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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两个不打不相识,颇有些惺惺相惜之味了。
五品官阶不高,衙门配置的马车自是一般,许庭芳嫌简陋,让书砚把马车驾回相府后,自己又张罗着布置。车厢底座铺了套着锦绒的加厚软垫,又备了两个靠枕,均是淡蓝细云锦作面料,清雅舒适,车厢中间备了一个实木箱,里面搁了不少书籍,有一些关于河道的,也有闲书野史,备严容无聊时看一看解闷,木箱盖着箱盖便可作矮几炕桌。
想了想,底下踏板又添了一个貔貅青铜炭炉,或是温酒,或是烧热水,都极便利的。
车帘子挂了三层,外头一层月白油布脂帘,中间一层俏丽的翠色绡绣海棠轻罗纱,里面却是深绿色素绒。
下雨时便放了油脂帘子,赏景时留了轻罗纱,休息时便放下素绒,既不闷气,又让外面的人无从窥到里面。
看看妥当了,想想此去路遥千里,也不知太平不太平,又进内室,从多宝架上取了一物。
那是一把匕首,一掌长两指宽,七岁那年初学武,父亲不知从何处替他寻来的,厚重的黑色皮鞘,毫不起眼,拔了出来,凛凛寒芒肃杀,挥动时似活水清啸,绝好一件随身利器。
此物带上让严容收在靴内,万一有危险可以防身。
这晚只觉夜长的很,几度睁眼都不见天明,三更鼓未响便起来了,及至进宫请辞出来,原以为严容自会在宫门外等着,谁知影儿也不见一个。
天空先是浅灰色,空气微凉,淡淡的白雾气飘浮,渐渐的晨光渐盛盛,宫阙露了峥嵘,暗红的宫墙从晦涩到明亮,有宫人出宫走动,也有换班的侍卫出宫进宫,宫门热闹起来。
“大人,是否出发了?”丁仰和宋平等了许久,却不见许庭芳咐咐开拔,只得上前动问。
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身体不适?许庭芳心中七上八落,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马缰长期抓着,早没了最初的粗砺,光滑如缎,许庭芳呆了呆清醒过来,心头千百滋味,拉起缰绳双腿夹住马腹,驭了一声,也不咐咐,径自领头前行。
简雁容自是知道领了皇命得在宫门外与许庭芳会合,只是她怕极了程秀之,生怕在宫门外遇上,程秀之又使妖蛾子。
往南而去必得经过三醉楼门前官道,她也便不进城了,心中思量着,许庭芳等不到她,应猜得到她在三醉楼等着他的。
许庭芳猜到了,想起两人初相识便是在三醉楼,只道简雁容想在南下前重温往日情景,不由得满心苦涩,及至策马过来,远远只见蓝衫少年长身玉立,乌黑的头发束上头顶,斜系着蓝色头巾,身姿沉静,容色出尘,背后楼宇典雅,身边万木葱茏,恰便似绿阴冉冉秀色人间,激昂挚烈的文字也不能描述的黯然魂销,一时间倒有些痴了,只恨骑在马背领着公差不便,不能泼墨挥毫将眼前美景留下。
“严公子,我家公子为你亲自准备了马车。”书砚甩了甩马鞭得意地请简雁容上马车,简雁容近前了,又把许庭芳让他交的匕首拿了出来递给简雁容,悄声道:“我家公子特意带了要给你随身携着以备意外的。”
多嘴饶舌,许庭芳被说破心事,俊脸一红,好在日头晒,他又绷着脸,不明显。
丁仰和宋平原来见许庭芳明明骑马还备了马车,只当相府公子矜贵娇气途中要换乘,及至见马车是给一个陌生小公子乘坐的,不觉惊奇,简雁容上了马车,车帘放下什么都看不到了,两人还没回过味儿来。
第三十六回
许庭芳模样俊雅,行事却是武人的利落风格,车马走得极快,半天时间便离京四十里地。
午时许庭芳传令歇息,一行人在路边官驿停下,按规矩,许庭芳先命随从差役拿了文书去驿丞韩方泽处登记。
