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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点俸禄,你如何食有鱼?”,高进笑道。
黄尊素扒了一大口鱼肉,美美的吃下,咂巴着嘴附和道:“是啊,海刚峰可谓廉矣,死后仅余葛布帏帐和破烂竹器,与母寿,市肉二斤,呜呼!”
“师父常教导我们为官廉正,可是廉正就要天天吃蔬菜吗?呜呼,哀哉”,李应升哀叹。
大堂里一片哀鸣。
“你们说的可是海瑞,我可是听说海瑞一生娶妻三人,还有小妾两人,老婆不少啊!”,高进想起后世看到过的确凿野史,好奇道。
众人并没纠正高进直呼海瑞的名讳,在大家眼里,高进就是个有钱还能识得几个字的粗鄙地主,所谓土财主是也,说什么都不奇怪。
周宗建放下粥碗,细细道:“海刚峰,第一个妻子许氏被休,第二个妻子潘氏进门不到一个月,也被休。第三个夫人王氏,有说是病死的,也有人说是自杀的。”
“一个妾韩氏据传在王氏死后是上吊自杀。唯一一个晚年娶的妾邱氏,生女也是早夭。海刚峰刚强正直,不畏邪恶,实是我等楷模,只是这日子为何会如此凄惨!”
众人谈论间,魏大中夹着书本最后一个踱步进了饭堂,众人停了言语,齐齐的看向高进。
高进唱了个肥喏,笑道“魏师兄,你可来了,你可知道我昨日得了一梦,看见你何时及第?”
魏大中又愣住了,看着高进年轻质朴,胖乎乎但不纯洁的脸蛋,心想自己都三十六岁了,难道真有好消息。
高进一指魏大中桌上的饭食,大声道:“快吃,饭菜都凉了”,决口不提梦里的情况。
魏大中心中狐疑,举着筷子看着高进。高进边吃鱼,边指了指盘子,魏大中眼睛看着高进,手里很自然的开始吃饭食鱼。
饭堂里气氛诡异且安静,李应升突然大笑。一人笑完,周顺昌等人又是一阵大笑。几人笑完,堂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所有人心中愉悦!
魏大中看着盘中吃了一半的鱼,笑道:“高师弟又诓我!”
高进吃完,接过杜二宝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笑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送你两字,在座师兄都做个明证,丙辰!”
哈哈哈哈,高进潇洒的转身去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一堂人。
李应升向周顺昌问道:“丙辰是何意思?”
“丙辰,丙辰年,魏师兄,丙辰年,大喜啊!”,周宗建拍案道。
“喜个屁,那不是还要落榜一次!”,魏大中失落的骂出了粗话,毫不迟疑的将盘中鱼吃完,又喝了粥,弥补了一下心里的伤感。
伤感归伤感,魏大中心内倒是沾沾自喜,想着自己科考了十来年,老师也赞文章近年来愈发成熟,看来真是快要中了,至少还有好兆头。
石头牌坊下,葛大牛毕恭毕敬的向高进鞠躬,呈上几个黄泥封印住的竹筒,大声禀报:“庄主,老夫人一封,张夫人一封,王大总管一封,陈师爷一封,请庄主合验!”
高进验了竹筒的封印,确认无误,满意的看着跑的一身灰尘的葛大牛,赞赏道:“辛苦了,随我回院中休息,杜二宝快去置办点酒食!”
杜二宝机灵的转身去了。
高进举起手中四个竹筒,想着先开哪个呢,呵呵,这个时代的信件,虽然有急脚这个行当,但是毕竟不是很专业,能不能建立个快递行呢?
第190章 家国天下
苏家巷尾一处僻静的小院,迎面正房为大厅,后面是一栋二层楼房,与两侧厢房围出一处天井,屋顶内侧坡的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典型的“四水归堂”局。
天井不大,但是可以见到一方湛蓝的天空,一颗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悠闲的独自绽放,撒出点点的清香。
院子的后门直接就是一条小河,有一处小码头,坐船可以直接出入,倒还方便。
高进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赖在桂花树下的藤制躺椅上,先是后悔没带个丫头来专门捶背,接着又痛斥自己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最后高进还是阿q式的自我鼓励催眠了下,自己是来无锡头悬梁、锥刺股好好学习的,要吃的苦。
所有的来信已经认真的看过了,都算很不错的消息。
李妈写信说万博园运转正常,游客甚多,市场稳定,要高进认真考取个功名。高进看完,禁不住赞赏老娘一手大气的好字,看不出来的内秀啊。
陈智的字写的很不错,蝇头小楷,报告第一批盐已经从布袋运到了高家庄,盐业公司开始正式运转。刘贤学、张星火和王腊根按计划已经带着人北上。
王大总管的字还是比较初级,和高进的差不多,除了报告两个女酋长威信很高,些许骚乱被平的无影无踪外,也写了三娘和碧莲安好。
布袋和嘉义无事,各种建设火热开展,暂时没有土人和洋夷的骚扰。
张金莲写了情意深深的一张粉笺,字体娟秀,细细写了各项工程的建设,和遇到的问题,提出了一些建议,也述说了对高进的思念,最重要的是高进走后,没有来月事。
高进想着又要喜当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躁动,想想乾隆生了上百个孩子,自己再无能也要生十几个吧,又恢复了一丝平静。
想想自己来了明朝,一晃已经一年多了,除了击杀了岳乐顺,眼见布木布泰是1612年出生和开发台湾,似乎还没有做更多的改变历史轨迹的事情。
高进长出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要再坚持三个月的忙碌求学生活,每天起床后就要去谒祠,早饭后听讲,午后供课与议论,晚上写作业,每个月还有三次小考。
心中大唱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高进惆怅无比。
突然,高进身后桂花树的阴影里站出来一个蒙着面的人,低声报道:“庄主!”
