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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收不回来了。
两江尚可,浙闽上海三省票号已经十分危急,这个时候胡雪岩不得不放弃了蚕丝的收购,他心里还存着一个信念,将来资金充裕的时候一定要再开蚕丝之战,只是蚕丝一旦停止了收购,市面上的价格顿时如同庐山瀑布一般的大跌,两日之间从五钱跌到了四钱,再跌到了三钱,原本跟着胡雪岩一同来准备赚法国人银子,奇货可居囤货的商人们觉得大势已去,纷纷抛售手里囤积的蚕丝,用二钱的价格来出售,可是这个时候,就连法国人也不收购了。
江南之地人人哀号,破产之家不可计数,春蚕未养,已经有不少蚕农刨去桑树,不准备再种植桑树,这个时候就是国内的纺织行业也不得不和胡雪岩声明,蚕丝价格的暴跌,他们也无法再跟随胡雪岩一起来狙击法人了。
蚕丝停止收购的打击,坐实了意大利蚕丝丰收的消息,若是法国人还需要中国的蚕丝,为什么蚕丝跌到这样的程度,法国人还是不收购?这样一来,停止收购蚕丝倒逼了胡雪岩的票号,从早到晚,每日之间,在阜康票号外排成长队取款的人络绎不绝,许多人根本就不是票号的顾客,却在门外哭天喊地说无法取银子,如此一来,人心慌乱,风声更紧,逼迫更严,胡雪岩的一场大难即将来临了。
“老爷!”管着阜康票号银钱事务的管事颤抖着拿着账本,“票号的银子,如果再这么取下去,三五日之内,银库就要枯竭了!”
胡雪岩默然闭上了眼睛,他保养得宜的头发出现了白花花的发丝,不过是几日之间,胡雪岩就已经是苍老了十岁,他皱眉思索了一番,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明日起改为半日提取,叫伙计们慢慢办!”
把放款的手续磨的慢一些,这样可以避免银子快速的流动出去,现在库房里面的银子较之以往,十不存一,根本就没有人会把银子存在胡雪岩的阜康票号里,他想要问同行拆借,提出高额的利息,却是一个票号也无人理会,反而被讥笑,“蚕神就是财神,胡老板还缺银子吗?我瞧着是不差钱啊,怎么瞧得上咱们这点的生意呢?”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管事不得不应下,虽然如此,可只怕银子也坚持不了多少,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如和法国人妥协,把蚕丝都卖给他们,多少能够回笼一些银子,这样支付下去就不怕普通的商户挤兑了。”
“不能贱卖蚕丝!”胡雪岩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想着把我打倒,蚕丝的价格以后就他们说了算,这才朝着我下手,我若是把蚕丝卖了出去,只怕片刻之间,上海滩就不是咱们中国人说了算了!眼下还没到这个时候,大宗的商户们咱们且不理会,赖皮也要赖住,两江那边,刘坤一和老大人相熟,我厚颜拍一封电报给他,让他在两江与我方便,日后必然有厚报,老大人那里有消息了吗?”
管事的摇摇头,“前日发了出去,许是老大人在前线,这会子还没动静。”
“再咬牙坚持一下,”胡雪岩话音刚落,他的听差又拿了一个一份报纸进来,“老爷,老爷!”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满脸惊恐,“日本蚕丝大肆出口了!”(未完待续。)
七十八、一溃千里(四)
“日本国江户三园商行向法国出售了一万三千担的蚕丝,不日即将通过上海港运往法国本土。”
短短不过是几十个字,却是字字重如千钧,前仆后继的敲在了胡雪岩的心上,胡雪岩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这些日子殚精竭虑,没想到这法国人还有后手!他忍不住扑通一下,软绵绵倚靠在花架上,上面一盆在初春就已经开的极为茂盛的杜鹃花被胡雪岩一推,刺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响。
轰!轰!轰!
轰鸣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谅山城外外原本十分平整的土地被炸开了花,似乎天神在此用巨大无比的犁反反复复耕了许多遍,接二连三的火炮怒吼着飞射上城墙,原本城墙上伫立的三层楼砖楼被轰炸的处处残缺,谅山的城墙上,已经是布满了尸体和血水。
鲜红的血液慢慢的从城墙的缝隙之间渗透流了下来,新鲜的泥土味,血腥味和火药味交织在了一起,人所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穿灰色号服活着的清军士兵存在,只有戴着白帽子,手持长枪的法国人监督着越南的仆从军用布包把泥土堆成一道缓坡,从被大炮轰击出来的豁口处准备进入谅山。
很显然,谅山城前的战斗已经结束,米乐放下了望远镜,“这些中国农民的抵抗虽然顽强,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重型武器,用意志力,无法取得胜利,所以只坚持了半天,他们就不得不撤退了。”
谅山城两边高地的丛林里面时不时的响起枪声,显然还在战斗,米乐下定主意要扫清一切中国人可能存在会突袭反击的风险,谅山两侧的高地,不能够让中国人占据,以免他们再三行阴谋之计。
“大部队慢慢进城,注意,”米乐下达命令,“稳健为主,不能够冒进,防止中国人的阴谋诡计,他们正面对抗不行,但是在别的方面,他们花招很多,我们要防止这一切。”
“请将军您不用担心,”副官颇为自信,“他们如果还在谅山城里面,最多只是想和我们打巷战,但是我们有先进的火枪,士兵人数上也是占优的,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现在的谅山城这么安静,我甚至可以判断,他们已经逃出了谅山,撤退回中国境内去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进入到空荡荡的谅山城,法国人还是十分谨慎,让越南人在前面开路,城门早已堵死,开路的越南士兵走下了城墙,几十个人原本走在纵横交错被挖的不成样子的道路上,突然之间,越南人大哗,只见好几个人掉进了地面之下的暗井,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地面之下突然发出呐喊,无数飞箭夹杂着火枪朝着地面上射击,法军前锋的统帅冷汗直冒,一时间乱了阵脚,残存没有掉下去的越南士兵夹着尾巴逃了回去,被法国人用鞭子一顿猛抽,这才又畏畏缩缩的冲了上去,所幸地道里的清军士兵也不追击,只是坚守在地下挖着的巷道里,用木板抵抗着法军的射击,然后在暗洞里面反击,法军大感头疼,远远望去,整座谅山城似乎已经成为了土拔鼠的家园,无数的壕沟、暗道、墙垛筑成了环环相扣的防线,难怪中国人坚守谅山城不出,就是在这里准备拦住法国人!