此处离京城只几十里,韩方泽许是听过许庭芳大名,知是相府公子,亲自迎了出来,麻利地安排人给马儿得喂草喂水,彻上稀罕的明前龙井,过了些时,饭菜一道道摆上桌面,虽没有三醉楼的精妙,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许庭芳一直绷着脸,模样便是简雁容初见之容,高贵冷肃,把那一心溜须拍马的韩方泽弄得忐忑不安形于色,眼珠子随着许庭芳的箸子不停移动。
到底笑一笑嘛,人家很是不易的,简雁容吃得开怀,便有些同情韩方泽,想了想,起身为许庭芳盛了一碗汤,笑道:“这菜做的真不错,这冬瓜炖盎瞧着颜色如玉,闻着清香,吃起来爽口,许兄,你尝尝。”
许庭芳抬目看了简雁容一眼,端起碗,喝了个干净,末了,虽没笑,眉眼却温和了些。
“这冬瓜盎是小女紫烟亲自下厨做的。”韩方泽喜出望外,殷勤介绍,“这荷叶虾仁,莲藕鸽肉也是,公子请品尝。”
许庭芳每样尝了尝,看简雁容,简雁容吃得脸颊晕红,腮梆子鼓鼓,不由得无限欢愉,唇角微微上挑,两个酒窝霎那间若隐若现。
韩方泽让女儿亲自下厨原就想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的,见许庭芳露了笑颜,时不我待,失不再来,当下陪笑道:“公子,小女厨艺自小练的,极是出色,公子若不嫌弃,就让小女随行,一路上也能让公子免了离乡饮食不适之忧。”
这样也可以?这么着明目张胆把女儿塞到许庭芳身边,那可是无名无份小妾都不算啊!也不怕丢脸?
简雁容绝倒,当着丁仰和宋平的面,不敢表现出来,埋头吃肉喝汤。
许庭芳心思却不在男女事儿上头,想的是别的,严容是个爱吃挑嘴的,此去路途遥远,虽说各处自有美食,然未必如意,不如身边便有个善厨的随时做了热汤热菜方便。
这么一想,便问道:“会骑马吗?”
有马车,但那马车是给严容坐的,许庭芳不想让别的人乘坐。
“会,会……”韩方泽眉开眼笑,道:“小女琴棋之画女红针黹乃至弓马,每一样都极出色。”
“那就让她收拾一下行装,跟着我们走,这俸禄……”许庭芳沉吟,不是官署配的,不好公中报帐,便道:“我自己付酬劳,每月四两银子,如何?”
韩方泽连连点头,谄媚奉承,退下去让女儿做准备,这边一行人用过午膳,韩紫烟也收拾妥当了,牵了一匹马在马棚边等着。一身淡红底金丝纹骑马装,领口微敞,袖子改良了,手肘手腕处双段收缩,灯笼状迎风鼓起,腰间系枣红皮质腰带,上下一分,腰身纤细,身材曼妙,配着柳眉杏眼,绝美一个妙人儿。
简雁容一眼扫过,暗赞好模样,怪不得那驿丞不在乎名份,这等美人儿,自不怕男人不宠爱的。
这一路南下,不会跟戏文里那个《康皇微服私访记》一样,每到一处便收一个美人吧?
这两晚宿在三醉楼澄心明志,君既无心我便休,本就只是几分动情,割舍起来更加利索,简雁容心中没半点不忿,自是不会反对,只暗暗为程清芷默哀。
许庭芳眼里女人与骷髅无异,不知简雁容心中已千回百转,韩紫烟牵马过来行礼时,离得老远便摆手喝止,冷冰冰道:“离我五步,莫再往前。”面前美人儿于他恰似洪水猛兽,稍停了停,又咐咐道:“跟在队伍后面。”
“倒是误会他了。”简雁容暗道,至此方想起许庭芳的畏女色之症,有些明白,许庭芳不是要女人陪侍,竟只是单纯的想让韩紫烟下厨。
才打照面就这么给没脸,不知美人会不会打退堂鼓。这么想着,视线朝韩紫烟扫去。
韩紫烟恰也在看她,两下里目光霎地对上。
美人妙目里没有风情柔情,冷嗖嗖如寒芒冰碴。
简雁容微皱眉,她怎么在韩紫烟眼里看到不甘怨忿和敌意?定神细看,韩紫烟已垂首睑睫。
素昧平生,韩紫烟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敌意呢,定是自己看错了。
简雁容甩头,将不适甩出脑海。
韩紫烟甫见面便给没脸却没有不忿,睑眉低眼依许庭芳所言跟到队伍后。
一行人重新上路,赶得比上午还快,简雁容已习惯了乘坐马车没有不适,只不知为何,身体明明好好儿的,心口却惴惴不安起来。
不会是家中出什么事吧?
