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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吩咐车马前行,假装看兵书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偷瞄了两眼欧阳婉。见她正隔着重重幔纱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景物若有所思,并未看自己。他心里突然有些酸意:别人家的夫人都是以夫为天,自家的这位王妃看起来却不太在乎自己。
他想起昨日自己上前欧阳婉转身而逃的样子,猜想道:难道她讨厌我?最近他没什么事,又查明了欧阳婉并非奸细,是以他对自己这位无论什么都好像波澜不惊的王妃起了好奇之心。
当初他冷落她,他原本以为她回来大吵大闹一番,这样自己就能把她不敬自己夫婿的名声传出去,这样和她分开也顺理成章。谁料人家根本没理他,三年后,自己回来对她也还是冷冷的,可她却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心下暗暗觉得他这位王妃心思好深沉。
其实莫玮并未对欧阳婉有什么其他心思,不过出于人一种本能的希望别人都喜欢自己的本性而已。欧阳婉不理他,他心里是有些受挫,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他又怎么知道,欧阳婉不过是爱他爱到极致,想着只他快乐幸福便好,自己倒是其次,是以她这般冷漠对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割舍了这份情谊。
到了皇宫,欧阳婉决定前去看看姐姐,姐姐现下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上次自己心情不好没敢见她,这次却是一定要见的了。
欧阳婉和莫玮分道扬镳,自去了欧阳娇的寝宫。进去后,欧阳婉发现很是冷清,甚至比她这个一贯不喜爱热闹的人住的地方还要冷的多。
欧阳娇一个人坐在窗边,神思飘忽,神情寂寞,让人怜惜。
欧阳婉轻声道:“姐姐。”她声音不大,但这大殿太过空旷,竟也有了回音。欧阳娇回头,先是迷茫的看着来人,后看清是欧阳婉时马上笑道:“婉婉你来啦。”
欧阳娇已有身孕,本该身材丰满气色红润,可她现在却是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只有一个肚子大的惊人,只有五个月倒和旁人七八个月相似。
欧阳婉看了一阵心疼,心里愧疚至极。自己因心事重重未来找姐姐,竟不知姐姐形容如此憔悴。她上前一步握住欧阳娇的手道:“姐姐,你最近怎么样,怎么这么瘦?”
欧阳娇面色苍白,勉强一笑,过了半晌道:“婉婉,要是有一天姐姐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欧阳婉大惊,忙紧紧抓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别想太多,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来的。”女人生孩子是等于从鬼门关走一遭,欧阳婉以为欧阳娇是害怕而已,是以如此安慰道。
欧阳娇搂住欧阳婉道:“婉婉你知道么,姐姐这次怀的是一对龙凤胎呢。”
欧阳婉大喜道:“那很好啊,儿女双全。”
欧阳娇低眉一笑,声音却甚是凄凉道:“儿女双全?”一抬头,眼泪滚滚而下。
欧阳婉心下大骇,忙给姐姐拭去泪水,欧阳娇擦干泪笑了笑,拿出一方手帕道:“婉婉这是姐姐送你的手帕。”
欧阳婉忙道:“姐姐你身怀有孕,又怎么能做这么费神的事?”
欧阳娇道:“那有什么打紧,姐姐想着你便绣了,况且这个也没什么费神的。”
欧阳婉看去只见帕子上绣的是一座连绵高山,景色秀丽。这锦帕绣工精细,显然是欧阳娇费心所做。她心中一痛,暗暗埋怨自己过于自怜自哀居然没有多来陪伴姐姐。
欧阳婉抬头道:“这帕子真好看,”她握住欧阳娇双手道:“姐姐,我以后常来看你好不好?”