前锋的将领响亮的骂了一声,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慢慢的用人命和子弹去填平这些中国人的工事,越南的士兵被迫上前,一道道的把这个关卡过去,所幸这些中国人不知道是不是傻,还是认为工事必须要坚守住,没有一个逃脱的,似乎已经断了后路,暗道的盖板已经用铁钉钉死,或者是用铁水浇灌死,法国人想要破开这些盖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无数的人默默的死在了暗道里面,没有出过一下声音,但是直到死之前,却一直没有放弃来阻击法国人,这些临时招募的萃军士兵,本质来说,只是一些工人和农民,他们不懂什么精忠报国,却只是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家乡,服从命令。
战线在缓慢的前进,冯子材虽然是说要和城楼共存亡,在这个时候却还是退了下来,他站在城中心的一处暗道里面,半闭着眼睛,泪流满面,是他让这些人去死的,是他亲手扼杀了他们存活的机会,他下令让所有的萃军进入暗道阻击法军的时候就明白,萃军,十死无生!
他心里没有后悔,只有怨恨,为什么这个时候国内的援军还不到!
“难道,朝廷要抛弃越南吗?”冯子材默默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身后摆着许多的箱子,叠的有一人多高,“不过,我却不能丢下萃军的弟兄们不管!”
“阿爹!”他的大儿子呻吟的躺在边上,左手臂赫然已经残缺了一半,手肘以下不见了,浑身血迹,“阿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快走,把弟兄们带回到国内去,给我们报仇!”
冯子材摇摇头,“人总是有欲望的,有些人爱钱,有些人爱色,而你阿爹我最看重的就是名声,我若是弃城而走,岂不是堕了威名!”他的白发萧索,却不怒自威,“就算我死了,也要拉着这些法国人,为谅山殉葬!”他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吩咐亲兵把自己的儿子待下去,“把老大带出去,送到北门那里,趁着法国人还没到,把他送回国内去,”他深吸一口气,“告诉你阿妈,我冯子材死也要死的坦坦荡荡,轰轰烈烈,绝不能做缩头乌龟,成了别人的笑柄,今个我就留在这里,”他对着身后的木箱子点点头,“把这些龟孙子炸个底朝天!”
他的大儿子挣扎着要留下来,却被亲兵拉了出去,重伤之下他无力反抗,只能是默默流着泪,任凭亲兵夹着送到了北门,冯子材定下暗道防守,城门已经尽数放弃,这里头法军未曾攻到,原本清军也绝不会有。但是骤然之间,这里却是出现了一队人马。(未完待续。)
七十九、逆转之势(一)
冯子材的大儿子虽然已经是体力透支,精神不济,但是这个时候看到了外头隐隐的人马,不免大吃一惊,这个时候,难不成是法军的前锋越过了谅山城两侧的高地,来到北门行瓮中捉鳖之事?冯子材虽然让萃军挖出地道来坚守谅山,但这只是为了给国内的援军争取时间,绝不是为了一座小城而白白送命,若是法军越过高地来直取北门,援军无法进城,冯子材的血汗只能是白费,他连忙镇定,叫亲兵:“提起精神,面前的怕是法国鬼子!”
“大哥你别担心,”宋慧宏正是护送的人,他抹了抹脸上的污渍,“就算是法国人,我也必然会把您送出去!”
这明显是安慰人的假话,法国人只要几排扫射,眼前这几个气喘吁吁的残兵败卒就要上西天,铁匠宋慧宏提着狼牙棒小心翼翼的上前,刚刚转过一处墙角,还没来得及把头探出去观看,一管冰冷的枪头就制住了他的额头,“不许动。”
他的身子原本十分僵硬,听到了这样的话,却马上松弛了下来,整个人软绵绵的跪在了地上,“你们,”他抬起头,看着太阳底下无数的人影,逆光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是隐约觉得和自己的萃军兄弟不太一样,宋慧宏用干涩枯哑的嗓音说话了,“你们是国内来的?”
“正是,你是萃军的兄弟?”来的人问了一句,“冯将军在何处?”
“冯将军已经在城中准备好炸药,”宋慧宏被人用力的扶了起来,他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巨大的喜悦冲击之下,他有些难以承受,“快,快,快,快去救他!”
“少将军还在后头!”冯子材的大儿子这时候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国内来的援军不知道为何,居然还随军带着大夫,为首的人一招手,身后就出现了带着白袖章的几个年轻人,仔细看了看冯子材大儿子的伤势,禀告道,“身体没什么大碍,除了手臂断了之外,只是失血过多。”
“放到后头去医治,”为首的人对着宋慧宏说道,“你还算是条汉子,怎么得,还有力气杀法国人吗?”
“萃军上下都是好汉子,怎么会没有力气杀法国鬼子!”宋慧宏挣扎的站了起来,“请大人瞧我的!”
他这时候才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这乌压压的一群人,肃穆的站立着,虽然身上穿着是和自己一样灰色的袍服,但是他们的制服,和自己身上这件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