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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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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李述的卧房,沈孝确定。
  侍女轻手轻脚地端来参汤,想要服侍沈孝,沈孝却摆了摆手,问,“李述呢?”
  侍女并不惊讶他直呼李述姓名,显然是提前受过“好好照顾”的命令。回道,“公主在书房里有些正事,您要见她的话,奴这就派人去叫公主。”
  沈孝却摇手,“不必了,我去找她。”
  ****
  “洛府灾民刚起事没两天,我们在洛府段黄河下游就寻到了沈大人。但一来那时候沈大人落了水,风寒极严重,二来洛府也兵荒马乱的,消息不好传出去。”
  书房里并排站着两个侍卫,是当初李述送到洛府去看照沈孝的。他们打扮成流民模样,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被屋里热气一熏,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臭味,不知多少天没洗澡了。
  这两个侍卫离开时人高马大,肌肉遒劲,去洛府走了一遭,竟也消瘦了下来,足见其中艰辛。
  “后来沈大人身体稍好,我们就想说带他回京来,奈何沈大人拒绝,装成流民模样混在灾民堆里,一个多月来,收集了不少灾民作乱背后的证据。尤其是那个在河堤上鼓动灾民造反的人,我们把他抓住了。”
  “前阵子公主派人来洛府,我们就跟他接上了头,这才知道长安城里原来都变了天,我们这才启程回长安。沈大人谨慎,怕招眼,一路上只跟着流民走,所以走得慢。没成想到了城外,今年还不准流民入城,被挡在了城外头。要不是公主今日恰好去粥棚那里,恐怕还要耽误几天。”
  李述听了,慢慢点了点头,“倒是辛苦你们了。都搜集了什么证据?”
  侍卫说,“洛府灾民起乱,根源是以工代赈时吃了霉米,后来去查,才知道是有人故意投毒——”
  正说着话,忽听书房门一动,侍女推门进来通禀,“公主,沈大人醒了。”
  李述还没说什么,侍卫就先识趣,忙道,“具体的造反证据都在沈大人那儿,既然沈大人醒了,公主去问他,会知道的更清楚些。”
  李述不知在想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烛光半照在她脸上,她扬手,“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出了书房,侍女在前提着灯笼,雪扑簌簌地落下来,灯笼里的火就一跳一跳的,恰如李述此时的心。
  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沈孝。
  初见时的悲喜交加,难以置信全都退了下去。对他哭显得太蠢,对他笑显得没心没肺。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更何况,心底沉沉的还有个担忧。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离京前,沈孝那样说。
  他对她早都失望透顶了吧。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失去时想得到,得到时怕失去。
  李述心中只是惶惶不安。
  如果他待她冷淡,一如当初她对他那样,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他对她再无一点感情,她又该怎么办?
  侍女忽然听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到公主垂着脸,看着地上的雪,神色竟有一种孩子气般的怯懦。
  这是从未在公主脸上出现过的情绪。
  一盏灯笼只照出脚下方寸光晕,周围沉沉都是暗夜,仿佛要将她吞噬。忽然沿着回廊,有另一团光晕飘了过来。
  破开沉沉夜色,他周身都是光亮。他刚起来,就没有梳发髻,披散着发,行走间发丝微动。他披着大氅,神态疏疏落落。
  伸不见底的夜色里,他是一道骤然出现的光,破开重重迷雾,驱散深深夜色。
  他走过来,朝李述伸出手。
  “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终于补上断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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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8 章

  #88
  屋外是天寒地冻; 甫一进屋又是暖意; 冷热一激,沈孝就开始咳嗽。
  他牵了一路的手这才松开; 右手成拳抵在唇上,咳了几声。刚从咳嗽中缓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李述按回了床上。
  她坐在床畔; 急慌慌的; 好像生怕沈孝冻着,囫囵扯过厚厚锦被就往他怀里塞,这时红螺捧过来一碗参汤; 李述伸手要端,谁知动作急,一接过来反而洒了自己一手。她顿时就被烫得“嘶”了一声。
  怎么毛毛躁躁的,沈孝想。
  他右手将汤碗接了过去; 左手自然覆在她手上,抹去手上水渍。
  他颇有些无奈,问; “烫疼了没?”
