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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高心夔这么说,“他们跟着我享福了这么些年,自然也要陪着受苦,再说了我好歹还是黄带子,”肃顺坐了下来,继续编起簸箕,“太后仁慈,”他讽刺的说道,“我家里头的这份禄米倒也给的齐全,他们虽然如今没有好日子,但是将来,总是饿不死,若是回了京师,只怕将来若再有什么纷争,到时候脑袋都保不住,只怕是这样的日子也是没有了。”
高心夔摇摇头,“这个禄米只怕也支不了许多时候,”他站了起来,见到肃顺心意已决,今日是说服不了,只能改日再来,“西圣要改革八旗,日后这铁杆庄稼,只怕是没有了。”
这事儿肃顺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大清日报他偶尔也可以看到,只是八旗改革之事,闹了许多风波,报纸是不会对这些风波进行刊登的,何况这还只是停留在讨论阶段,肃顺身子一震,不免喃喃,“没想到她的胆子这样的大,居然捅这么大的马蜂窝。”高心夔准备离开,改日再来,“东翁,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取得了西圣的信任,再换来了这样让东翁北返的机会,东翁不肯松口,学生亦是不会放弃的。”
“嗨,你花那么多时间来我这里蘑菇做什么?”肃顺头也不抬起来,“两广这么多大事都等着你呢,太原陷落,两广就是危险了,你还是准备好怎么应对吧!”
高心夔笑道,“东翁久居钦州,熟知本土风情,却不知道有什么良计教于我?”
“和法国人开战,一个是兵,一个是银子,银子是你的首尾,分内之事总没问题吧?”
高心夔苦笑道,“广东藩司的库房里是有银子,但是没用钦差大臣的钧旨,我不能擅动,至于广西,素来都是精穷,根本就不能指望上。之前社会各界军民捐献的银子,已经尽数用在北宁城了。”
“那也就是便宜了法国人,”肃顺点点头,“那兵一样是重要的,起码要找人守住镇南关,如果钦差大臣未到,大军未至的情况下,让法国人打进了镇南关,你这个两广小总督,只怕是要挨板子。你去找一个人,说起来,倒是我的邻居,就在附近,找到这个人,我保你镇南关无忧!”(未完待续。)
六十七、宣室访逐(三)
高心夔从肃顺的家中出来,也不返回钦州府城,马车调了头,朝着钦州湾而去,此地的沙滩多是白色,碧海蓝天,加上白沙滩,极为迷人,只是高心夔无暇多顾,只是一味赶路,海边上滩涂甚多,许多带着白头巾的渔妇背着背篓,不知道在抓些什么,车驾辚辚,转过一条小路,前面有房屋成群一个村落就安在海边,路边有一个小石碑“沙尾村”,随从下来问村民路程,村民指了指,一行人绕过了一道海塘,到了一处颇为壮观的宅子面前,高心夔下了马车,整了整衣服,这乡间的房子,到底也是没有和正经官宦人家想比,有门房侍从什么的,宅子的房门大开,冷冷清清的样子,似乎家中之人都下地干农活去了。
高心夔抬步进了这个宅子,到了里面,只见门房的位置上摆满了农具,中庭里面却放着大刀,长枪,石锁等打熬力气的武器,高心夔行至这里,还是没有人,不免微微惊讶,今日要拜访的是一位致仕的一省提督,怎么进了这里,倒是觉得进了普通的农户之家,他正在微微诧异,不防西厢那里传来了一声爆喝。
“你这个死老头子,我叫你去下地干活,你偏不听,反而要在家里,把儿子们都折腾起来练什么武艺!”这同骂声显然是一个苍老的女人发出来的,“你练了这么多年武,怎么样?还不是老老实实回家吃自己?我告诉你,以前你死在外头当什么狗屁官儿,家里的田都是村里的乡亲们帮忙种的,不然就靠着我一个女人,能干多少农活?今个我把小子们都打发出去,就是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把水渠先修一修,别让大家伙戳你的脊梁骨,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被骂的人不出声,这个女声越发来气,“怎么不说话?哑巴了?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舞刀弄枪的,年纪越大,越发活回去了,学什么武艺?学出来顶什么饭吃?你的良心是好,把俸禄银子都给了战死沙场士兵们的家里人,我倒也不埋怨你,横竖家里有田,饿不死,可你倒是好,都告老还乡了,还要把乡亲们拉起来练什么武艺,我呸!你这是叫他们去送死啊,这战场上没眼的,到时候乡亲们埋怨死你,你脸皮厚,我可是没有脸面见人,叫我说,趁早这些东西也别弄,儿子们别去读什么讲武堂,也就叫他们种田得了!”