哪知欧阳娇大惊道:“不不,你好好的呆在王府,该干嘛干嘛,不要老是进宫来。”
欧阳婉见姐姐慌乱如此,再问她却是不答,只好陪着欧阳娇坐了一会儿,直到皇后的宫女来通知她说晚宴开始了。欧阳婉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走时见欧阳娇又回到了窗边痴痴的坐着。
宴会开在大殿中,现下虽已是夜晚。但因殿中放着许多夜明珠,还是将大殿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欧阳婉刚落座,抬头看见对面的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风流儒雅,太子妃端庄娴静,俩人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欧阳婉想到姐姐凄凉寂静的寝宫和绝望悲伤的脸,突然怒从心头起,不由自主的瞪了太子一眼。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太子向这边看来,他看着欧阳婉充满恨意的眼睛心下一惊,居然别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欧阳婉更确定他心中有鬼。
此时外面内官唱喏道:“南疆燚思族圣王到~”
众人向外看去,待看清来人,大家都交头接耳,有的甚至笑出声来,可当他走进大殿众人心中不禁恐惧之意大增。
只见圣王身高不满五尺,身材肥胖,矮墩墩的活像各家腌菜的酱缸;他的脸上全是古怪文字的红色纹身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他从脖子到脚腕上盘着一只大青蛇,手腕上各盘着像是手镯一般的两条细细的小红蛇。两条小红蛇倒是老实,一动不动。那大青蛇头在他脖后,不住的吐着信子,一双阴毒的蛇眼似是不断打量着在座个人,让人不寒而栗。
欧阳婉不小心和那蛇眼一对,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哪里还记得去瞪视太子。她心里暗暗道:王兰芝太有远见了,这南疆人果然古怪的紧。
向对面看去,对面已有几位女眷吓得花容失色,更有胆小的“啊啊”惊呼,呜呜的哭出声。
欧阳婉无比庆幸今天的作为安排是按照一家一家坐的,她和莫玮坐在一起,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一起,其余别的皇子和王妃坐在一起。要是按照以往的安排,分男女席,万一有女眷惊了这蛇扑将过来,结果不堪设想。
圣王身后跟着一十八个南疆女子。她们一进来,在场的男客也包括皇上眼睛都直了。这一十八个南疆女皆穿一样的红衣:上面一件无袖的上衣,下面一件到脚踝的长裙,中间露着一截雪白的皮肤。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和脚丫也露在外面,且都挂了银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甚是好听。
那衣裙皆很是贴身,将这一十八个南疆女子的腰身衬得纤毫毕现,连欧阳婉这个女人见了都不免有些口干舌燥,心中暗想:这南疆女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身材出落的这般曼妙。
欧阳婉看看边上的莫玮,他正瞧着那位矮墩墩的圣王出神,好像当那十八个妙龄女郎为死的一般。
欧阳婉心道:他倒真是个专心痴情之人,这个时候还一心想着王兰芝。
那圣王这时行了一个很是古怪的礼,旁边有译官道:“启禀陛下,这是南疆的大礼,代表了圣王的祝福。”
皇上登时大喜笑道:“朕素闻南疆之人甚少与外族交往,朕想问问圣王怎么会想与我朝相交啊。”今日来见外史的不仅有皇后,还有宫中的旧人——余德妃。
余德妃在皇上做王爷的时候就跟着他一直到现在。她的父亲是前镇远侯,一生镇守南疆,先帝感念镇远侯的功绩特意将他的女儿许给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做侧妃。
