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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出了大明宫,漫无目的走在熙攘的早市中,看着经过身边的小贩,卖力吆喝着担子里的烧饼,看着拿着论语的孩童牵着母亲的手,行色匆匆像是赶往私塾,看着宿醉的公子哥在家丁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在人流中。
这是,袁一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眼四周,此刻,他虽置身于喧闹的街市,可却感到无比孤独。他走到近前的一间棺材铺,对拨弄着算盘珠子的掌柜道:“你们这里,买棺材,入殓,下葬,要多少银子?”
掌柜抬头打量了眼他,道:“若全部在小店承办,那一定算最便宜地给你。”
“好。你算算。”
掌柜快速拨弄算盘珠子,不一会儿便算好了价钱道:“算你三十两好了。”
袁一点点头,倒出钱袋中的银两,数了三十两后,见还剩五两,便一起给掌柜道:“反正也用不着了,一起给你吧!”
掌柜接过银子,一脸狐疑地看了眼他:“我经营棺材铺可有好几十年,买棺材还价,我见得多了。不还价的也有,可这多给银子,还是做全套生意的可只有一种人。”
袁一笑了笑:“是吗?什么人?”
“棺材是买给自己的!”
袁一什么也没说,拿起柜台上的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掌柜,道:“明日你就把棺材送去这个地方,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安静。”
掌柜正要开口,店小二捧着一捆红绸从后堂走了出来道:“掌柜,后天就是太子娶妃和公主大婚的日子,朝廷规定长安城每家每户,都要悬挂红绸以示庆贺,今日可是最后的期限,再不挂上去,朝廷可会重罚。”
掌柜冷冷一笑:“这棺材铺挂红绸还真是够喜庆!去挂吧!”
袁一晃了会儿神,看着店小二搬来长梯,将红绸挂到招牌上,他向掌柜问道:“这是哪个公主要成亲?”
“还有哪个?当然是太平公主,你在长安城中,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吗?”
袁一摇了摇头:“驸马是?”
掌柜想了会儿道:“好像驸马叫薛绍,传说他母亲也是个公主。”
此时,袁一想起上官婉儿曾说过的话,笑了笑:“果然!”
见袁一迈开步子,掌柜开口道:“小伙子,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老朽一句,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袁一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当他再走进街市,放眼望去,每户门前都有肆意飘扬的红绸,每棵树上都挂上了用彩绸制成的花朵,好像每个人都在议论公主大婚的事。
在种种氛围下,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许多画面,有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有关于未来的生活。
可在那个未来中,他只是个旁观者,看着太平和薛绍大婚的队伍经过这条街,看着婚后的他们月下漫步,赏花看雪,拌嘴求和,看着他们生儿育女,儿孙绕膝。
想到这儿,袁一的嘴角出现淡淡微笑,喃喃道:“他们真让人羡慕。”说罢,抬头看到天已大黑,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走了整整一天。
他回到家,看到梅仁蹲在门口,像是睡着了,他用脚踢了踢梅仁道:“喂!醒醒。”
睡眼惺忪的梅仁,抬头看到是他,高兴地站起来:“袁哥,听薛绍说,你回长安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现在见你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真是太开心,太开心了!”说着,他放声大哭起来。
他双手环胸道:“你这爱哭的毛病,到底要几时才能改?”
梅仁抹了把泪道:“我太高兴,喜极而泣嘛!”
“你怎么和薛绍在一起?”
“我一回到长安,莫名其妙就被安了个叛国的罪名,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幸好薛绍和上官姑娘及时搭救我,还给我安排了藏身之所,不然,我早就被抓去砍了脑袋。”
听到这儿,袁一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婉儿,看来现在,该轮到我欠她了。”
梅仁道:“上官姑娘和薛绍还真够意思!不但安顿了我,还想方设法帮我们洗脱叛国出逃的罪名。之前,他们本一直找英王帮忙调查,刚有些眉目,英王就被封为了太子,调离了兵部,事情就一直没了进展。没想到最后,还是你回来解决了这件事。”
袁一点点头:“现在什么都清楚了,你不用再东躲西藏了,明日到兵部去销案,运气好还能赏个一官半职。”
梅仁会心一笑:“是吗?那还真不错。”
“尹玉书还好吗?”
梅仁怒容满面道:“提起那个混蛋,我就来气。他为了能升官发财,竟然投靠了李泰仁和杨志,当时,我们为什么会兵分两路,他是最清楚不过,可见我们蒙冤受屈,他一个屁都没放过!”
袁一道:“在吐蕃,是我太低估李泰仁和杨志的混蛋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相信尹玉书为了保命才会这样做,我不怪他。”
“你怎么帮他说起话来?他现在可是吉州的知府,不知有多快活!”
“以他的功劳,当个知府也不过分。”
“我不是说……”
见梅仁还想争辩,袁一打断道:“我很累,你先回去吧!”
梅仁点了点头:“好,你先休息,明天等我去了兵部,再来找你。”
“明天不用来了。”
梅仁不解道:“为什么?”
