几年时间都过了,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收入自然越来越高,该上的税自然也得往上提一提。
张三不愿意,软硬兼施都不能让李权放宽条件。他终究是作不出殴打朝廷命官的事情,对县太爷还是有几分畏惧之心的。
而李权知道这些渔民在税款上肯定有漏洞,于是威胁说如果不按他的要求来,就重新派人来估算附近渔民的收入。
这下可把张三吓住了,这要是真的来查,还不查出大问题?于是只能咬牙说要跟其他人合计合计。
李权知道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没有逼得太紧,说给他几天时间准备,然后带着方不语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这个过程用了差不多半时辰,身为河泊大使方不语一句话没说,全让李权代劳了。
虽然方不语没说话,但不代表他没有认真听。看着李大人在人见人怕的张三面前侃侃而谈,处处把张三吃得死死的,心里那叫一个佩服!同时,他似乎也意识到以前自己似乎有些地方做错了。
……
……
从张三家出来,头上依旧乌云密布,溪中鱼儿依旧疯狂地翻着肚皮,但这雨却没有下下来,倒是清晨的风变大了。半空中尘土漫天,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溪面也掀起了层层浪花。
都说雷声大雨点小,起风也是同样的道理,李权估摸着等风停了一切自然就好了。
回到县衙,有个意外之中情理之内的客人早早等在了门口。
一个纤弱的小身影站在狂风中像一片飘零的叶子,但那绝对是世上最漂亮的一片叶子,落在李权眼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自动过滤,眼神中只有对方……
对方老远就看到了李权。看她欢快朝李权跑来的步子就能想象出她此时脸上的笑容。
“李大人!”
“蓉郡主?你……你怎么来了?”李权稍显诧异。
“怎么?李大人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还是说跟那位什么离殇姑娘有约呢?”李倩蓉背着小手站在李权面前没好气地说道,除去身上华丽的装扮,模样跟邻家小妹一样。
李倩蓉今日似乎心情很好,而且对李权的态度好像比以前热情了许多。见面就已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明显没了以前的距离感。
李权不是对李倩蓉的到来感到诧异,而是对蓉郡主对自己的变化而感觉奇怪。
听到一向淡然地蓉郡主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这么随意,李权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看到李权不知所措的模样,李倩蓉心情大好。无奈风实在大了些,小嘴一张想要说什么却吃了一口沙子,欢快的小眉毛立刻蹙到一起。
“呸呸!”
“郡主千金之躯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风沙出来?”
“谁知到呢!这风是说起就起,是什么鬼天气嘛!”李倩蓉吐着小舌头抱怨,待小嘴干净,立即又恢复了欢快的表情,“不过不要紧,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点儿风沙算不得什么?这次来曲溪县是想找韩雪妹妹玩,谁知道她不在家,曲溪县我又不认识别人,这不就来找李大人了吗?李大人是地头蛇,本郡主来了是不是该带我到处逛逛?”
李倩蓉变化也太大了!李权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