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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灯。
春嬷嬷摇摇对着廖蔓茹行礼,而后走到那卷起的地衣上,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蹲下将地衣整理了一下,卷的严实了些,而后将其背起来,半拖着往外而去。
那地衣卷十分高大,春嬷嬷相较起来就很是矮小,因而她拖得十分吃力,走的很慢。
廖蔓茹站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看着春嬷嬷将那地衣卷拖出了她的闺房,又从狭窄的楼梯上慢慢拖了下去。她拖的很慢很小心,院里的丫鬟婆子也睡得格外的沉,她这一路,居然都没有惊动人。而后,春嬷嬷沿着走廊的阴影缓缓地走到了院子最里面的角落——
那里,是一个柴房。
廖蔓茹在文昌伯府地位很高,这座绣楼更是皇后娘娘当年的闺房,因而这里显然有一个设备十分齐全的小厨房。就在柴房旁边。
柴房里,才堆满了整整一屋子的干草枯枝和煤炭。厨房之中,灶台处的柴火十分充足,案几上还放着很多的用来烧菜的豆油……
春嬷嬷将地衣卷拖入了柴房,从门后暗处摸出几壶菜油倒在那地衣卷之上,再堆上了一些干柴,洒上些碳……布置妥当之后,她去了厨房,从半闷着的灶膛之内取了一个依旧烧的通红的木柴,走出去,重新打开柴房的门,将那根木柴用力丢了进去,又紧紧地将门关了起来。
片刻之后,屋里开始亮起来,春嬷嬷这才迅速地离开,回到了绣楼之上。待她回到绣楼之后,柴房之处,已经是漫天火光。
天已经晴了好些日子了。
寒风无法让堆积在角落处的积雪融化,却能够将木头里的水分给冻干了!如此干燥的天气,待堆满柴火的柴房凶猛地燃起来之后,立即将厨房也吞噬在了火光之中,很快波及到了奴仆住的罩房,才终于有人发现了大火!
“来人啊,走水了!”
“快来人,走水了!”
“快,快救小姐!”
从东北吹过来的寒风大大助长了火势,大火眼看就要烧到了绣楼来了!
终于有那忠心之人冲上了楼,及时地将廖大小姐从睡梦中叫醒,护着她下了绣楼,逃出了院子!
很快,整个文昌伯府都醒了过来,聚在了这里,慌忙救火。
只是,火势太旺,根本来不及救!就连绣楼也被烧焦了半边,烧跨了一角!
文昌伯夫人搂着廖蔓茹,小心地替她擦去脸色的灰,感受到她在瑟瑟发抖,不禁将她搂紧些,安抚道:“乖,不怕,茹儿不怕啊,有娘在呢……”
☆、257 新年
除夕之夜,新年的凌晨,文昌伯府不慎走水。
大火毁去了廖氏明珠廖蔓茹所居住的绣楼,那也是皇后娘娘当年的闺阁所在……而大火又发生在这种时刻,不禁让有些听到消息的人浮想联翩,想着难道是上天是对皇后娘娘有意见了么?
不过,谁也没敢高声议论而已。
而且,除夕这一日,因为烟火爆竹不停,整个建宁城走水之处足有十几处,人都死了数十个,那文昌伯府也不慎走水,根本就不算太惊奇的了。恩,甚至没有人留意到,那柴房的废墟之中,有一个被烧成了黑炭的人形物体。甚至,文昌伯府之人都没有留意。
而在他们清晨之后,抽出人去清理废墟之时,那个人形物体早已经不见了。
皇后娘娘住过的绣楼走了水,这的确是值得让人说道一番的消息。但很快的,一个更让人惊愕不已的消息传了出来,却是明义候府向衙门报案,郑家的大公子,堂堂御林军的偏将大人,在除夕那日交班之后,就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又是有武艺在身的将军,居然会在京城天子脚下失踪了!有人在明珠湖畔找到了他的马儿,但其他却是毫无线索!
