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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圣明无过,”翁同龢笑道,“老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前个倒是见到了一位极好的秀女,”光绪皇帝继续说道,他倒是觉得,这件事儿和年纪大些的翁同龢可以说说,王恺运那样谈笑不羁的性子,只怕是会笑话自己个,皇太后那里,越发是不敢讲了,只有这个十分温厚且有问必答的翁同龢可以垂问一番,“朕心里颇为欢喜,是礼部侍郎长叙家的女儿。”
“长叙?他他拉氏?”
“正是。”
翁同龢捻须想了想,“臣斗胆问一问,皇上看中了他他拉氏哪一点?”
“朕以为,”皇帝摸了摸桌子上的宣纸,“此女颇为赏心悦目。”
这么一说,翁同龢心里顿时就清楚了,他不置可否也不知道如何说起,这些人里头,他最看重的,无非就是两个人,但是皇帝的脸嫩,他也不好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话,于是翁同龢斟酌了字句,“皇上以为,皇太后是否会同意这个人选?”
光绪皇帝想了想那一天见面的场景,又想了想皇太后素日里最喜欢的内外命妇是什么样的品格,不由得有些丧气,“亲爸爸只怕是不待见。”
“臣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皇后的人选,还是要皇太后最满意才是,毕竟日后代皇上伺候皇太后的,最名正言顺的就是皇后了。”
皇帝微微皱眉,翁同龢这个人老是皇太后皇太后的,实在是有些聒噪,但是他的话是没错的,这个人选,是一定要皇太后满意的,若是不满意的人选,起不到侍奉周到的作用,反而是要更起到厌恶反感的反作用,那么真是得不偿失了,翁同龢见着皇帝神情有些恹恹的,知道皇帝把自己的话进去了,于是他再多说了一句,“古来帝王家,立后不是自己个最喜欢的,而是最合适的,汉光武帝娶郭氏的例子,皇上倒是可以学一学。”
“罢了,”光绪皇帝摇了摇头,他终于被说动了,“就听翁师傅的。就从别的人里头,再选一个好的吧,只是,”他的脸上露出一阵讨厌之极的表情,“叶赫那拉家的那位,朕是不会选她的,更加不会立她为后!”
。。。
丽皇贵太妃带着静芬这一日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到了勤政殿,这个时候是皇太后刚刚午睡醒的时候,就这个时候是得空的,再过一会就又要见大臣议事了,勤政殿里头安静极了,只有廊下的几只画眉在高低起伏的鸣叫着,太阳有些大,几只仙鹤收着翅膀正在芭蕉树下乘凉,芭蕉树的叶子被太监们用水仔仔细细的洗过,十分的碧绿澄净,让人一瞧就心生凉爽之意,丽皇贵太妃带着静芬进了宫门,养心殿总管太监朱执义上来了,打着千行礼,“给娘娘请安。”
“老佛爷呢?”
“刚午觉睡醒,这会子正在梳妆呢。”
“通传一声,就说我求见。”
“丽皇贵太妃?”慈禧太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转过头来看着朱执义,“她今个怎么这么懂规矩了?”太后笑道,“以前素来都是不通传,直接进来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和谁一起来的?”
“回老佛爷的话儿,是和承恩公的二小姐一起来的。”
“承恩公?静芬吗?”皇太后把青玉梳子丢在了梳妆台上,“难怪,带了人来,就要通传了。”皇太后站了起来,走出了东里间,盘腿坐在了东暖阁的靠山长炕上,抚了抚旗袍的下摆,“传吧。”
丽皇贵太妃带着静芬跨步进了东暖阁,两个人齐齐朝着皇太后行福礼请安问好,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丽皇贵太妃,“今个怎么过来了?我上次听说你准备着这一次进来,把三个园子总要好好逛一逛才好,怎么才几日,就逛完了?”
