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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上官婉儿的心不由得被揪了一下,方才她因为无法推辞,便喝几杯酒,虽然不至于喝醉,可一直在全身沸腾的酒气,在此时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让她顾不得场合和身份,说起肺腑之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公主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呢?你这样让大家多担心,尤其是薛驸马,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不能这样自私!”
听到上官婉儿指责起太平,薛绍和同席的李显,韦杏儿等人都看傻了眼,幸好,院子里奏着喜乐,首席也与其他席位有一定的间隔距离,因此,上官婉儿的这番话其他席位的人并未听到。
上官婉儿刚把话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忙起身向太平赔罪道:“奴婢真该死!多喝了几杯,就醉得胡言乱语,望公主恕罪!”
太平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我真是太自私了。”说着,她的眼泪便簌簌地往下落,她看向身边的薛绍,声音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薛绍心疼地将泪眼涟涟的太平拥入怀着,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习惯。”
见此,上官婉儿很是内疚,想要上前再说些什么,只见薛绍摇摇头,她便不再多言。她深感到喝酒误事,她在席间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来到院子附近一处僻静地方,打算醒醒酒再回去。
她坐在池塘边的山石上,看着池中的锦鲤潜游,看着细弱的柳枝在风中摇曳,看着夕阳徐徐下坠,渐渐地酒气便散了,那些让自己愁肠百结的心事也跟着散了。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跳下山石迈开步子,她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两个说话声,她仔细一听,声音是从不远处的一处凉亭传来的。
她并没有偷听的癖好,她便提起步子正要继续往前走,却隐约听到他们说起了自己的名字。
出于好奇,也出于疑惑,她便借着亭子附近假山的遮挡,慢慢的靠近亭子,她隔着假山的间隙往亭子瞧去。
因为,此时天已断黑,所以,她并没有瞧清那两人的容貌。可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不由得吃了一惊,竟然是梅仁和太子妃韦杏儿。
只见,韦杏儿靠着栏杆抽抽搭搭地哭着,而梅仁则在一旁安慰着她:“杏儿,你就别多想了。我了解上官姑娘,她不像狐媚之人,应该不会勾引太子,你就胡思乱想了!”
韦杏儿辩驳道:“你是她肚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她不会?刚才你是没看到,她一个做奴才的,竟然教训起了公主。要知道太平公主可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物,被她这么一教训,不但没脾气,还吓得哇哇大哭,一个劲跟她说对不起。她仗着有皇后撑腰,有什么事不敢做,别说勾引太子,若是有机会,她连皇上都敢勾引!”
梅仁警觉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可坏了上官姑娘的名声。再说,你手上又没有真凭实据,这样说一个姑娘家,让人听到了,多有失身份。”
韦杏儿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她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之所以这样说她,是因为我太害怕了。”
见她欲言又止,梅仁道:“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又刚刚为太子生下子嗣,就算上官姑娘真做出些什么,依旧无法动摇你太子妃的位置。”
韦杏儿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可看着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想的却是别的女人,而且,就算当着我的面,他也毫不掩饰对那个女人的爱慕,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梅仁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什么还要进宫?为什么还要嫁给太子?”
“皇宫就像一个漂亮极了的金丝鸟笼,飞进去了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难受。”
韦杏儿是一个连做梦都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她说的不过是无痛□□之言,可一旁的梅仁却将这番话听进心里去了,因而,他便信誓旦旦道:“如果觉得难受,那就离开。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逃到天涯海角!”
韦杏儿愣了片刻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人生在世难免遇到烦心的事,可能最近刚生下润儿,变得有些心浮气躁。你也知道,宫中是个是非之地,平常就算我再不痛快,也不敢向别人倾诉。现在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么多。”
梅仁神情难掩失落:“我明白了。现在,我已经被调来东宫,以后,随时可以找我倾诉,要是谁敢让你不痛快,我梅仁一定替你好好的教训他!”
韦杏儿笑了笑:“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
“能。什么事?”
“你是卫率,时常都太子左右,你替我看着他。若看到有女人接近他,尤其是上官婉儿,立刻告诉我。”
梅仁很清楚,卫率的职责不但要保护太子安全,而且要对太子的隐私守口如瓶。若他真按韦杏儿说的去做,要是被发现了,惹得太子不高兴,丢了官是小,可能还会有牢狱之灾。
他虽然对韦杏儿痴心一片,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不糊涂:“他可是太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卫率,怎么看得住他?”
