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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可贵在做工,融成金子约只值一百五十两银子,掌柜的只恨不能马上卖掉,一咬牙,降价十两。
果然有问题,简雁容更加咬住口不买,最后,一百七十两成交。
“明明很喜欢,何必为些许银子讲半天价。”许庭芳笑道,把凤钗递给简雁容。
“能省则省,这东西我怀疑是宫中传出来的,削痕地方是‘御制’两个字,你看这聚雅斋,端的与周围店铺不同,里面的货怕是来路颇不正……”简雁容凑到许庭芳耳边,指凤钗里面的刮痕给他看,悄声叙说自己的猜测。
耳边的声音不似男子的粗嘎,甜润像江米糯,又像玉器清凉通透,许庭芳身体微颤了一下,侧头看去,简雁容的脸就在咫尺间,脸颊肌肤柔腻,带着白玉一般的质感,微微启合的嘴唇红艳如樱桃,头顶束发垂下来,有一绺越过肩膀飘到前面,在脖颈盘旋,软软的拂戏,许庭芳着魔似,伸了手拂到脑后去,指尖触处,清凉的肌肤在他指腹下微微一动……不觉心猿意马,手指贴住简雁容后颈忘了抽回。
街上过路行人一齐眼直,各人眼睛瞪得浑圆。
慕少艾爱风流,本朝民风开放,高门仕族子弟好男风亦多不遮掩,然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旖旎缱绻,端的色胆粗豪,令人拭目。
简雁容心思还停在那只凤钗上,没发现不妥。
这枝凤钗给她一种莫名的牵绊感觉,伤感的涟漪泛动,令人捉摸不透。
轻触已不满足,许庭芳下意识的改触碰为摩揉,简雁容感觉到了,再想不到他是情动失控,不解看他,大眼圆溜溜乌黑水润,许庭芳一阵恍惚,差点就亲了下去,意识过来,触电似急急收回手,英俊的脸庞霎地红了,又成了大红蕃茄。
这是怎么啦?简雁容一怔之后,忽有所悟,心头糖儿醋儿搅拌,又酸又甜又苦。
他是断袖,听说自己是女儿身后远离,却又不自觉地沉迷,也许,自己与他的姻缘,未必无望。
只要他没找过小倌儿,没与男人不清白,便原谅他。
心意拿定,简雁容也不回避了,定定看许庭芳,问道:“桐山那天晚上你走了至天明方回,做什么去了?”
跟陈擎碰上,进宫见皇帝去了。
许庭芳微启唇又合上。
皇帝急召他进宫,虽没明言,隐约地却明白的,那张华丽矜贵的大床上躺的何人,也不难猜出。
传言曹太后因与先帝宠妃华妃容貌相似而得宠,而他故去的娘亲,恰与他见过的华妃的画像肖似。
后来悄悄查过,他娘病逝的时间,也恰是曹太后进宫的时间。
怎么跟严容开口?那是潜藏在心底的惊天秘密,这秘密掀开了,不知翻起多少惊涛骇浪。
许庭芳扳住简雁容肩膀,数次张口闭口,最终却是无法说出真相,只低低道:“别问了,莫如不知。”
别问了,莫如不知!