“今晚,我可能,就要回老家了。”
梅仁长长叹了口气:“这样啊,好吧!反正知道你老家在哪儿,等把我的事情办妥了,再去找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进了屋,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支蜡烛,扫去案几上的积尘,从包袱里拿出父亲和母亲的灵位放到案几上。
呆立了片刻,拿起乌木剑端详了良久,喃喃道:“那一次,当听到我的名字时,你是否就已经认出了我?你给我这把剑,教我剪羊毛,告诉许多道理,还为了让我保命,故意败在我手下。”
说着,看向父亲的灵位,深深吸了口气:“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吗?你教我,大丈夫生就要忠君爱国,扬名沙场,死就要马革裹尸还……我把这些当作宁愿死也要坚持的信念,可到头来却发现,我这个被视为英雄的父亲,竟然投靠了敌国,还改名易姓为敌国效力,残杀自己的同胞。”
“你想说你有苦衷,是迫于无奈?没错,你是有!可你却毁了我对整个人生的所有看法,连对错都无法分辨。你的残忍还不止于此,不但,让我用这把剑亲手杀了你,而且,让早就知道你投敌叛国的母亲,听到我们的死讯后,内疚自尽!”
他沉默了良久,捧起母亲的灵位,伤心道:“我听笃鲁夫人说,很多年前,他曾回大唐找过我们,要把我们接到吐蕃一起生活,可你断然拒绝了,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阻止我练武,就是害怕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吧!”
“我一直都是你太固执,太无情,可现在看来,错的人只有我。应该听你的话,回到家乡做一名耕夫,陪你的身边。我已经无颜活在这世上,在九泉之下,再来找你认错。”
他放下灵位,将一匹白绸抛到房梁上,搬来凳子时,见自己满身尘土,心想以后都要长眠于地下,当然要干干净净地离开。
于是,便用院子里所剩的木柴烧了水,倒入买来只用过一次的浴桶。
脱着衣裳的他看到从浴桶升腾起的热气,苦笑道:“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算是最后一次享乐吧!”
这时,泡在热水中他将头靠在浴桶上,仰头看着房梁一角的蛛网,想起那日,若不是被穆赫珠和琅格哒吵醒,不走到门边偷听他们说话,后来也不会听笃鲁夫人说到,笃鲁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
第135章 真爱至上
袁一心想,如果不曾知道这些事,他的痛苦!绝望!悔恨!或许不会有,现在这般浓烈。在别人眼里,选择死或是懦夫的行为,可他相信自己不是懦夫。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因为,他没有了亲人,没有信念,甚至连欲望也没有了,不知为了什么而活,不知再为谁而活?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命很长,真的是你吗?”
他侧过脸,看到太平何时来到了这儿,他想应该说些什么,可舌头好像有千斤重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什么也没说,低头默默看着浴桶升腾的热气。
太平走近,卷起衣袖拿起一旁的毛巾,在浴桶中浸湿,然后,帮袁一擦起背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也让我为你做些事吧!”
袁一身子向前一倾,冷冷道:“公主,不应该来这儿。”
太平没有理会他的不待见,向前走了一步,继续给他擦背,道:“听说今天,你干了件大事,可把父皇,母后气得够呛,不过,我很开心,知道为什么吗?”
见他没有说话,太平自问自答道:“因为,你活着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之前,我责怪老天爷,为什么不保佑你,现在,我知道错怪他了。”
袁一道:“后天,公主就要大婚了,早些回去吧!”
太平没有理会他,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在善水观的那几年,我每日每夜都在盼着你回来,当时以为是我太想回宫,太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可知道你回不来了,才发现,我只是盼着你回来。”
说着,看到他背后一条条伤疤,太平沉默了片刻道:“以前听你说,身上有一二十伤疤,以为只是玩笑,现在看到你满背伤疤,恐怕不止二十条吧!”
太平用指尖轻轻抚摸着,他肩胛骨上长约两寸的伤疤,柔声问道:“这像条蜈蚣似的伤疤,应该是被人背后偷袭受的刀伤,旁边这个像花生似的疤痕,应该是被箭射……”
“够了!”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太平的手,注视了她良久,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太平低头深深吸了口气,眼里竟是彷徨道:“我也不知道。我偷跑出宫,来这儿时,只是想看你一眼,当我走进门,看到你父母的灵位,看到悬在房梁上的白绸,我只想问你,是想寻短见吗?可当我一步步走到后堂,看到你就在眼前时,我忍不住想要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
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你对我,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喜欢?”
“我……”袁一想要否认,可太平眼泪让他失去了勇气,他可以从容地死,却害怕看到眼前的女人难过,他抿了抿嘴道:“我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对你说出那三个字。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薛绍是个好归宿,你应该珍惜他。”
太平冷冷一笑:“你还真够伟大,让所有人都好了,自己却痛苦得想要轻生。”
袁一闭上眼深深吸了气:“我没有痛苦,只是……只是没有……没有。”说得断断续续的他,最后没法再说下去。
见此,太平追问道:“没有什么?”
热泪瞬间灌满了他的眼眶,他用哽咽的声音道:“没有颜面,在活在……世上。”
“为什么?”
他压抑在心头足有千斤重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眼泪以奔腾之势夺眶而出,他用颤抖地声音道:“我错手杀了我爹,因此,害死了我娘,像我这样畜生,还怎么苟活在世上?”
见他哭得看个无助的孩子,太平躬身抱住了他,温柔抚摸着他的头,劝慰道:“我知道你是无心的,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待袁一情绪稳定,穿好衣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