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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落成之后,她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陪伴着柔雅公主一起度过的。自然,在皇家所派之人教导公主之人,她也跟跟着一起。她比公主大许多,学的也比公主更好。举止高雅进步得益,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她分明并不任何人差,为何不能去求更好的人。
沈柔澈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光:是因为父亲的官位还是太不起眼了么?说起来,她的两位姐姐真是白瞎了她们的身份地位,多少年了都没帮上父亲什么忙,反而让父亲要靠着侄女……分明有亲女儿是娘娘,有嫡亲的外孙女儿是公主!
沈柔澈眼前突然出现了几点明亮的黄,居然是早开的迎春花,在山石之间吐了蕊。迎春花花朵极小,若非是开在灰寂的早春,在姹紫嫣红之前,又怎么如此明媚动人,让人心生喜悦。
沈柔凝不禁向那边走了几句,却猛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也正站在假山边赏花,目光一扫,顿住脚步站定,行礼道:“琪表哥。”
陈厚琪见突然走过来一个小姑娘也很意外,随即见是大嫂家里的堂妹,便回神还礼道:“五表妹。刚才有些走神,没有看见五表妹,望五表妹莫怪。”
沈柔澈忙道:“是我打扰琪表哥才是。”
显文候府名声在外被人津津乐道的,是长房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嫡长子陈厚蕴和战功赫赫迎娶郡主的嫡次子陈厚绩。在这两人的光芒下,二房的两个小辈根本就是黯然无光。陈厚温如今算是有了秀才功名,据说苦读下去,人到中年之后还是有希望读出一个结果来;而很少在外面露面的陈厚琪却完全是籍籍无名,毫无值得称道之处了。
只可惜了他这清俊的皮相。
陈厚琪自然不知眼下这位小姑娘是怎么想的。他客气地应了几句之后,便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这一番对答不过是十分平常的偶遇。红缨回程仅仅向沈柔凝提了一句,沈柔凝并未多想。
但当沈柔澈提起遇到了陈厚琪的时候,沈三太太又想多了——
她目光凌厉,在沈柔澈的脸上来回扫视很久,才缓声道:“澈儿,陈家的家风清正,能嫁进去的女子的确个个都是享福的。但陈沈两家联姻,已经有了你四婶娘嫁过来和四堂姐嫁进去……陈家不会再娶一个沈家姑娘的。”
沈柔澈觉得有些难堪,俏脸又红又白,道:“娘!难道在您眼里,女儿就是那没脸没皮天天巴不得嫁人的!那我一辈子不嫁好了吧!”说罢,眼中含泪,一咬牙一跺脚转身跑走了。
沈三太太面色变幻,低声道:“我这也不是早早做防范么?”
她养出来的女儿,她自己心中清楚的很:沈柔澈年纪是小,却不是那懵懵懂懂不懂情事的……算了,既然她没有想法,更好。
沈三太太并未将沈柔澈的羞怒太当一回事。当有下人来报,说五姑娘挽了个包裹要去公主府的时候,沈三太太想了想,道:“送她去就是。” 过几日,待小丫头气消了,再接回来就是。
沈三太太坐下来,倒一杯茶,慢慢想着心事——
自己丈夫的官职如何才能往上升一升?就算这么多年沈三老爷没有太拿得出手的政绩,但他素日也没有出过错,资历不也足够了么?陈家那边,陈公的资源显然是要留给陈厚蕴的,怕是不会舍得在一个沈三老爷身上花掉太多的……也就是说,陈府那边的态度是,三老爷有本事有资格,他们愿意推一把,但却不会花大代价替三老爷争取……
齐家那边也是一样。齐家入仕的族人更多。据说,他们自己也有人卡在五品到四品的坎上很久了,若是有机会,当然是要推自家人上位。
也是,多少人一辈子就卡在这一道坎上……
沈三太太渐渐想入了神,浑然没有发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夫人!大喜!”沈三老爷大踏步进来,仿佛年轻了许多岁似的,行走之间如同一阵风,道:“夫人,大喜!”
竟然连屋里没有点灯都忽略了。
沈三太太被惊醒,连忙起身点灯,见沈三老爷喜气洋洋面色酡红,显然是在外面饮了不少酒。沈三太太上前扶着他坐下,问道:“老爷,喜从何来?”
沈三老爷一屁股坐下,端起沈三太太那盏早就冷掉的茶水灌了一口,喜气洋洋地道:“今日早朝,皇上突然点了我奏对。幸好我平日里公务从不敢懈怠,一番奏对,还算是不错。皇上十分满意,亲口夸了我,让王爷给我升一升官位。王爷应下了,当场提出说,礼部的左侍郎早就要告老回乡……皇上闻言立即重赏了孟大人……”他激动之下抓住沈三太太的手,呵呵地道:“夫人,你家夫君终于熬出头,当上四品官了!”
沈三太太闻言喜笑颜开,屈身行礼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也是老爷素日兢兢业业,皇上慧眼识人,才不负老爷这些年的辛苦!”
这话说的好听,沈三老爷更为高兴。
他一身酒气,醉的有些厉害。沈三太太几次问话他都没答,只好作罢,亲自服侍他沐浴。没想到沈三老爷兴致很高,竟然一把把她也扯进了浴盆中,好一通胡闹!