自己鼓起勇气,舍却颜面,得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简雁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伤心气恼绝望,千回百转,到最后,也只得涩涩一笑抛开。
各怀心事,眼之所见如浮云飘过,耳听过的一字没停留,也不问目的,只一味走着,直至日头斜西,方闷声不响心照不宣回了河督府。
简雁容心灰意冷,晚上把个国色天香的韩紫烟再次留在房中。
第一晚醉了,床边睡了一个人无可无不可,这晚清醒着,有些不自在,心头又压着重重心事,翻来覆去难眠,忽想起自出京后还没给程秀之写过信,那主儿阴晴不定,马虎不得,忙起身下床,强打起精神给程秀之修书。
前面告知自己到了济阳府,末了,习惯性地拍马屁,道:“不在爷身边,诸多不习惯,也请爷多保重……”
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还没完,又问候程清芷,很是啰嗦。
第四十五回
程秀之接到信,没觉得啰嗦,反反复复看,唇角高高挑起,终是忍不住了,恰汤山县民变暴动的奏折递进京城来了,皇帝召他入宫商量田税新令一事,便提出要亲赴汤山。
“百闻不如亲眼一见,臣亲走一趟,了解一下民情,弄一份万民请愿书,做为指证侯爵霸占良田铁证。”
戏要做就做全套,朱竮想想有道理,点头允了,想了想,又道:“你下江南去,你妹子一人在府中寂寞,让她进宫来陪陪母后。”
万万不能,这一进宫,焉知不会被朱竮软硬兼施得了身子去,程秀之脑筋急转,笑道:“皇上所言极好,不过臣自幼爹娘早逝,仅此一妹,未免骄纵了,她与严容自相识后甚是要好,严容走后,晨昏牵挂,容颜悴损,形销骨立,此时入宫来,恐有不妥。”
程清芷自被他抢了许庭芳印鉴后,茶不思饭不想,面黄肌瘦,程秀之不怕朱竮使人去查探。
简雁容女儿身的身份,他猜皇帝已知,朱竮命简雁容随许庭芳南下,显见的极赏识她,妹子与简雁容交好,与皇帝所喜不谋而合,更好。
朱竮果然没有生气,他对程清芷没有爱慕之心,召进宫不过以示恩宠罢,当下并不生气,这些日子也有些想念简雁容,笑道:“严容就是有那本事,让人不由自主喜欢跟她亲近,跟她在一起心情分外愉悦,罢了,带上你妹子一起下江南吧。”
语毕,唤高拱:“把罗刹国进贡的那两件大红羽缎面白狐狸里披风拿一件来。”又对程秀之道:“虽说江南和暖,可入冬了也冷,听说又不烧炉子,更冷了,你带去给严容,让她注意寒热,外出时披上。”
程秀之忙起身替简雁容谢恩,朱竮忽想起,光赏赐严容,忽略程秀之了,忙又吩咐高拱两件都拿来,一件赏程秀之。
赏了程秀之又得赏许庭芳,朱竮一百个不愿意,憋了一口气,道:“你跟许庭芳说,他就没赏赐了,朕拼着跟端敬太后作对保他意中人无虞,这恩可比一件裘衣深多了。”
程秀之和许庭芳交好,亲如兄弟,朱竮听说的,又宠信他,以为他知简家人为他所庇护,也不作隐瞒。
简家人原来被皇帝保护起来了,难怪程新什么都查不到,程秀之压下心头翻腾的思绪,微笑着替许庭芳谢恩。
从皇宫出来,程秀之当即吩咐程新算好陈擎当值之时去探探统领府。
朱竮最信任的人是陈擎,他要藏简家人,不会藏在皇宫中,定是托付给陈擎。
不出半日,程新就回来了。
“不出爷所料,果然在统领府。”
“人在统领府里不宜暗杀,想法子让简蕊珠自己出统领府,最好是让她跑兴献王府去自荐枕席,被兴献王收为妾侍,然后再……”程秀之作了个切脖子的姿势,洁白修长的手指,翻覆挥动间,便取人性命于无形。
一石三鸟,简蕊珠离开统领府,朱竮定会怪陈擎办事不力,陈擎失了君心,他就有可能上升为朱竮的第一心腹。
简蕊珠在兴献王府死了,许临风脱不了关系,相府和兴献王府的关系雪上加霜,斗个你死我活,于他来说,妙不可言。
程新答应了,却不退下,程秀之微诧,略一愣,悟了过来,自己说过为他取简雁容一臂报仇一事,此番下江南,恰是机会,心口颤了颤,手指微抖。
