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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去同去!”
载凌急的满头大汗,连忙站了起来双手虚按,“列位,各位,这是急什么?这里头的事儿,大家伙到底清楚了没有?怎么就要闹起来呢?”他到底是年轻,没见过世面,这时候就怕这些人一哄而散,到了以后再凑起来,就很难得了,慈禧太后的手段他可是尝到过了,不想因为这件事儿没办好,又要吃刮落。他继续解释道,“这里头的方案瞧清楚了吗?差事自然是要有的,王爷说的不养闲人,就是这个意思,起码接下去大家伙有了差事,拿俸禄银子,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有些人被安抚了下来,只是还是狐疑,有些人却是不甘示弱,“差事?”镶红旗副都统抱胸冷笑,“这四九城的差事就这么点,那里能够安排八旗的人?就算多了这么多部,到底也是轮不到我们这些八旗中人的。”
“就是这个意思!”
“半点儿也没错!”
“当然有差事,”载凌见到众人来了兴致,于是也沉稳了一些,不怕你发牢骚,就怕你不肯听,“内务府那里已经安排好了,接下去的差事多的是。”
“内务府?”镶红旗副都统发出了大声的嘲笑,“内务府这些年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指望内务府救济咱们?我瞧着你是看黄粱梦看入迷了!”
紫禁城,南熏殿。
这里是内务府当差办事的地方,离着西华门近,进出方便的很,这些年内务府的厂子发展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这内务府的权柄也越发的煊赫了起来,以前的内务府大臣还要排在御前大臣、领侍卫大臣、内大臣之后,现如今,内务府已经成为了不逊于户部的赚钱机器,或者说,户部只能是收银子,赚银子是地下海关等等税务部门的事情,而内务府又可以赚钱,又可以花钱,何等的威风痛快。虽然这些年,因为扩张过头,利润逐年减少,但相信在接下去的日子,日子会逐渐好起来的。
“什么?银子?没有银子!”南熏殿的一处偏殿内,各工厂的提调官,还有各商铺的总管都尽数到齐,今日是内务府清点账本,会同各总管提调官谈论的日子,朱执义站在了地上,说这个话的高踞在上首,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官员,他是内务府世家出身,这年头,内务府都是被一些累世在这里当差的人把持着的,朱执义显然是来要银子的,不然上面这个官员不会提到什么银子的事儿出来,“朱公公,您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那个官员坐在椅子上,屁股是一动也不动,脸上得意洋洋,嘴里却是说着诉苦的话儿,“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内务府里头,现在厂子是大,可要养活的人也多啊,这上下几千号人口都是要在内务府这些厂子里头混饭吃的,这开销大了,加上几年之内的生意难做,外头那么多厂子起来,咱们内务府也不是金字招牌,没蚀本已经不错,那里还能指望,几百万几百万的拿出银子呢?”
朱执义被气的发抖,他是性子很软弱的人,不然凭借昔日大功劳,李莲英绝不可能位居于他之上,只是他性子谦和软弱,不适合主事,所以一直挂着一个闲差,不然内务府的这个主事根本不敢如此对他无礼,“我就不信了,当年这么红红火火的内务府工厂店铺居然如今拿不出银子了!”(未完待续。)
八十三、两处齐发(三)
内务府的人素来是看不清这些伺候后宫嫔妃的太监们的,就算朱执义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红人,对着慈圣有救命的大恩,这位主事官也丝毫不惧,“公公您不能说,这内务府瞧着是家大业大,可摊子摊的太大了,这源头,我想来想去,总是怪那昔日的善财童子安德海,如果不是他搞了这么多的厂子出来,只怕如今也不会这样的拮据,我且告诉你,是有一笔银子留着,只是这银子不能动,”那个主事看上去绝类忠肝义胆的铮铮忠臣,“预备着慈圣寿月开销的,除了这笔银子,”他摊摊手,寿月就是十月,这是慈禧太后的生日所在月,“别的地方是一分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朱公公如果不相信倒是可以查一查帐。”
朱执义跺脚,“你也别和我犯浑,这里头的猫腻多了去了,打量着我都不知道呢?我瞧着你们,”他用手指了指在座的一群面色各异的人,“平日里吃饱喝足,吃拿卡要,都死命的往着自己口袋里捞钱,怎么今个要用钱了,你们拿不出来了?我告诉你,内务府的这些工厂都要有大用,预备着八旗所用的!你敢拦着吗?”
“公公您这说的什么话,我那里敢拦着,我有几颗脑袋敢拦着呢?”那个胖子主事倒是比朱执义看上去更像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的,“您若是不信,来来来,”他指了指案上的半人高的账本,“今年的账本都在这里,您自己个翻一翻就知道了。不是咱们不给钱,只是没钱了,咱们都是廉洁奉公的,不存在着什么贪污受贿的事儿!公公你若是再乱讲话,”主事的话语阴冷了下来,“我也只好请您出去了!您是伺候西圣爷的人,我们不敢得罪,但是内务府这里的差事,您说了不算!”
“哦?”殿外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他说了不算,那我说了算不算啊?”
殿门咿呀被打开,外面的阳光甚大,殿内的人一时看不清,但是看服制应该是太监,这时候内宫里头那里还有什么有权柄的太监,有权的太监都跟着慈禧太后南巡了,内务府的这个官员不由得大喝一声,“什么人敢擅自闯南熏殿!要知道这里头可是内务府的机要重地,轮不到闲杂人等乱闯!”