“在园子里头的时间多的很,我又何必急着这几日就都逛完了呢?太后娘娘时常教导臣妾,欲速则不达,我是记得真真的呢,若是累到了那就更不好了,”丽皇贵太妃说了几句话,看着慈禧太后的心情极好,于是就把边上的静芬拉了过来,“静芬一直都跟着我住着,说是入园子这么几天了都还没能够有机会拜见老佛爷,所以央求着我把她带过来给老佛爷请安,娘娘可是一定要体谅着臣妾的这小小心思呀。”
慈禧太后把眼转过看着静芬,静芬再次挥着帕子甩到肩膀后头,跪拜了下来,“臣女叩见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未完待续。)
三十九、直抒胸臆(四)
“臣女叩见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没有看着跪在地上的静芬,只是抬起头看着边上的丽皇贵太妃,“妹妹辛苦了,前个暹罗国进贡了一批孔雀羽织的南罗,当然了,比不上咱们内造上用的,不过呢,胜在颜色亮丽,倒是别有些情趣,你去后头库房里头选一选,看一看,自己喜欢的拿回去做衣裳,别告诉了别人,”太后摇了摇手指头,“可就么一点子,谁都来朝着我要,是不够分的!”
丽皇贵太妃擅自做主将静芬带来,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的意思,没想到皇太后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于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喜滋滋的福了福,“臣妾告退。”
等到丽皇贵太妃转身离去,太后这才把手肘放在了炕桌上,闲闲的说了一句,“起来吧,刚才就见过礼了,这会子又行礼,倒也不必要。”
静芬低声应了一声是,稳重的站了起来,虽然没有低着头,可眼睛十分的守规矩,只是半合着眼看着地上,太后边把玩着护甲,边仔细的打量着静芬,静芬的发髻梳的紧紧的,耳边有一朵芍药花,头上梳着两把刀,发髻上只有几个烧蓝的首饰,脸上涂着淡淡的一层水粉,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淡蓝色满地春兰夏菊花卉旗装,双手自然下垂,这样全身的衣服首饰和妆容姿势挑不出半点错处来,太后心里暗赞了几声,“丽皇贵太妃这么特意的带着你过来,想必是不会只是为了叩谢我的,”朱执义递了茶进来,太后接过茶,看了朱执义一眼,朱执义心领神会,挥挥手,把东暖阁里头伺候的四个宫女都叫了出去,殿内就剩下了慈禧太后和静芬两个人。“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就是,”太后喝了一口茶,“你是我的侄女,什么事儿,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桂祥怎么样,我都要帮你的。”
“是,臣女愧不敢当,”静芬依旧是看着地上,“承恩公府上下能有太后娘娘照拂,实在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阿玛自从入宫谢罪之后,身子已然好了许多,太后娘娘又遣了御医为阿玛调理身子,过些日子就能大好了,这是皇太后的恩德,父母身子康健,原本臣女不能够再得陇望蜀,但既然是已入局中,就不能够再存苟全之意,”静芬抬起头来,秋水一般的眼睛看着皇太后,眼神之中有些胆怯惶恐,也有许多的紧张和跃跃欲试,“臣女既然已经应诏入选,就是已经在这局中了。”
“这是咱们八旗女人的命,”慈禧太后温和的说道,她看懂了静芬眼中的许多情绪,“入宫不算是不好的结局,宫里头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若是不求上进,一辈子留在宫里头,得一太妃太嫔颐养天年这也很不错。桂祥向我恳求,说愿意用他一死来换静芬你入宫待选的机会,我要杀他做什么,昔日的事儿,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二吧?”