前些日子他曾派程东前往济阳,简雁容和许庭芳同居一个院子,晚间睡觉两处房子离得太近,白日形影不离,府衙还有差役,程东没把握在不惊动许庭芳的情况下断简雁容一臂全身而退,只得返京。
程秀之定了定神,道:“你让程东暗里跟着我,我会在济阳住一两晚,我想法,或是让许庭芳离开简雁容,或是让简雁容落单,让程东见机行事。”
程秀之带着程清芷出京南下,到了韩方泽所在驿馆停了下来。
秋末冬初,枝头黄叶盘旋,还在上次与许庭芳等人饮宴的驿馆院中石桌边,桌上清简地几样小菜,韩方泽和程秀之对饮密谈。
“清芷不随我下江南了,留在此处,你妥为照顾。”程秀之低低道,略一停,又道:“到了济阳,我会去看望紫烟,你且宽心,待谋划成功,父女便可团聚。”
“多谢!紫烟便托付于大人了。”韩方泽道,话里有话。
程秀之听出味来,微有迟滞,却没否定,淡淡一笑,算是允了下来。
当年上京考试,经过此处馆驿时认识了韩方泽,多得韩方泽提点,方能仕途通畅,这几年,韩方泽帮他搜集了不少朝中官员信息,鼎力相助,若不是图他人才想把女儿嫁给他,他对这个盟友还不放心呢。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韩紫烟国色天香姿容不俗,纳为妾室亦未为不可。
至于简雁容……想到简雁容,程秀之脑袋发飘,难以自抑地想马上赶到济阳府。
程秀之要到来的消息事先没有传来,差役进来通传时,简雁容正和许庭芳就人才选拔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前些日子许庭芳发出人才招揽官方公告,不少人前来应聘,其中不乏有识之士,有的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有的却一字不识,只会比划献策,许庭芳偏向于精通文墨的,简雁容则认为只要有所长便可留下来,两人各抒已见,谁也未能说服谁。
听差役程秀之到来,简雁容一愣,心口扑咚扑咚几十只水桶上下晃动。
自己在侍郎府为奴一事尚未告知过许庭芳,他可千万不要说出来。
“秀之见解独特,来得正好,此事就以他意见为准便可。”许庭芳大喜,拉了简雁容出迎。
多时未见,程秀之艳色更浓,红袍金簪,风骚无比,顾盼间倾国倾城,一路上,衙门众人惊艳倾慕的火热目光聚集,几欲将他烧焦。
妖孽又在乱勾引人了,简雁容撇嘴,自己也看花了眼,待回神,吓了一跳,程秀之的一双手竟按在她的手上。
袖口金丝刺绣了柳叶纹,别致极了,手指修长,指骨匀润,带着白玉一般的质感,微凉的指腹搭在她背上,暧昧莫名,简雁容急急抽袖手,庄重地弯腰行礼,口称参见侍郎大人。
“又见外了。”程秀之笑吟吟道,见简雁容脸庞又红又白,心情大好,暂且放过她,看向许庭芳,道:“方才远远便听到你们在争执,所为何事?”
“为着人才选拔之事,严兄弟与我各有看法。”程秀之的小动作一闪而过,许庭芳沉浸在好友相见的喜悦中,没发现,跟程秀之熟不拘礼,招手让程秀之坐下,把难题说了。
程秀之看了看简雁容和许庭芳各自列出来的优劣势,略一沉吟,笑道:“这是你们出身不同造成的不同见解,严容出身市井,更能怜弱悯贫,你出身高门,更重视文墨底韵,依我之见,莫如组建两套班子,此次工程浩大,划片而为,两套班子同时施工,互相攀比,互为督促,能更快地尽善尽美完成工程。”
简雁容先前便想到此法了,只不过没提出来。
这么一来,两队较劲,除非她领的那队干的活儿跟许庭芳领的队差了很多,不然,哪怕不分伯仲,许庭芳的能力也会受到质疑,河督权威被挑衅。
“不错,就依秀之所言,严兄弟,你没官职,那些目不识丁者,正好不懂官场门槛高低,带起来不会遇到阻力……”许庭芳深以为然。
当着程秀之的面不便说出忧虑,简雁容眉头皱起,脸色有些难看。
程秀之只当简雁容听得目不识丁官场门槛高低等语不快,暗暗喜悦。
这厢才说了会儿话,赵颂明得信带着冯允赶过来了。
除了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