简雁容有些后悔,离京前不该呕气,该回去看看老爹和邵氏,再叮嘱蕊珠一番的。
简家真的出事了。
对简家不满的人太多了。
兴献王,相府,曹太后,以及简家书肆竞价售香囊之举刚惹恼的程秀之,哪一个都不是简家能得罪的。
偏生简老爹爱财如命,这些年又在简雁容的提点下顺风顺水从没遭遇波折,胆气更壮更肥,有些儿不知天高地厚。
最先发难的是兴献王府,朱煜这些日子一直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占了简小姐羞辱相府,苦思无计,听闻简家书肆摆出一个顾绣香囊,心思当即活了。
郭太后嗜好顾绣,如痴如醉,若是得了那香囊献上,说不定能缓和一下母子关系,让她在皇帝面前替为美言,谋一两个实惠差事做。
王府当然拿得出银子买香囊,但是朱煜不愿意给简家赚了他的银子。
朱煜使了王府管家亲自出马,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跟简老爹索要柜台里的香囊。
“我家王爷心慕此绝美绣品,要借去欣赏一番。”
名为借,实则有借无还,简老爹如何不懂,当即拒绝,“宝物概不外借的,王爷若想要,过得一个月,报价是几何拿银子过来买。
王府在高官公侯队列里也许底气儿不足,在一个商户人间面前,哪容轻视,兴献王府管家大怒,示意跟着前来的两个家奴去拔开简老爹,他要强抢。
“这是干嘛?还有没有王法?”简老爹气得大喊大嚷,命可以不要,银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溜走,拼命挣扎,邵氏在书肆里帮忙的,也忙上前帮忙,伙计一看大事不好,也围了上来,霎时间人仰马翻。
程秀之听说简家出了一个顾绣香囊,命了程新过来察看,此时也在一旁,程新吆喝着装路人上前劝架,趁着两番人马不注意,轻轻巧巧一勾,香囊到了他手里,又大嚷挑拔了一会儿火,悄无声息离开。
王府家奴如狼似虎,简老爹和邵氏惜财胜命,以少敌多毫无惧色,两帮人马旗鼓相当,撕打了半天喘吁吁停下,简老爹顾不得拢一拢裂开一道长口子的衣襟,嘴角血迹也来不及抹掉,急忙去看香囊。
哪还有踪影!
“仗势欺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不把香囊交还,我与你见官去。”简老爹被剜了心肝似,疼得掉泪,揪住王府管家不放,一壁厢喊邵氏:“你去相府找姑爷报讯。”
什么姑爷不姑爷的,亲事又没应下,邵氏心中打鼓,两腿发颤,不敢去相府,往日有事都是找简雁容拿主意的,想了想,跑回家,盼着简雁容已回府。
府里头静悄悄的,少少的几个下人白日都被喊去书肆帮忙了,简雁容不在,简蕊珠趴在春凳上在廊下纳凉。
“有这回事。”简蕊珠眼珠子滴溜溜转,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不止不喝令爷娘别生事想法子解决,还火上添油,“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强抢,就算是王府势大也不能不讲理,你和爹尽管告官去。”
怂恿爹娘去告官,然后怎么做简蕊珠并没好对策,只是有侍无恐,总认为,连拒相府求亲都没事,简家没人敢动。
胆气儿从旮旯缝里生出来的,无理无据,偏生壮的很。
想的是,烂摊子搞得越大越好,看她那个什么都云淡风轻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