高进没有抬眼,很熟悉的道:“独孤,哪里需要你亲自来报告事情,庄里事物繁忙,没什么大事,封个竹筒来就好。”
阴影下,独孤信取下脸上的面纱,笑道:“布置在台湾的狼族第一次有信回来,特请庄主过目?”
“哦,狼族来信了?”,高进饶有兴趣的睁开眼睛,看着独孤信从怀里掏出一个细短竹筒,抽出一张纸片。
高进接过纸片,上面用极小的毛笔字写着:“近期土人与移民大规模斗殴五次,有五千土人离开。张王联合里已控制局面。柳与碧安全。”
“台湾还是不平静啊!”,高进叹道,心道张金莲在台湾也是不容易啊,看着独孤信,高进道:“赏!”
“喏!”,独孤信举手抱拳应道。
“推荐一个能写会算的可靠手下,我马上要开急脚行,让他出来做明面的掌柜,要做到江南这块有什么风吹草动,高家庄立即都能知晓。”
“牙医所扩张的太慢,不好控制技术,把所有的牙医所搬回万博园,今后看牙都要去万博园。通州那里变成急脚行的总部”,高进琢磨道。
“请庄主下手令?”,独孤信迟疑道。
“先到厢房歇息,葛大牛在里面,你们正好一起用饭,用完饭就可以回去了”,高进站起踱步回屋准备写回信。
杜二宝正端着酒菜进来,独孤信跟着去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高进的古文水平提高的很快,就是一手毛笔字还是写的鸡爪划的一样。
高攀龙检查高进恭谨递上的作业,皱着眉头道:“孺子还是略微可教,虽然全无章法,但是总算入门,泾阳先生当可安心了。”
放下高进的作业,高攀龙看着高进的脸正色道:“明日乃书院秋季大讲之期,你其余几个师父和很多江南名流都要来,记住要给师父们争脸。”
高进毕恭毕敬的应了。
第二日太阳刚在地平线上猫头,高进就按院规穿好崭新的深色衣服,来到书院准备和师兄们一起迎客。
魏大中为首,领着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李应升一众师弟们早饭后在依庸堂外依序列队。
高进被晒的头晕目眩,汗流浃背。
远近的士子乘车、乘船、骑马、骑驴、坐轿和徒步,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高进数了数居然有二百多,在这个时代还真是盛况空前,无怪乎有人言明末的社会舆论出自东林。
这就是后世的公知和大v嘛,个个都有巨大的能量!
顾宪成建东林书院,讲学风,讲正气,讲求实学以救世,提倡个人修德,为官清廉躬行实践,成功的聚集了大量优秀的知识分子。
但是这些优秀的书生们进入政坛后,立即陷入了并不擅长的政治漩涡。
道德洁癖促使空前强大的东林书生们在掌权后将道德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在官员大考中陷入劣势的敌对者不得不联合起来。
东林书生们迅速的陷入相互攻讦,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政治泥沼,政治内耗中精英成员基本被魏忠贤一网打尽,剩下一点,还被崇祯杀的干净。
高进看着闹哄哄的准备参加大讲的士子们,有穷的、富的,有趾高气扬者、谦恭良善者,相互混杂,浑然一气。
最过份的是居然还有不少带着笔墨和大量纸张和小桌子的,明显是来记录言论,拿出去贩卖的,真是个复杂的小社会。
队伍不纯,狭隘与偏见被放大,东林书生被发展成了东林党,更被后人评为书生徒将文理,不揣时势,自误误国。
高进一声哀叹,低头随着人流去了燕居庙向孔夫子行礼,然后又去依庸堂,客东主西,以年龄为序,分班排列相互行礼,场面热烈。
因为人太多,秋季大讲是专门在桃林里的草地上搭好了大大的高台,众人席地坐在台下,一起听诸位师父们开讲。
顾允成,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叶茂才和一些高进不认识的名流士子坐在高台上。
高攀龙作为山长主持大会,站在台前高声道:“秋季大讲今日袁礼卿先生为主,主说《论语》中庸,诸位学子有问则问,学无先后。”
言毕,高攀龙突然发现人群后坐着的高进垂着个脑袋又要睡着的样子,怕他公然出丑,急忙大声道:“高进,快到台前站着!”
高进在迷蒙中被叫醒,理亏,乖顺的站到了台前。
袁可立,一副面色慈祥的中年人模样,中年谢顶,留的光头,带着儒冠,两只睿智的眼睛看着一胖乎乎的小胖子,气质驳杂但又低眉顺目的站在台前,有点看不透,但是看来又是新入学的弟子。
心想先活跃下气氛,和书院的学生拉近点距离,也看看这个自己看的不太透的小胖子的底子,袁可立笑道:“道南祠,吾道南矣,这位弟子可知?”
“宋人杨时程门立雪,得其师程颢真传,回南方时候,其师程颢感叹吾道南矣,杨时南归后创立了东林书院,后人纪念,建道南祠”,高进骄傲道。
后背一阵冷汗的高进,此刻非常感谢后世那个漂亮女导游,嗯,屁股够圆够性感,让自己追在她身后听完了整个讲解。
袁可立本想以提问做个引子也试探下,不想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回答,兴致大发,继续问道:“何为东林?”
“杨时非常喜爱在庐山东林寺东林道上闲步,曾作有——我来欲问林间道,万叠松声自唱酬”,高进再一次顺利过关,台下众师兄们纷纷低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