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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马腾、张猛等数万大军来犯,金城局势本来就十分严峻,西海烧当羌的三万大军可就成了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一个处置不好,局面怕是堪忧。
荀彧将诸将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虽然担忧,面上却不露声色,问道:“眼下军将出征在外,西海烧当羌三万大军来犯,不知诸位将军可有退敌之策?”
伍习想了想,道:“某以为当集中兵力,死守允吾为上。马腾等辈远道来袭,军粮必然挤济不上。我军只需守得数月,彼等自然退兵。眼下当务之计,是谴快马前往武威,寻找罗征将军大军,请罗征将军速回允吾主持大局为上。”
李蒙、王方等也纷纷点头附议,觉得这样最为稳妥不过。
荀彧眼神就是一凝,默然不语。
集中兵力死守允吾,固然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但被动挨打却不是办法,特别是西海的烧当部,一旦踏出西海,无异于将一群豺狼虎豹放到了牛羊马圈里面,不把金城郡杀个尸横遍野,这些羌胡人如何肯退兵。
况且西海烧当羌既然来了,会不会退走还是两说。
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羌胡人杀到允吾,否则只怕大势休矣。
荀彧看向没有吭声的高顺,问道:“高顺将军以为如何?”
高顺想也没想,便沉声道:“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末将愿率八千精兵,出写谷迎击羌胡叛军,但有一兵一卒在,必不教羌胡叛军踏出写谷半步。”
荀彧闻言眼神就是一凝,其余诸将也是人人侧目。
就连伍习这个高顺曾经的上官,也没料到这家伙竟然主动请缨出击。
荀彧不动声色,道:“羌胡叛军足有三万众,将军只率八千步卒,兵力会否少了些?”
高顺肃然道:“兵贵精而不在多,羌胡之兵虽众,不过乌合之众。只需调度得法,八千精兵足矣。况且屯田兵缺少军械甲胃,最多也只能调动八千大军,余者皆兵甲不良,就算勉强上了战场,也不过是徒增伤亡,于大局无益!”
王方不以为然道:“空话谁都会说,羌胡之兵悍勇善战,可不是乌合之众。既然你想主动率军迎击,不妨说说如何才能击败三万羌兵,看看是否可行。”
众将都望向高顺,看他准备怎么说。
荀彧也面露讶色,凝声细听。
高顺默然片刻,才道:“沙场决胜贵在临阵调度,将校是否齐心,三军是否用命,末将没什么好说的。若未战先言胜,纵然说的天花乱坠,与纸上谈兵又有何异。”
众皆愕然,唯有荀彧目露沉思。
高顺虽然看似无言,实在这些番却蕴含着极为质朴的道理。
未战先言胜,的确是纸上谈兵。
仗还没打呢,想到的就是胜利,正可谓骄兵必败。
真正上了战场,胜利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要看统兵将领能否调度得法,能否令将校齐心,三军用命,能否根据战场上的实际形势,做出最为正确的决断,将一个个不利战况的因素消除,将优势不断放大,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
高顺的这番话,可谓是道尽了一个统兵将领最大的作用。
第119章夜半杀人放火时
荀彧命人打开军事地形图,走到屏风前仔细查看。
众将不知荀彧心意,皆默不作声,静待下文。
西北多山,只是金城郡境内,就有乌岭、龙尾山,皋兰山、拉鸡山等或南北横垣,或东西连绵,从允吾到西海虽有官道可走,但亦有多处地势险要之处可为关隘。
写谷地势险要,位于湟水之南,临羌和安夷之间。
眼下尚未传来临羌失守的消息,高顺选在这里阻击羌胡大军,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提出来的,无论是从时间还是地理上来说,在写谷阻击羌胡大军都是最合适的。
眼下西海有变,局势之险刻不容缓,罗征又出征在外,委实迟疑不得。
荀彧略一思忖,便再不犹豫,回身朗声道:“既然如此,就请高顺将军领军八千,前往写谷迎击羌胡叛军,为将军与马腾一决胜负赢得足够的时间。”
高顺长身而起,铿然道:“末将遵命。”
“不可!”
伍习立刻反对道:“屯田兵新降未久,其心未附,若阵前哗变,则大势休矣。某以为还是集中兵力死守允吾,再坚壁清野,只需守得数月,叛军攻允吾不下,自然退去。”
李蒙、王方等将也点头附议,显然并不以为高顺能挡住三万羌兵。
程银、马玩则脸色晦暗,心下暗暗不爽。
伍习说者无意,但是却把韩遂降将给得罪了。
荀彧眉头微蹙,看向高顺道:“将军以为如何?”
高顺话不多,却掷地有声,“若有差池,末将愿提头来见!”