明义候府震怒不已,直接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在京城查探!
京兆尹的官员更是连年都不过了,赶忙回来洒出人手去找人!
庆隆帝也下了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可惜。连连翻了几天,将京城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郑元斌!
这一日,郑棍找到了老侯爷,同他说了一件事。老侯爷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查!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而廖蔓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住进了皇宫。她的绣楼没有了,在初三去宫里拜年的时候,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皇后娘娘央求,皇后娘娘只得暂时答应下来。让她住在了坤宁宫的后偏殿内。
春嬷嬷也跟着廖蔓茹回到了皇宫。
“嬷嬷。你说,难道那一把大火将他整个烧成了灰?”廖蔓茹轻声道。
春嬷嬷有些迟疑,却并未反驳,而是低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趁乱捡走了匕首……”单凭着柴火和一点儿菜油。恐是无法将人烧成灰的。总会有些难烧的大骨头留下来。匕首也不会悄无声息地就被人捡走了。
但春嬷嬷此时也不愿意开口说这些。
见廖蔓茹神色恍惚。俏脸难掩苍白之色。抿了一下唇,低声道:“姑娘如今已经到了皇宫之中,又怕什么呢?姑娘只要能永远留下来。自然就再不必害怕了。姑娘既无法再嫁给那个陈厚蕴,也不想再毫无反抗地听话去嫁给那些庸碌之辈……那么,老奴还是那句话,这天下,就再没有比这里更家尊贵的地了。”
“姑娘再认真想一想吧。”
廖蔓茹贝齿咬着粉唇,将粉唇咬出了许多的白印子。那白印子又迅速充了血,这让她的粉唇艳丽欲滴,显然格外诱人一些。她坐在窗前贵妃塌上坐了许久,眼神慢慢坚定下来,冷声道:“还请嬷嬷替我筹谋。”
“老奴自当竭尽全力。”春嬷嬷深深伏地,大礼参拜。
……
无论是廖蔓茹绣楼走水住进皇宫暂且不走的消息,还是郑元斌失踪生死不知的消息,沈柔都从陈厚蕴这里得到了。但陈厚蕴不过是就这些消息与她略做谈论,便将话题转入到她在三月里将来开始的游历上去,并不与她谈论太多。
到了正月初六这一日,秦叙来到了陈府访友……恩,他借着去找陈厚绩的名义上门,却甩掉了许多人的跟随摸到了伴月轩外,让人将沈柔凝叫了出来,陪着他在小花园内走一走。
“我迷路了。”秦叙摸了摸鼻子,开口向沈柔凝解释道。
沈柔凝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招手让红缨过来,对红缨道:“红缨,叙少迷路了,你将他送到蕴表哥那里去。”这个人,显然是在说瞎话。他和陈厚绩多年好友,这陈府内院他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就算沈柔凝迷路,他也不会迷路!
红缨走了出来,盯着秦叙,满眼警惕,邀请他跟随自己走。
秦叙见状,露出些苦笑,摇摇头,对沈柔凝道:“阿凝妹妹,我有话同你说……你能不能让她们先退下?”
沈柔凝站在伴月轩的院门外,身边被红缨朝颜碧冬等好几个丫鬟围着。她听秦叙这么说,想了想,才点点头,朝着几个丫鬟略一示意。
几个丫鬟都没走远,依旧远远地守着。
秦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不禁苦恼叹息——
这是为什么呢?
他那日在画舫上向她说了那一番告白之语,当时被打断了没有得到回答,他如此聪明洒脱的一个人,这些日子居然在忐忑不安心神不定,连年都没有过好!来陈府之前,他本来以为,这个小姑娘怎么也得跟他一般心思如潮起伏不定……但没想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依旧是那样的精神饱满红润健康……只怕她这些日子过得安乐无比,根本就没有多想一星半点儿!