“我是闲杂人等?”来人冷漠的复述了一遍,“你的胆子不小。”
大家的眼睛适应了一下,才发现是一个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太监走了进来,他生就一双桃花眼,眉角飞翘,十分风流,虽然皮肤黝黑,容貌确实美艳,但脸上是一点笑容都没有。
不少人显然是认出了此人是谁,连忙站了起来,朱执义见到了此人也似乎得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就拉住他的袖子,脸上露出又惊又喜但也夹杂着悲伤的表情,“小安子,你回来了?”
安德海看着朱执义,原本冷峻的面容犹如冰山解冻,露出了一点笑意,“是啊,我回来了。”
说了此话,他也不再理会朱执义,“我瞧着你倒也是个后进,怎么居然敢这样的放肆,”他袖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着这个官员的脸,“不仅指摘前任,更是要污蔑慈圣,我问你,慈圣的心胸最是开阔,去年就因为战事说明,战事不结束,绝不庆祝圣寿,你倒是好,借着说操办生日来扣留银子,一来不顾全大局,二来朝着西圣爷身上泼污水,居心可恶!”
“我倒是谁,原来是被赶到广西养珍珠的安德海安公公啊,”那个主事官耳边有人说了不速之客的身份,原本大吃一惊的他这时候镇定了下来,微微冷笑,丝毫不会觉得安德海的如何诛心,“您不在广西享福,怎么又回宫了?咱们这些人体谅安公公,想着合浦那里天气四季都很暖和,最适合养老了,怎么今个有兴致回北京了?要知道北边不如南边,风沙大,容易闪到舌头,再者说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忠心侍奉西圣爷的,不像安公公您,还脚踏两只船,和外头那些人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这泼污水三个字,我实在是担当不起,原字奉还。”
安德海哈哈一笑,“我回京是西圣爷的旨意,怎么着,您要当西圣爷的家吗?还有我和谁干系不清楚,都轮不到你来说话,太监都是西圣爷处置的,西圣爷要我在南边养珍珠,我就老老实实的养珍珠,要我死,我自然二话不说就去死,要我回京,我自然就回京,”他慢慢走上前,逼近了那个内务府官员,“要我管内务府的工厂,那么我当然要继续管着!”
那个官员这时候才露出了一些惊恐的表情,显然这样的话儿安德海是不敢作假的,他必然有圣谕在身,这些账本瞒的了朱执义,却是瞒不了这个素来以理财著称的安德海,“你就算有西圣爷的旨意,但是内务府就是这点银子在,说破天也拿不出来银子来。”
“内务府没有了银子?真真是天大的笑话,”安德海连连冷笑,他环视四周,不少人不敢和他对视,纷纷心虚的低下头去,“内务府的厂子最赚钱,这一点,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我才离开十年,你告诉我这些厂子就都不赚钱了?还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真是搞事该死,”他拍了拍边上的账本,“你们这些人啊,太不知足了。”
他摇了摇头,拍拍手,外头进来了四个侍卫,“内务府的厂子事关八旗大计,轮不到你们这些狗东西糟践,来人,”安德海看上去十分骄纵,无视规矩,直接了当的下令拿人,“把这个哭穷的人押下去,先在南熏殿前打一百下板子,然后丢出去,他叫什么名儿?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拉出去打吧。”
四个侍卫响亮的应了一声,上前拉住了那个胖子官员,胖子官员十分惊恐,一百下板子,不用吩咐“用心打”都可以直接活活打死,他剧烈的挣扎着,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放肆!安德海你放肆!我是内务府正五品的员外郎,若是有罪,都察院弹劾,三法司论刑,这是规矩!再不济也是宫里头的主子下令处罚,再怎么着,轮不到你一个太监来处置,什么时候官儿轮到太监处置了!”
边上一个旧日就在安德海手下当差的官员站了出来,脸色为难的说道,“安公公,他说的没错,内务府的差事您自己可以管去,可他这个身份,您可不能擅自处置,这事儿不好做差了。”
“这话倒也说的在理,我进来和你絮叨了这么久,就这么一句话还算是在理,只是你这样跋扈的人,怎么这会子就开始讲规矩了?”那个胖子被拉到在地上,安德海施施然的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上茶啊,你们这些没眼力界的!”
苏拉战战兢兢的拿了茶上来,安德海喝了一口茶,侍卫们显然在等安德海发话,故此还让那个员外郎在地上挣扎着,“你道理说对了,我原本呢是没有这个权力处置你,可是你却不知道,如今这内务府大臣,是轮到谁来当了。”安德海喝着茶,望着殿顶的藻井,慢悠悠的说道,“这位大臣啊,倒是最相信我,先让我来这里处置了不相干的废物,把内务府打扫的妥妥当当的,再候着他的驾。”他把杯子递给了朱执义,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黄绫来,递给了刚才建言的人,“你来瞧一瞧,这圣旨说的成不成?”
那个人跪下接过了圣旨,打开一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额边就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连忙奉还圣旨,“有旨意在此,绝对无误。”于是退在一边再也不说话了。
“拉出去!”安德海挥挥手,“就地行刑,这么多年,大概南熏殿前再也没有这样打板子的阵仗了,不知道这样做,可以素净几年?”他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残忍却又十分的妖艳,“对了,你不是说内务府没有银子吗?那我先抄了你的家好了,我倒是看看,你们家里头有多少银子,如果举家为朝廷在越南的战事分忧,也是你家的一番功德呢?”
那个人如同被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但是四个侍卫刚刚出了殿门,更多的侍卫蜂拥进了偏殿,安德海懒洋洋的从袖子里再摸了一个片子出来,“庆丰司同掌仪司米德、广储司总办郎中吉山、武备院郎中纳兰忠、主事马琪,洋灰厂主事吉尔纳,玻璃厂奎德等二十八人,一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