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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军人也算是比较体面处置了。果然他反欣然向我敬谢保全之恩,明知这一去可能多是死路,他能够留后也有决死慷慨赴义的味道。
然后大家都以为就此尘埃落定,我又出惊人语“我已经上奏过陛下,委你为敌后留守游击,自行选派人马一千,专刺探关中方面事务,上特赐号靖难军”这下众大哗然,他也难以置信。我居然把事情弄假成真了。
我这并不是突然产生的想法,当然有借助他一并解决一些不安定因素的打算,不是口口声声要打回长安去吗,那就都让你们去好了,反正这些家伙留在军中也不能安心。但是虽是有让人送死之嫌,但好歹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就完蛋了。我又道“还有缴获完好的战马,你等尽数带去吧”。
又嘱咐道“敌后游击,谨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传授了,十六字老毛同志的游击战的精粹。他再次露出那种士为知己者的决绝和激烈感动的眼神。“……游骑贵在精干迅速,避实就虚,不可死战硬碰”无语再次重重行了一大礼。
听了这番话,连那些本是看热闹心思的众人中,好些尚抱着“众所周知这关中之地已尽入叛军,这点人马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明摆去送死吗”想法的,也迅速变成郑重和心悦诚服的态度。在一片感恩知遇的气氛中,算是比较妥善的解决事端。
(当然日后有人问起,我的说法是,虽然有好些家伙实在碍眼,但我也不至于为了个人问题,在国家之大义上浪费将士的性命。)
相比之下,由于越近蜀地,地势逐渐抬高,沟壑山从增多,道路逐渐崎岖起来,让我们不得不丢掉一些容易阻道不行的辎重。还损失了一些车马,所幸伤亡只有区区数人,这类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提也罢。
但行至三川口古寨时,突然而来的消息,打断了我们的行程。也不知道是第几批逃出长安的宫人,带来了新的消息和一个天大的噩耗。
原来孙孝哲等,奉命收捕妃主皇孙,及百官内侍宫女等,悉数囚禁中,遣人驰报禄山。禄山大喜,派张通儒为西京留守,命崔光远为京兆尹,使安忠顺率兵屯苑中,并发布一系列命令,一是唐室大臣,若肯归降,当酌量授官;二是查明杨贵妃兄妹下落,三令除陈希烈张均兄弟等已经投降,应即令来洛授官的大臣外,所有在京皇亲国戚,无论皇子皇孙,郡主县主,及附马郡马等,悉行处斩,致祭原本起兵时在长安为质被杀的爱子安庆宗。结果,就在十多天前,那些拘住的妃主皇孙,并搜得马郡马等,尽数统城巡街后,牵至崇仁坊安庆宗故居灵位前,一一剖心生祭,惨无人道。还有那平日与杨国忠高力士走的近的,捉一个,杀一个,还有扈驾出奔的王公将相,留有家眷在京,尽行捕戮,连襁褓婴儿没有放过。其他梨园子弟,教坊乐工,及驯象舞马等物,前时曾供奉过皇帝,尽输发往洛阳备赏玩。
消息传出,几乎人人有份,上下顿时号哭成一片,哀哭彻野,有体弱的哭着就这么昏死过去,少不得又是一场手忙脚乱。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自古以来皇帝就是以兄弟多、老婆多、儿女多、三大多著称,叛贼的屠刀席卷之下样样有份,也无怪老皇帝老泪纵横,前代皇帝睿宗这一支由于武则天的刻意打压,人丁不旺,这位玄宗也有兄弟四人,儿女数十人,当然还有传说中号称三千佳丽的后宫,虽然其中有些一辈子也未必见得几回或者恐怕根本从来没碰过、用过,怎么算也是损失惨重,伤心欲绝也是自然了。我充满了贫下中农式幸灾乐祸的心情和恶意趣味暗揣想着。