圣王听完译官的翻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话,他的声音犹如生吞了碎瓷片般甚是难听。译官听完向皇帝道:“圣王说我朝乃泱泱大朝能与之交往实乃燚思之幸,前面几位圣王因思想固步未想到这些。现下我于陛下交好实乃我之荣幸。”
这一顿马屁拍的皇上好不舒畅,当时哈哈大笑,赏了南疆圣王一堆金银珠宝之类。
☆、第九章
圣上被众人的马屁拍的龙心大悦,把酒言欢之时叫来了宫中舞姬助兴。舞姬们身着碧绿色衣裙,上面点缀着点点粉红。乍一看和皇宫中夏季开放的荷花相似,煞是动人。
乐声起,舞翩迁。
舞起,众人惊。
我朝人皆知自先帝驾崩,当今圣上明令禁止不准再奏先皇所做任何曲子。
先皇擅音律,长于编曲。
此曲名为芙蓉笑,相传是先皇为了一位美人所做。先皇晚年之时极宠爱一位美人,此女长于舞蹈。有一次这美人醉酒于荷花池,在荷花池亭上跳起舞来,曼妙异常。
先皇大喜,做此曲赠美人,从此先皇和美人日日歌舞升平,不理朝政。后先皇禅位于当今圣上,没多久,驾崩。美人伏地大哭,持剑自刎于先皇柩旁。
众臣虽恼她狐媚惑主,但见她对先皇如此用情至深,亦是唏嘘。
京中人人知这个故事,大家都说此女为古今第一痴情烈女。许多风流文人纷纷作诗赞此女之烈。
可贵族家中女性长辈却是教导自家女儿万万不可学此女,竟因男人死了便自杀,当真愚蠢。
欧阳婉想起这个故事,看着殿中央轻歌曼舞的众女。恍然间觉得那位美人就在眼前,碧绿的裙衫和荷叶融为一体,醉酒后的红晕比荷花更美。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1】
一舞毕,众人惊艳。
皇后笑的恰到好处,皇上笑容虽有些僵硬但却并无别的表情,余德妃则面无表情冷冷的坐在那里。那位圣王起身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译官道:“大朝歌舞之美果然妙不可言,小王也有歌舞现于陛下,不知陛下可愿一看?”
皇上一笑道:“这个朕自然是高兴的很了。”
圣王听完译官翻译完这句话,拍拍手,刚才那十八个玲珑有致的南疆女子缓步而来。圣王未说话,他身上那条大青蛇,突然发出一阵怪声,那声音听的让你心上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扎里了一下般,不禁心头一震。
那十八个南疆女子听到这青蛇的声音,抖动双足和双手上的铃铛,一时叮咚之声有规律的响了起来。
开始很多人嘻嘻哈哈的道南疆真真是蛮夷之地,连一件像样的乐器都没有好不寒酸。可是渐渐的再无人嬉笑,众人脸上有的现出不舍,有的表情惭愧,有的咬牙切齿,还有人眼眶含泪,甚是怆然。
欧阳婉恍惚间觉得心中悔恨之情登然大起。后悔为什么不在当初莫玮离开的时候卸下脸上伪装,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关心姐姐,后悔自己来了这看似庄严魏丽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铃声越来越盛,欧阳婉心中酸楚异常,几乎要流下泪来。突然她的手指摸到了什么东西一阵刺痛。欧阳婉打了一个激灵,低头一看是藏在自己袖中的银针扎到了手指。
欧阳婉在这深宫之中早就知道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是以她身上一直有着许多的小物件。
欧阳婉一使劲儿,银针扎破了手指,她的神志这才清明了不少。
环顾四周,她发现除了圣王,只有皇后和皇上神色安然与平日无异,就连一直冷面的余德妃脸上也显出痛楚之色。
欧阳婉觉得怪异,刚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的时候,心志不由得由被那起奇异的铃声带走,她一惊,忙又刺了自己的中指一下。
她偷眼观看莫玮,只见他脸色铁青,神色悲壮,似是看见了什么极是恐怖苍凉之事。欧阳婉连忙用针刺了他放在旁边的手一下,莫玮浑身一震,眼神由迷茫悲伤转为震惊。
欧阳婉低声道:“别分神,这铃声能蛊惑人心。”莫玮忙运气,用临风道人教他的清心诀来抵御铃声的蛊惑。
突然圣王身上那条大青蛇向莫玮和欧阳婉看来,眼中阴毒至极,那神情仿佛再说:“你们两个人居然能破了这阵?”
欧阳婉后颈汗毛嗖嗖而立,自己竟能读懂一条蛇的心思么?那蛇像是回应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