另外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然是个男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在家,可到底也是当过一品的官儿的,咋了,这忧国忧民,没的上战场,在家里头带着小子们练练手,还不成?就你这个臭婆娘废话多!”
太座发威,没曾想自家的糟老头子居然还敢顶嘴,越发生气,连忙又骂了起来,被骂的男子赌气说道,“你厉害,吵不过你,我懒得听,我滚出去就是了!”
西厢房房门一开,一位手捂住耳朵的满头白发皮肤黝黑的老者飞奔出来,见到了高心夔一行人,惊讶的站住了,他的裤管还挽着,露出了满是伤疤的双腿,这位老者虽然是满头白发,身材矮小,但是整个人十分的健硕,且双目炯炯有神,可见精神头极好,“老朽眼拙,这是哪一位大人?”老者咳嗽一声,朝着高心夔拱拱手,“驾临寒舍,十分荣幸。”
亲随介绍,“这是咱们广东的藩台大人,如今还兼任着广西抚台一职。”
高心夔上前拱手,“提督大人安好?在下高心夔。”
老者连忙要跪下来请安,“下官冯子材叩见抚台大人,请抚台大人恕罪,匆忙之间,就连官衣也没有换。”
原来这一位就是之前在广西提督上致仕的钦州人冯子材,如今已经是六十七岁的老人了,高心夔连忙把作势要跪拜的冯子材扶起来,“不敢当老将军大礼,快快请起。”
“抚台大人请正厅坐,”冯子材转过头朝着西厢房大声吼道,“老婆子,抚台大人来了,快倒茶!”
西厢房半点动静也没有,冯子材摸了摸鼻子,悻悻说道,“这个不懂礼数的臭婆娘,我早晚有一天要休了她!”只是这话说的太轻了,就连高心夔都听不真切,两个人到了正厅,冯子材请高心夔上座,高心夔执意不肯,只是愿意执晚辈礼坐在下首,最后两个人左昭右穆的坐了起来,冯子材咳嗽一声,看了看正厅外头,“今日只怕是要让抚台大人口渴了,不过不打紧,等下家里头干活的人就回来了,咱们先说正事。”
冯子材翘起了二郎腿,抖啊抖的,“礼贤下士,比有所求,不知道抚台大人有什么事儿要小老儿帮忙的?”
“老大人干脆的紧,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不知道老大人是不是清楚北圻的战事?北宁大败,太原也丢了?”
“什么!”冯子材猛地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他脸色涨得通红,“这些废物点心,怎么回事?****那些没用废物的姥姥的!法国人再凶横,也不能这么快的攻下了太原,北宁那么多人,就是一万多头猪,逮着杀也要好几日啊,他们倒是好!这么轻易就败了!废物,全都是酒囊饭袋!”冯子材站了起来,背着手站在厅内来回疾走,显然是十分气愤,“老子以前在广西知道那么多的狼兵都是好汉子,怎么,到了这些人的手里都成了这样的玩意?丢脸,奇耻大辱!”