沈三太太脸红不已,好不容易才哄得沈三老爷沐浴完毕,自己随便擦干了,陪着沈三老爷放下了帷幔。沈三老爷今日春风得意,折腾了好一阵子,便就歪头睡着。沈三太太连晚饭都没有用,此时也是倦极,临睡着之前,心中不禁琢磨:皇上几乎从不过问政事……怎么会突然点了沈三老爷的名字? 反正,这是大喜事……多年期盼一朝如愿,沈三太太满意地睡下了。
……
沈三老爷沈重墨被陛下钦点,荣升礼部左侍郎,此乃天大之喜。在任命正式下来之后,沈府自然要大摆宴席,请宴宾客。
陈大太太给沈柔凝看请帖的时候,沈柔凝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春日本来人就容易困乏,她的小腹也开始凸显,听陈大太太和明嘉郡主都说了日日要听琴听书,放松心神,说是生出来的孩子会聪明,她自然从善照办,对外面的关注也就少了些。
前因后果没有人知会她,沈柔凝突然看到帖子,不禁有些诧异。
陈大太太倒并未觉得如何。在她看来,沈三老爷在五品上熬了这么久,得了一个机会官升一级,是很平常的事情,笑着道:“……端榕上次来信说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同厚蕴一起去送贺礼去。他这一趟听说赚了不少,正好让他显摆显摆。”
沈柔凝便笑道:“娘说的是。”
沈端榕也该回来了。
“倒是端榕据说还要镇守新城,起码得过了夏天才能回归。现在他被草原人视为杀神,威慑大着呢。”沈柔凝笑着道:“就是最近看明嘉纠结的很,又骄傲,又不太高兴,几次抱怨说孩子们都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了。”
陈大太太闻言微怔,不禁去瞧沈柔凝。
难道是明嘉拜托沈柔凝从她这里探听口风?
但看沈柔凝恬静的脸,就知道她不过随口一提。陈大太太没有接这话,抿了一口茶,问道:“厚蕴启程的日子定下来没有?行李方面,我安排的定不及你仔细。”
沈柔凝点头道:“才定下了日子,说是三月初六离京。”
“苏州并不远……”陈大太太似乎安慰沈柔凝。
沈柔凝领情,很认真地听了。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大太太在晨间突然开口,向明嘉郡主提出了提出她可以去边城去看看——
“……你和新月可以走,但承免太小了,不能跟着你们颠簸。再说,草原人说是怕了,但说不定还有不要命的流寇呢?你一个人,护不住两个孩子。所以,明嘉,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将来别怪我娘的不体贴你。”
明嘉郡主明显愣了一下,愕然道:“娘怎么想到了这一出?”
陈大太太有些不乐意了:“我这不是好意么?你若是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乐的很呢,省的要多挂心几个,老的更快了。”
明嘉郡主忙上前挽了大太太的手连声赔罪,道:“……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么。这样,娘,这个决定不好做,我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说,也要问问边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没有稳定的话,厚绩成天外出打仗,我们娘俩去了就是拖累他,肯定不好的。”
“那也就是你想去了。”陈大太太轻叹一声,道:“我就知道。能进咱们家的,一个个都是不能安生的,恨不能整日里就游山玩水呢。都是闲的!”
明嘉郡主笑着道:“也是娘您惯出来的,是不是?”
☆、525 腌臜
别人家的媳妇儿,谨小慎微殚精竭虑都不一定能过好呢,总怕自己一离家,再回头连家门都进不去了。只有陈家的媳妇们一个个的清闲的很,心思没地儿琢磨,就琢磨着往外走。
陈大太太其实也乐意如此: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就算有些小儿女一时半会儿不在身边,但感情都是真的没有假的她这一辈子夫妻恩爱儿孙满堂的,余下的日子里只想着更加宽和慈爱,别的,就都不去折腾了。
沈柔凝回去后,就将这个消息说给陈厚蕴听。
陈厚蕴道:“边城已经算是稳当了,而且来往行商很多,已经繁荣起来了。只是还需要军队巡视,防止有流寇铤而走险。明嘉若是想去,也是可行的。”
沈柔凝道:“她再一走,家中就不剩什么人了。”
陈厚蕴拥了一下她的肩,安慰道:“苏州很近,宝宝出生的时候我争取能请假赶回来,待到满月了,将你们娘几个都接过去。到时候,咱们这个小家又能待在一起了。”
沈柔凝点了点头。
陈厚蕴迟疑了一下,又道:“阿凝,祖父和父亲多半已经决定将半山书院搬到南方去了。祖父这一次出门,就是要亲自去福建那边看地方,为学院选址。”老人家临走之前,他还给出了几个具体的参考所在。
沈柔凝从未听说过这个,不禁转过脸,十分疑惑。
陈厚蕴在她白嫩微腴的面颊上亲了亲。低声道:“早在几年前,祖父就动过这个心思,只是一直都没有决定下来。祖父办书院,一来是为了著书立说,二来更是为了传道解惑。而江南的书院足够多了,多一个半山书院不多,少一个半山书院也不少。而如今南方渐渐富庶起来,读书人增多,但那边书院少,大儒也少他们更需要书院。如此。半山书院开到那里。比在京城更有意义。”
“另外,厚绩此次立功,皇上亲口说了待他凯旋班师之日,便为他封爵。多半就是侯爵。月盈则亏。我们陈氏一门两爵。并不是值得庆贺之事。所以。祖父计划,第一步是将书院搬去,第二步就是将嫁人也搬过去。让陈氏在南方生根。京城这里,在京为官的当然得留下另外,有厚绩和明嘉留下来,就足够的。”
“也就是说,将来我若是不做官了,就会回南方去。”
陈厚绩是后起之秀。陈厚蕴三元及第的风头也过去了许多年,如今官位还低,也不算太打眼。陈家如今最打眼的,还是先帝御封的显文公、曾伫立百官之前列朝几十载根深地故的、如今又开办书院俊才频出门下的陈老爷子
所以,陈老爷子和半山书院远离的京城的视线,余下的陈府,就是有两个爵位,也不算如何打眼了。
沈柔凝闻言恍然,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便道:“南方多阳光多雨水,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陈厚蕴又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