环顾四周,左首的太子及韦相等已是泣不成声。他们身后小白和那些兄弟姐妹们也是泪痕斑斑。可怜的是我要参加这个愁云惨淡凄风泣雨临时朝会,不幸身在右边这一堆掩面而泣的臣子其中,怎么也挤不出半滴眼泪,偏偏还要做出一附哀伤的姿态来,别提多别扭了。身边还有象个泪泉似的小丫头扯着我的袖子,从一边抹到另一边,抽泣两声,拼命糟蹋我第三次新换的衣裳,让许多人感叹不已。心中大是后悔,早知道把韦家老二也叫过来,也能替我打个掩护。忍的难受,面部抽搐之下,到也象那么会事。
情到激动处,痛心疾首,就地割袍为幅,做了祭告文,又发诏罪己,文辞切切,字字泣血,说一句,哭一片,中途几次还因为哭的背过气去,被宗室群臣手忙脚乱的搀扶推拿才缓过神,又不顾心力憔悴的又声嘶里竭念下去,闻者无不落泪,哭声愈烈。好不容易完了。
又命召齐诸将士同王公臣僚,语“朕近年衰老,任相非人,以致逆胡作乱,势甚猖狂,不得已远避贼锋,卿等仓猝从行,不及别父母妻孥,跋涉至此,不胜劳苦,这皆为朕所累,今遭贼戮,朕自觉无颜,亦愧对祖宗社稷啊,”竟似要倒下,又欲对众行礼,当场被众人慌忙扯住,无数声高呼“宗庙社稷为重”“陛下保护龙体”,连我都情急之下大叫“陛下不可”。
老皇帝只是不理又言“今将西行入蜀,道阻且长,未免更困,朕多失德,应受艰辛,今愿与眷属中官,自行西往,祸福安危,听诸天命,卿等不必随朕,尽可东归。”,这下人群中轰然炸了窝了,群情汹涌的哭喊声中,纷纷声嘶里竭极力劝慰“贼子暴虐,与陛下何干”“陛下如此,臣等将何以自处呀,”
一时间见到此幕的外围将士均不禁感泣,激动的陈情诉衷声滔滔不绝,连我虽然觉得眼前的场面有点似曾相识,却也情不自禁赶紧领头跪倒表态“臣等追随,誓死无贰”。
但更让我佩服的是以弘文馆直学士温哲为首另一些臣子几可化腐朽为神奇的逢上的本事,明明是被人追逼的没命出逃的简单事实,同样在他们口中说出,渲染的不着笔墨,口沫横飞,侃侃而谈,忽而热泪纵横,忽而咬牙切齿,极尽慷慨激昂之能事,将自己说成一个天上少有、人间绝无的忠臣义土。若不是我早知前后情由,甚至会产生这出逃其实是皇帝高瞻远瞩的一次伟大壮举错觉,不由大开眼界,感叹原来人还可以这般高水准的无耻啊。
依旧不理,又使人推出一车车事物陈于庭下,掀开却是一卷卷色彩鲜艳的事物,我心中恍然,他复道,“现有蜀地贡彩,聊助行资,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幸好自爱,无烦相念!”那是声泪俱下。于是包括我在内的将士上下“无不感极而泣,相率效死”,众志成城宣诚献忠之下,方才劝得老泪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皇帝,哽咽良久,方留下一句:“去留听卿!”乃起身召入内,又传喻使人分派贡彩。
原是由于皇帝出走的突然,加上蜀道山高路远,消息传递迟缓,剑南道成都府按例上解京师十万段春彩,还是照常起运,而一路行来,由于关中大乱,通驿邮路奔散弛废,押解的人一直没得到准确消息,自然也不敢怠慢,依旧往东来直到撞上我们。
分派下去,按官秩大小,人人皆有,伤者加给一件,无不欢欣不已。我那些部下中也有识货的,据他们说,这蜀锦可以说是天下闻名的名产,在市面上已是价格不非,又是专门供皇家用度的贡彩,品质更是上乘,每一匹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