等到高心夔把这内在的由头一说,冯子材越发的暴跳如雷,“这些狗东西,丢脸都丢到国外去了!手里头这么好的兵,却比黑旗军那些贼兵还不如,老子以前在越南把刘永福干的抱头鼠窜,刘永福都杀了这么多法国人,自己的团练却丢份儿到这样的程度,奇耻大辱!老子要是还在提督的任上,第一个就要先吊死这些窝里斗的废物!”(未完待续。)
六十七、宣室访逐(四)
冯子材暴怒之中也知道自己的话里不对,就算他还是提督,也不可能说是杀了窝里斗的巡抚大员们的,想到这里,他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罢了,国家的事儿,大部分都是靠着你们文官的,偶尔有些人犯浑,也是正常,我都告老还乡了,还操心这些做什么。”
“如今五省团练在越南没有作为,眼下太原城已经丢了,接下去,谅山和镇南关就在法国人的眼皮底下了,眼下朝中的大军还未尽数开拔至越南,如今缺乏一个有号召力统御军务的将才,老大人,你是惯于行务的,我思来想去,没有别的人可以排的上用场了,两广提督都在越南境内厮杀,只能是劳烦老大人,”高心夔站了起来,做了一个长揖,“厚着脸皮请老大人出山,整顿钦州军务,来抵抗法人。”
冯子材矫健的把身子跳开,避开了高心夔的行礼,“老了老了,”冯子材假意咳嗽几声,“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人老眼花的,那里还能担这样大的重任,抚台大人说笑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没有见过中气十足红光满面的老人家,高心夔又朝着冯子材行礼,“镇南关外就是钦州,老大人也要念一念这乡亲,若是法人来袭,这还能有什么好的?”
冯子材只是再三推脱,高心夔刚才听到了冯子材夫妻两个人的交谈,那里不知道冯子材这位老将军的心里如何做想,他微微一笑,请将不如激将,“老大人年纪大了,看来胆子是小了,不过也没关系,”他施施然的依旧坐了下来,“如今的钦州将军,老大人知道是何人?对了,正是刘永福,如果老大人不出马,那我也只好请黑旗军回来驻防钦州,把这家国大任交给黑旗军罢了,哦?老大人说以前黑旗军屡次败在老大人手里?这陈年的黄历,提他做什么,现在是他威风凛凛,如果刘永福堪用,我保举他做一个广西提督的实职是尽可以当的,到时候就和老大人平起平坐了,而且他还是现官,对了,身上还有西圣赐给的黄马褂,老大人见到他刘永福,只怕还要先磕头请安呢。”
冯子材果然被激的哇哇大叫,“老夫会跪那个刘永福?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人可以死,可以跪,但是绝不能丢面子!”他被高心夔所描绘的阴暗未来所刺激到了,“我还没死,轮不到刘永福称王称霸,我这就点起兵马,挑杆子招兵去,我就不信,”冯子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些法国佬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正厅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显然是冯子材的夫人,在后头偷听了许久,见到冯子材又想出兵征战,怒气忍不住就发作了出来,只是知道巡抚大人在此,不便出来拧住自家死老头的耳朵,只能是发了一声冷哼出来。
冯子材缩了缩脖子,“这个死婆娘!”他绕道后头去探了一眼,夫人已经拂袖离去了,他顿时又大骂起来,“居然干这听壁角的事儿,实在是可恶,抚台大人请勿动怒,明日老夫就休了她,一定休了她!”
这保证委实是不能算数,高心夔苦笑着点头,“老夫人只是担心大人而已,无妨。”
自家夫人这一声不满的冷哼,倒是给斗志昂扬的冯子材泼了一头冷水,他没有之前的那么激动,捻须低头好好的思索了一番,“抚台大人当面,咱们真佛面前不烧假香,我就直说,要我整顿武备,招团练出关,这不成问题,老夫素来是干这样的事儿的,何况,”冯子材傲气无比,“钦州,不瞒抚台大人,刘永福说不上话,只有我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