静芬默默的点了点头,“起先是不知道的,后来外头有了谣言,阿玛喝醉或者抽大烟之后有时候情绪失控,也会透露一二,时间久了,臣女差不多这些事儿都知道了。”
“他犯得是死罪,但是他到底是我的亲弟弟,我又如何舍得杀他呢,”慈禧太后淡淡的说道,只是话里头有一股怅然之意,“如今看来,我这个人,在亲情份上,缘分淡的很,英宗皇帝死的早,荣安公主也跟着去了,桂祥被我圈禁了起来,母亲虽然面上没说,可心里头一定是埋怨极了,不然死的时候不会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饶过桂祥,我不承诺下来,母亲就不肯咽气,至于婉贞,”太后摇了摇头,婉贞是醇亲王福晋的名字,就是慈禧太后的亲妹妹,“这嫌隙就更加不用说了,可真真是天煞孤星。”
太后自怜了一番,“我不得不要给恭亲王一个交代,所以要把他管起来,他的心思你大约也知道一些,你先别急着否认,有这样的心思原本也是寻常,有野心的男人都会有这种法子,这就不说了,横竖都是过去的事儿,你父亲这么说,我总要听一听他的,我虽然素日里头不怎么见你,倒是多少以前是见过的,”不过皇太后对着静芬的确是没多少印象,一来桂祥被圈禁,承恩公府的女眷想要单独朝见皇太后是不可能了,只能是随班大家伙一起磕头,何况慈禧太后也很忙,内外命妇的事儿都是交给了瑛皇贵妃,所以一年到头见不了多少次,“你的品性入宫,是毫无问题的,我也是顺水推舟而已。”
静芬摇了摇头,“若不是太后娘娘首肯默许,内务府和礼亲王必然不会让臣女入选,这一点,臣女是最清楚的,千难万难,也比不过这第一道关卡难,”她又朝着太后微微一福,“臣女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太后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
“臣女刚才也说了,既然是入局,那么自然也无需摆出什么上善若水,不争就是争的虚伪做作样子出来,太后娘娘既然已经拉了臣女一把,臣女恳求,太后娘娘再拉臣女一把。”
“你想要我做什么?”太后颇有兴趣的看着静芬,“我已经早就言明,绝不干涉皇帝选秀,昔日英宗皇帝选秀,也就有一点波澜出现,现如今我是一点风波都不想掀起来,你若是要我去强求些什么,趁早就熄了这个念头,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是不会做的。”
皇太后还未等静芬开口,就把静芬意图想要恳求皇太后的一概事情尽数封死,我已经给了你入场券,怎么还要我再做别的事情呢?静芬显然不觉得皇太后这样的态度对她而言是突如其来的,她听到皇太后的话,微微一笑,随即又蹲了下来,行跪拜之礼。
“臣女恳求皇太后,助臣女登上皇后之位。”(未完待续。)
三十九、直抒胸臆(五)
“臣女恳求皇太后,助臣女登上皇后之位。”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太后原本低头准备喝茶,正打开了盖碗,尚未饮茶,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太后顿时停住,褐色热气腾腾的茶汤泛起了一阵涟漪,太后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把盖碗放回到炕桌上,慈禧太后看着低着头的静芬,她鬓边的那一朵花在微微颤抖,这一刻,她才似乎正视起自己的这一位内侄女,似乎并不是那样逆来顺受的普通女子。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静芬低着头,皇太后看不清楚静芬脸上忐忑的脸色,但静芬也看不见皇太后那脸上十分惊讶之后,变得颇为玩味的探索表情。
“助你登上皇后之位?”太后托腮看着静芬,“你是这么想的?”
“是,臣女就是这样想的,”静芬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害怕,但是显然她已经定了主意,“臣女是最适合当这一位皇后的。”
“哦?”太后挑眉,“你且说说看,你为什么最适合当这一位皇后?”
慈禧太后并没有发怒,呵斥静芬放肆无礼,即刻就赶出去,而是这样淡淡的发问,静芬的心稍微放了些下来,这一次也是她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勇气差不多都用在了这个时候。她定了定心神,斟酌了字句,慢慢的说道,“臣女是叶赫那拉氏的女儿,叶赫那拉氏系出名门,乃满洲八大姓之一,身份自然是配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