荀彧目露异色,心中最后一点顾虑尽去,当时就拔出罗征赐下的佩剑,朗声道:“在下已经决定,将军佩剑在此,诸位不得再劝,高顺将军宜速速准备出兵。”
“遵命。”
高顺铿然领命,随即大步出堂去了。
荀彧不敢怠慢,又谴出十路快马,前往武威寻找罗征大军,上呈军情及一应安排。
至于大军出征所需的一应军械粮秣,也在第一时间调集到位。
荀彧的王佐之才可不是吹出来的,不但长于谋略,而且极善理政,罗征治下的内政可以说是败坏到了极点,也能给他在短时间内打理的井井的条,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非如此,高顺大军想要出征,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乌岭,山路崎岖,险峰林立。
张猛率领五千大军,在山道上逶迤缓行。
五千大军不比数十人,带着粮秣辎重想快也快不起来。若是轻装疾行,走快些的话一天就能翻过乌岭,但赶着大车,至少也得两天才行。
张猛紧赶快赶,也走了整整两天,才算是翻过了乌岭。
眼看天色已晚,张猛只好下令大军就地扎营,待次日天行再起兵北上。
不多时,军营里有烟尘袅袅升起。
走了一天山路,士兵们早就累到脚酸脚软,埋锅造饭吃个半饱后,除了值夜兵卒,剩下的士兵全都早早躲进了简陋的帐篷里面倒头就睡,什么也顾不上了。
天很快黑了,夜幕遮住了大地。
守夜的士兵们无神的望着远方的黑暗,精神萎靡。
赶了一天的山路,再强壮的汉子也有些累了,再加上武威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开,对士气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士兵们要能振作起精神才怪。
等到月上中天时,大营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春蝉的鸣叫偶尔响起。
西北角的木栅栏旁,油脂火把烧的噼啪作响,有刺鼻的烟味飘散。
罗征持刀站在火把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远方的夜空。
军队里面被人欺负和排挤再正常不错,这种事情任何一支军队里都存在。
被收编的溃卒现在就遭到了排挤,百余人全都被派来守夜。时隔近年,罗征也终于再次尝到了作为一名小兵的无奈,那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好在,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不过区区一夜而已。
匆匆脚步声中,许老三疾步奔到了身后。
“可曾联系上子龙大军?”
罗征头也不回的问道,似是脑后长了眼睛。
许老三兴奋的道:“已经联系上了,赵云将军已将六千骑兵埋伏在前方二十里外的一座山谷中,只待举火为号,便伏兵尽出,突袭张猛大营。”
罗征‘嗯’了声,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许老三兴奋劲稍去,不敢废话,连忙退到一边。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西北方向果真接连亮起了三道火光。
有其他值夜士兵看到了,却根本懒得理会,只管靠在木栅栏上打盹。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数十步外的黑暗中,一名亲兵飞快地奔了过来。
“主公,各部已经就位。”
亲兵奔到近前,压低声音兴奋道:“赵云将军的六千骑兵已经将张猛大营围住,只待主公袭破张猛大营,便四面合围,让张**翅难飞,一网成擒。”
罗征击节道:“好,传令赵云,不得放走一个逃走。”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又掉头奔进了黑暗之中。
很快,菜园子的大门在夜幕下打开,一队队骑兵开了出来,迅速在大营里列阵。
这里是张猛大营的西北角,附近的几队值夜士兵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清理掉,只是在菜园子里的骑兵出来近千之后,终于还是引发了不小的动静。
几匹战马不受控制,忽然从白天来到黑夜,受惊之下纷纷翘首长嘶起来。
这一叫,立刻就惊动了附近帐篷里熟睡的士兵。
“何处马嘶声?”
有起夜的士兵满头疑惑,出帐查看。
等到看清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骑兵时,才大吃了一惊,愣了一秒钟之后,就立刻脸色大变的扯开嗓门大吼起来,“敌袭,敌袭,敌军已经杀进来啦!”
宁静的夜空很快被惊碎,大营里立刻就炸开了锅。
士兵们从睡梦中被惊醒,个个茫然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罗征眼看已经漏了形迹,当下再不犹豫,下令已经列阵完毕的一千羌胡骑兵立刻分成十队杀进了军营,见人就杀,看到帐篷就扔火把,偌大的军营里很快就沸反盈天。
第120章允吾有变
偌大的军营里,到处都是火光。
喊杀声、惨叫声、号哭声连成一片,张猛大营里彻底炸了锅。
汹涌而进的羌胡骑兵见人就杀,看到帐篷就掀翻,然后扔上一把火。
许多士兵们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杀红了眼的羌胡骑兵砍下了脑袋,或者光着屁股在大火中乱窜,大营里彻底乱成了一团。
“站住,全都站住!”
张猛衣甲不整,站在一座军帐前,奋力挥舞着手臂嘶声大喊。
脸色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变的无比狰狞,一双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红的像是要吃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才刚刚进入梦乡,该死的羌胡骑兵就杀进了大营。
为了避免被偷袭,张猛可以说已经十分小心了。
沿余不但尽谴斥侯遍探方圆十二里,大军所过之处的沟壑山林更是被探了个遍,根本就没有发现罗征骑兵出没的迹象,然而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偷袭了。
张猛须发倒立,恨不得亲自冲上去拼命。
然而任他如何奋力嘶吼,又如何能乱成一团的士兵不再慌乱。
“大势已去,大人快走吧!”
有部将冲到近前,急急火火地吼道:“请大人速速上马,末将断后。”
“走,还能走到哪里去?”
张猛惨然道:“如今姑臧已失,五千大军乱成一团,以罗征小儿的诡计多端,又怎会放我等安然逃离。况且就算逃回姑臧,没了五千大军,我等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昔罗征小儿过境讨粮,吾曾恶之,罗征小儿放谁也不会放过吾。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战。”
“这……”
部将急的满头冷汗,也没了主意。
张猛没了退路,还打着拼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但其他人可没这个想法,没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也不想轻言生死。
况且这些将校并未奉张猛为主,和张猛只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可不想为张猛送死。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部将可不想白白送死,但也不能扔下张猛独自逃命,只得连声苦劝。
张猛脸色数变,眼看大营已经彻底失控,回天乏力,纵算拼命也无济于事,只得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让将士们自行突围吧,我们走!”
说罢在部将和数十亲兵的护卫下,骑上一匹战马,匆匆出营往北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