挂了半天的将军,总算领到了第一批收入,清点名下的贡彩,足有三百件,心中狂喜,也是发了一笔横财。抚摩着那细致精美的纹理,我那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想起前后事,不禁赞叹那皇帝陛下实在是高明之极,想来老皇帝的这般作为,虽有些权术的味道,却没有丝毫做作,不由你不感动。一步步很好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适当在时机非常恰当示之以利,及时制止了人心涣散的危险。既安定了人心,又使将士愿相率效死,各无异言。至少西行入蜀大家是没有异议了,即使有也不敢再有言他。因为军队的表态对那些因为叛贼的残暴和手段,私下产生不稳的家伙,亦是釜底抽薪,说都知道没有军队的保护,回去的路上是到处流窜的贼兵能否有命在还是个问题。
而且在那位身边呆的久了,也对这位创造了中华民族五大盛世之一的唐玄宗有了一点感触,反省自己这一路来也干的实在太顺风顺水。
前几日,我本是一时冲动先斩后奏委派游击军,还拉上太子为见证,为他们誓师鼓舞士气的事情,事后呈报老皇帝,却非常好说话的得到了“无妨,卿尽管处置,无须再议”结果,这也是一个信号,因为现在观众广大地区,为叛贼所占据。或许考虑到这只逆向孤军的存在,至少也可以转移一下那些有意紧追不放叛军的视线。
也许对我来说的这些不安定因素,对那位陛下又何尝不是呢。要知道马嵬之变还历历在目,虽然说绝对不追究,且嘉奖诛国贼有功,但针对的是场面上说法,人家一代君王被如此胁迫,气量再怎么好不说也是个耻辱,无论是皇家的体面还是帝王的尊严,都得有个说法,御下不力的陈玄礼出走河西大概就是这说法一部分。
进一步说,虽然说君无戏言,身为一代名君却也不至于事后反悔,睚眦必报,但怎么说心里也不会舒坦的。特别是偏偏那些参与逼宫的那些家伙还活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活的好好的。
普通协从附和的将士都可以不计较,但那些暗中煽动领头首从者还留在军中,怎么说也是人家心中的一根刺。但毕竟有言在先,皇帝陛下虽然心中有数,却不会做那种打自己脸事情。另一方面虽然不可靠,但一时之间还要以来这些人。
但我就不一样,(虽然我的出现是个意外)外来的我有自己的班底,且与各方都没有多少厉害关系,相对没有倾向性的立场,要收拾谁,也无所顾及要容易的多,不至于引起不可收拾的猜疑和动荡。而且我一个外来的空降主将,那些旧人都是一向眼高重资辈的人物,未必心服,也未必听话,为了自己的权威和地位不由我不压制和对付那些反弹的动作和声音,而同时我要有得力的班底任用新人和提拔亲信同时,不免又和旧有势力产生矛盾和冲突,只要适当的引导,就可以达成一意想不到的效果和目的,所以一直以来,上面可以容忍、漠视、默许、甚至放纵我看起来为所欲为甚至肆意妄为的所作所为。
那位皇帝陛下敏感的及时察觉到这种微妙的形势和变化,用一个“权知龙武将军同正”的头衔就把我套了进来,并以种种看似令人羡慕甚至毫无理由的恩遇,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忌恨,步步相扣的形势使然之下,一切不动声色顺理成章间制造条件,驱使我自动排斥那些已经不可靠的北军旧将,且很自然而然替那位陛下完成了锄草杀虫种的清理工作。当然了,这一切所产生的怨恨和嫌隙也冲我而来,和那位皇帝陛下没有任何干系。
当然不免也把太子殿下养的一些花花草草给锄了,但人家也不是等闲人物,修养又好又会隐忍,从来没有把帐算在你头上的意思,还处处称赞维护,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十分热心。
所以说,我忙活了半天,却也多是为别人锄杂草杀害虫。北军五虎那只是顺带的夹在中间的倒霉蛋。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乱世宜用重典,一旦安定下来,没有了外在的威胁,我要再找借口对付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