韦杏儿身份低微,现在做了太子妃,一则没有说得上话的朝廷权贵,二则没有银子去拉拢宫中的人,替她这个太子妃办事。
因此,她时常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太子妃,要是哪天太子身边有了一个家世背景都要强于自己的女人,恰好也给太子生了个儿子,以后,等太子登基以后,皇后的位置还不一定是自己的。
当她清醒地认识到当前形势,她几乎每天都在被取代的惶恐中度过。幸好,梅仁在这个时候被调来了东宫,而且,她还听到一个消息,袁一在突厥和吐蕃立了许多战功,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
因此,圣上和皇后商量之后,决定破例赐封他为荣郡王,还要任命他为折冲府总都尉,统领驻守在长安城的三万府兵,她听太子说这个官职可非同一般。
她知道梅仁和袁一的情同手足,若她能够拉拢梅仁,那么,她就等同于有了袁一这个大靠山。
她深知梅仁依旧对自己痴心一片,要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办事,随意用点女人管用的小花招,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这样想着,韦杏儿便拉了拉梅仁的手,眼睛湿润道:“你的好,我一直都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现在,我虽然贵为太子妃,可我出生卑微,宫里的那些人压根就瞧不起我。我现在只有你,若你都不肯帮我,那就没人帮我了。”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梅仁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我帮你。”说罢,他从兜里拿出一条手帕:“把眼泪擦擦吧!”
韦杏儿擦了擦眼泪,而后,将手帕还给梅仁道:“皇宫是个是非之地,现在我是太子妃,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而你又是东宫的卫率,凡事都得避讳点。在人前我们尽量保持一些距离,至于,以前的那些事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可以吗?”
她虽然说得很委婉,可梅仁还是听明白了,这是让自己跟她装不认识。
见梅仁半晌没吭声,韦杏儿拉着他的手,一脸委屈道:“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也为了保护我自己。你想想,我刚做了太子妃,你就来了东宫做卫率,让别人知道,我们以前走得那么近,若有人在太子面前乱嚼舌根,肯定会引起误会。”
第169章 牡丹花
听韦杏儿这么一说,梅仁满心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笑了笑:“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
韦杏儿抱以柔情的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上官婉儿一直都躲在假山后偷听他们的谈话,韦杏儿能够当上太子妃,她出了不少力,因此,当着她的面,韦杏儿表现得既友善又殷勤,可没想到在背后却对她万般诋毁。
皇宫向来都是一个人心险恶之地,她作为武后身边的人,干的就是与虎谋皮的差事,打交道的也不乏口蜜腹剑之人,所以,对于,韦杏儿两面三刀做法,她也是见怪不怪。
在她眼里,韦杏儿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魔小怪,就算她把自己当作敌人,也不足畏惧。
她见韦杏儿懂得利用梅仁替自己办事,而且,手段也使得很恰当。看到这些,她嘴角浮现出一抹赞赏的微笑,心语:“不愧为未来的韦皇后,果然没让我失望!”
上官婉儿觉得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因此,她迈着轻缓的步子离开假山,走到通往喜宴院子的小道。
她还没走出多远,就在半道上看到了沈言,见他好像要往凉亭方向去,想着梅仁和韦杏儿还在那儿,她便索性做回好人。因此,她便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此时,只见上官婉儿来到沈言面前拱了拱手,笑盈盈道:“恭喜沈爷新婚之喜。”
沈言笑了笑:“上官姑娘有心了。”
上官婉儿往前面看了一眼,道:“这条好像不是去新房的路,沈爷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以前,在神兵司时,我给他们出过不少难题,他们逮到今天这个机会,自然要出口怨气,所以,他们便连起手来,一个劲地给我灌酒。要不是追风和唤雨几个帮我挡了些酒,恐怕我早就醉倒了。方才,趁他们不注意,我就溜了出来,一来避开他们,二来醒醒酒。”
他们说话间,上官婉儿已迈开步子,引着微有些醉意的沈言避开凉亭,往另一条小道上走。
上官婉儿道:“江湖之人做事全凭喜恶,他们的酒只会与投契的人喝。我听说,在朝廷中若没接到沈爷的喜帖,证明他还不够重要,若江湖中人没有接到沈言的喜帖,证明他不是豪杰。虽然,现在沈爷已经功成身退,可影响力却丝毫未减,沈爷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若沈爷能够再为朝廷效力几年,大唐肯定会出现一个更叫盛况空前的太平盛世。”
沈言笑道:“上官姑娘见我喝醉,就一碗接一碗地给我灌迷魂汤。说实话,上官姑娘今天是来喝我喜酒的,还是替娘娘做说客?”
上官婉儿道:“若沈爷愿意继续为国效力,我就是来喝喜酒,顺便做说客。若沈爷决心归于平淡,那么,我今天只是来给沈爷道喜,至于,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当作是小女子对沈爷的无限敬仰之情。”
沈言无奈地笑了笑:“早知道会在这儿遇到上官姑娘,还不如让他们把我灌醉。我这大半生都官场中摸爬滚打,突然有一天感到累了,也厌倦了,就想离开,换另一种方式生活。一个已经失去斗志的人,就不再适合官场,也不能再创造价值。这个道理对于上官姑娘来说,应该不难理解。”
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上官婉儿知道不便再劝说,因而,她便转移话题道:“之前,听说沈爷的婚事,我一直很纳闷,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够让逍遥了半生的沈爷动了凡心,为她成家立室?今天,在席间听人说,沈爷的这位新娘子不但是豆蔻年华,而且貌美无双。果真,只有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配得上沈爷。”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走到一处小园,沈言看到园中的牡丹花,他突然停下脚步。他离开神兵司后,就让人将以前住所的那些牡丹花移栽到了这里,他没有再打理,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