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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一直等了天黑,齐洪才从宫里回来。
见面的经过乏善可陈,齐洪提都没提齐大士手里的“把柄”,态度亲切地言道,他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接下来将全面负责招安的后续谈判。
又说师兄妹在闵家住了这么长时间,闵大人是文官,不方便总是招待他们,加上京里最近亦不太平,请二人从今天起搬到缇密院来。
费长雍一一应了,像是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
齐洪安抚了几句,言道他是准备重用费长雍的,招安的事情等改天再议,眼下费长雍成了自己人,大家齐心协力,争取半个月之内解决了它。兄妹两人住过来之后帮着布置一套机关,免得别有用心的人乱闯缇密院,他会派人从旁协助。
大家心知肚明,所谓协助其实是监视的意思,费长雍看上去不怎么情愿,捏着鼻子认了。
明月陪在旁边一脸担忧,心中暗乐,这不就混进来了么,虽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但总是往好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安装机关方面费长雍是大行家,只是第一步勘验地形,就把齐洪派来跟着他的三四个人支使得团团转。
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之前的机关陷阱在他眼里漏洞百出,这些言语报到齐洪处,齐洪更是睡不着了。
明月被单独安置进了内院。
非但与费长雍分开,隋顺等人亦未获准跟随。
说是外院住的都是些莽汉,她一个妙龄女子住进去不安全。
服侍她的除了一个哑婆子,另有几个小太监。
明月清楚,自己这是做了人质。
只是她这个人质每日还可以和费长雍见面说说话,若是司徒绯等人相邀,便能踏出缇密院,有半天到一天的自由。
看这阵仗,她觉着谢平澜猜得不错,这缇密院中一定藏着可以治齐洪于死地的秘密。
但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凭她和费长雍两个,就算有机会找到那藏有秘辛的地方,怕也拿不出来,更不用说事成之后全身而退。
难道要想办法再去见谢平澜一面?
费长雍只用一个字回应她目光中的焦灼:“等!”
等什么呢?
不过三两日果然有了变数。
文官的联名弹劾有了结果,被众人弹劾的齐洪和景国公府毫发无损,皇帝下旨命齐洪和京卫指挥使穆致尧共同清理京中“黑户”,尤其是江湖中人。
文官们对此自是大失所望。
穆指挥使接旨后随即将麾下的高手十余人编成一队,由正四品佥事慕经恒率领,前来与齐洪的人联合办差。
对穆致尧这明显要以他为主的举动,齐洪甚感欣喜,命人在缇密院外围收拾出几间房来,充做临时办公的地点。
明月留意到新来的这些人,又在其中发现了“疯驼子”的身影,心中顿时大定。
第130章 李克明入瓮
谢平澜也混进了缇密院。
这虽是个重大的好消息; 可内外相隔的那两三道墙却比鸿沟还难逾越。
明月自行推演了无数次该当如何行动; 也同费长雍悄悄商议过,无奈得出一个结论; 只凭他们几个,要冒很大的风险不说,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明月觉着费长雍和谢平澜私下里肯定神不知鬼不觉地见了面; 因为有一天费长雍趁着没外人; 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得想办法把李克明拉进来。”
可李克明那小子精得鬼一样,要在齐洪的眼皮底下引他入瓮又谈何容易。
就在这个关头,陈丰瑞进京了。
尽管陈佐芝并不赞成他来京城冒险; 陈丰瑞还是说服了父亲,带了十几个手下,到京之后直接住到了陈丰羽的宅子里。
他此行的目的,既是要追查杀死堂弟的真凶; 也想见见费长雍,陈丰羽命丧京城,陈家不会再送一个质子来; 朝廷若是不肯让步,那招安之事就从长计议好了。
齐洪不是不想打陈丰瑞的主意; 只是这次费长雍明显有了警惕,言辞激烈地警告他; 只要陈丰瑞在京里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他主使的,大家都一拍两散; 翻脸没商量。
齐洪正用着费长雍,虽然不满他桀骜不逊,还是忍了下来。
费长雍和明月去同陈丰瑞见了面,互诉别后经过。
因为陈佐芝收到的信上,费长雍并未提到让陈丰羽入京为质,陈丰羽死了,就连他的亲娘和那些姬妾都想不到要迁怒费长雍,更何况原本就和费长雍交情不错的陈丰瑞。
陈丰瑞到是对堂弟心存愧疚,自觉他是代替自己遭遇了不测。
费长雍告诉他,自己受邀正在为齐洪的缇密院布置机关,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在京里他们得罪不起那老太监,只好先虚与委蛇。
陈丰瑞骂了两句,道:“小费,都是因为我们父子,才把你卷进这麻烦里。”
费长雍连道无妨。
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整日陪着陈丰瑞,三人商定由明月领陈丰瑞先熟悉一下京城。
明月这会儿假扮费长雍的师妹,化名舒窈,请他一定记住了,不要穿帮。
陈丰瑞逛了两天之后,觉着大街小巷认得差不多了,哪些人不能惹也大致有了数,不想事事都麻烦一个姑娘家,命手下去把陈丰羽的那几个帮闲抓了来拷问。
堂弟死于江湖手段,而朝里那帮文官前段时间还在弹劾齐洪和景国公府,陈丰瑞头脑颇简单,觉着朝廷既然把招安的谈判交给了齐洪,那个老太监自然是会极力促成此事,那么害死堂弟企图从中作梗的,很可能就是景国公府。
明月和费长雍正在缇密院研究机关布置,突听有人报说陈丰瑞带着手下同景国公府的人当街对峙,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不由地面面相觑。
明月眼珠转了转,主动道:“我去吧。”
费长雍心知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能搞砸了,注视明月片刻,叮嘱道:“好好同他说。”