这怎么不让他气馁沮丧?秦叙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打击了。
他受伤了,伤的很重。
于是,他看向沈柔凝的眼神之中,就带出了些哀怨来:“阿凝,上次在画舫……我的话,你有没有考虑过?”
沈柔凝诧异地回想一阵,才想了起来,当时古怪地看向秦叙,道:“叙少难道不是开玩笑的么?”沈柔凝是真的没有在意。她是见识过秦叙如何“很有诚意”地追求明嘉郡主又很果断理智地放弃追求的。所以他以为,他当时在船上,不过是一个随口说出的提议,不必深究……所以她就没有深究。
至于嫁给秦叙……沈柔凝考虑了一下,觉得现在想这个话题并不妥当——
她还没有完成她的游历,所以还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安于内宅嫁人成亲;他还要去打仗而打仗又那么危险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所以,她很干脆地就没继续想下去了。
☆、258 认真的
尤其是时隔多日,也没再见到秦叙的情况下。
沈柔凝自然而然地当了他那些话是玩笑之语。想当年,邓长年不知说过多少回让她嫁给他……到如今不也不再提起了么?
沈柔凝曾经听惯了邓长年的告白,此时心中自然就没真的太将秦叙的突然告白放在心上。至少,不会如同那些闺阁少女一样,辗转反侧,害了情思。
秦叙差点儿没被沈柔凝的反问给噎死!
他瞪大眼睛,羞愤地道:“阿凝见过谁拿这种事情做玩笑之语!”
沈柔凝没有回答,依旧默默地看着他。
秦叙立即想起了自己曾经因明嘉郡主而在沈柔凝那里留下来的印象。他额头冒出一根青筋,努力争辩道:“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就算是当年他权衡着准备娶明嘉郡主之时,他也是认真的,并非玩笑。
此时,自然更不是。
秦叙不想承认,其实在他心中,决定娶沈柔凝做妻子,和当年决定娶明嘉郡主的时候的心情,早已经不一样了。求明嘉郡主而不得的时候,他很潇洒地就放弃了,而若是求不到沈柔凝……他真的还能够潇洒吗?
秦叙下意识地没有去想。他只是告诉自己,趁着一定未定之时,要全力地去争取!
绝不是玩笑!
秦叙看向沈柔凝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在幽怨谴责沈柔凝“践踏”他心意的目光之下,藏着志在必得。
秦叙生的很好看。就算是姑娘家。也没几个能与他的美貌相比的。听说,他出现在战场之上,与敌人交锋征战之时,也打了一个黑甲面具带上,好让敌将不会小瞧他。
他生的很美丽,但内心却是骄傲又自信,尤其是战场上的磨砺,早就磨掉了他生在温柔富贵乡中长在内院所沾染上的脂粉柔弱之气,又并非那种阳刚铁血,反而格外的特别。
至少。即便他穿着模糊了性别的衣袍。也不会有人将他当做女子看了。
十分有魅力。
沈柔凝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她错开目光,不再与秦叙对视,却是依旧摇摇头。
“你不相信?”秦叙有些着急了。
沈柔凝摇头道:“不,我反而比较相信叙少你的认真和诚意。”哪怕秦叙对她并没有太深刻的男女之情。就像许多话本之中描绘的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但秦叙做下决定的时候。也是从各个方面综合考量了……沈柔凝觉得,这样很好。
在沈柔凝看来,所谓的爱情当然有。就像是沈四老爷爱沈四太太,就像陈二太太爱陈二老爷……但这样的感情无疑是不够理智且危险的,她并不喜欢。
“但是,我依旧觉得,叙少此时考量这个,太早了一些。”沈柔凝十分认真地道:“至少对于我来说,太早了些。”
秦叙见状有些失望。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至少,小姑娘没有一口回绝不是么?哎,小姑娘的年纪也太小了,情智未开,连谈起终身大事时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