明月点头:“我理会的,放心吧。”
费长雍口中的“他”,不是陈丰瑞,而是小公爷李克明。
明月讲究多出门慢,她赶到的时候,李克明已经提前一步到了。
他真是快被陈丰瑞气乐了,若非正赶上风声紧,他又不想替杀陈丰羽的人顶罪,非狠狠给这个不知所谓的愣头青一个教训,叫他知道知道京城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明月见他脸色不好,赶紧道歉,叫隋顺几个把陈丰瑞拉开,道:“小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克明“哼”了一声,甩袖进了一旁的酒楼。
明月跟陈丰瑞说了几句诸如“世子你找错人了”,“小公爷古道热肠,不是那等人”,留下犹有些不服气的陈丰瑞,匆匆进了酒楼。
包厢里只有李克明一人,明月进来,关上门,先是裣衽一礼:“若非小公爷中秋那天提醒,后来遇上歹人,我也不会多个心眼,及时求救。一直未有机会多谢您仗义示警。”
李克明忙道:“舒姑娘快别多礼,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说完他叹了口气,道:“我自从见到你和长雍,就莫名觉着投缘,想多亲近,唉,适才看到陈佐芝的儿子,才知道竟是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一想到你师兄辅佐陈家父子,整日为他们收拾烂摊子,我这心里就替他难受。”
明月咬着唇,悄悄抬眼望向他。
她虽没有说话,脸上的挣扎之色又如何能逃得过李克明那双眼睛。
他心中微动,套话道:“你要同我说什么,若是陈丰瑞的事就不必说了,看你和长雍的面子,我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明月感激道:“多谢小公爷。其实我师兄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有所顾忌,没告诉他羽少的真正死因,不想竟牵扯到了您。”
李克明好奇地问:“查清楚了?谁做的,为什么不能说?”
明月目光一闪,含糊搪塞道:“小公爷如此聪明,岂会猜不到?何必非要我来讲呢。”
李克明早就怀疑是齐洪的手下做的,看她这反应,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疑惑道:“那你和长雍怎么还……”
明月面露苦笑,欲言又止。
李克明这会儿早忘了之前和陈丰瑞的不愉快,他蓦地发现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费长雍没来,他这师妹看着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且似乎对自己颇有好感……
他坐了下来,语气温和,循循善诱:“我和长雍认识的时间虽短,却一见如故,他在邺州推行的那些法令我是很赞成的,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我还说,你们师兄妹在京里没个依靠,行事多有不便,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我必定尽全力相帮。”
明月点了点头,一脸感动:“若朝中诸位都像小公爷这样就好了。”
“这段时间我想见长雍一面也难,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对上他鼓励的眼神,明月不再犹豫:“师兄最近陷入了麻烦当中,有苦难言,还请小公爷帮一帮他。”
“哦?能详细说说吗?”
“前段时间因为招安的事有了点眉目,师兄就给陈佐芝写了封信,建议由陈丰羽代陈丰瑞入京为质……”
明月绘声绘色把齐洪如何卑鄙地派人盗看书信,伪造了费长雍投效书以为要挟,迫他改换门庭,为齐洪做事的经过向李克明说了。
“师兄不得不为他改造机关陷阱,我看他愁眉不展,郁结于心,真怕他憋出个好歹来。”
李克明露出愤慨之色:“齐总管怎么能这样,圣上委以重任,他不思为国为民做些实事,竟拿来施展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这叫长雍如何看朝廷,如何看待我们这些臣子。你想我如何帮长雍?对了,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明月皱着眉:“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舒姑娘,万不可冲动!”李克明眼珠转了转,道,“齐总管是内侍,蒙圣上信重执掌缇密院,文官们对他干预外廷事务向来颇有微词,若是能抓到他什么真凭实据,令圣上自此厌弃他,换个人来管缇密院,二位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明月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样:“若能叫小公爷来管缇密院就好了。只是就算找到了真凭实据,凭我和师兄也送不到皇帝面前。”
李克明微微而笑:“这何需犯愁,你们先拿到了再说。”
他对秘谍名单十分热衷,叫明月有难处只管去找一个叫齐虎的缇密院外院侍卫。
明月回来寻机同费长雍一说,费长雍便道:“那咱们可以动手了。”
这几日他借由勘察布置机关,已经把缇密院的内外格局差不多摸透了,所差只是调虎离山,把那些探子侍卫全都引开。
转过天来,慕经恒那里突然得到可靠消息,光禄寺少卿陈良久在英台东街的府邸有陌生面孔出入,怀疑是密州军死士的一个窝点,前段时间假冒景国公手下,袭击齐洪别院的人很可能就藏身其中。
齐洪在宫里一时通不了消息,缇密院的几个头目商量之后都觉事态严重,不能耽搁。
若是贸然调了大队兵丁去,万一情况不实,陈良久面子过不去,必定要大骂齐洪因受弹劾挟私报复,再加上英台东街那个地方全都是官员府邸,打草惊蛇容易酿成祸端,他们便将留在院中的高手全都召集起来,分成小股人马悄悄往英台东街而去。
偌大的缇密院一下子安静下来。
齐虎已经得了李克明叮嘱,意识到这是难得的机会,装作闹肚子离队去找明月的那些随从。
此时费长雍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