  李述不说话,只抬眼看着他; 摇了摇头。
  她一路上都很沉默,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沈孝一边揣摩李述心思; 一边仰头,将碗中参汤一饮而尽。刚放下碗,想说好好跟李述说话; 谁知李述就扑了过来,直直撞在他怀里,将他压在了床上。
  沈孝被她莽撞的动作撞的胸口疼,李述却没有一点关照病人的自觉,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压在他身上,半晌一动都不动。
  红螺见状悄然招手,屋里所有伺候的丫鬟都跟着她下去了,只剩了床上两个人。
  屋里点的灯盏不多,床帏里就更显昏暗,沈孝躺在床上,看到南窗透进了檐下的灯笼光,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看到光线下飞舞的雪片。
  这让他觉得很温暖。
  李述就趴在他胸口,半天也不说话也不动,就当沈孝以为她准备这么一直装死的时候,李述忽然直起身子,低头盯了沈孝片刻。他比之前更瘦,双颊都陷了下去,就更显的肃冷。瞳孔极黑,他也回望着李述。
  一句话都不必说。
  不必说漫长的分离带来的思念与担忧,不必说她的大病一场,不必说她深夜的痛哭。
  沈孝也不说话。
  不说他是如何艰辛,如何在最绝望的时候,只是因为想再见她一面,所以硬生生熬了过来。
  一句话都不必说。
  所有的话语都是多余的。
  李述看着他。
  他装成流民回京,接到他时身上都脏兮兮的,沈孝沉睡时李述命人给他洗了澡,此时他身上都是干净气息。
  李述张口就咬。
  不带任何缱绻,她就像恨他恨到骨子里,张口咬在他脖子上,血管在她口下隐隐跳动,她下口极重,恨不得将他咬个对穿。
  沈孝被她咬的生疼,“嘶”了一声,却并不抗拒,他只是身体绷紧了,良久,他伸出手臂,轻轻落在李述背上,拍了拍她,无声抚慰。
  我回来了,他说,让你担心了。
  李述从他脖颈处抬起头来,看到深深一道牙印,都带着血。她想问一句疼不疼,又觉得没有必要。
  当然疼了。
  所有的担心,思念,惊恐,以及深深的后悔,根本就无法以言语说出来,表达方式只能是撕咬。
  李述又张口咬在他肩膀处。
  一路所过如攻城略地,如肆意侵占,如疾风骤雨,她张口就咬,毫不留情,不带一点温柔意。
  沈孝无声地受着她所有的撕咬,双手搁在她背上,隔着衣服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他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偏过头去,想要碰上李述的唇,可李述却偏头避过了他的唇,不许他凑过来亲吻。
  她好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凭什么让她这么担心。
  她将脸重新埋回他颈间。
  沈孝侧过脸,只看到她乌黑发髻,并一截苍白侧脸,肤色透的几乎要看到其下的血脉与骨骼。
  她比之前也瘦了很多。
  沈孝的索吻落空,只得伸手去摸她的头,侧脸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三个字骤然敲在李述心头,她猛然抬头,愣愣地看了过来。
  怎么是他说对不起呢。
  明明她才是那个应该说对不起的人,从初见到现在,都是她对不起他。
  对不起欺辱过他,对不起嘲讽过他,对不起在权力与感情上放弃了他,对不起他临走前都没有去送他。
  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就那样偏过头来,漆黑眉眼都是专注,说:“对不起。”
  李述几乎要落下泪来,却还是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目光向下,落在他的薄唇上,脸上最凌厉,却又最多情的地方。
  她慢慢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极度的单纯,只是唇与唇之间的相碰,不必张口,不必要齿或舌来参与。她小心翼翼,只在唇上轻吻,将所有温柔尽数奉上。
  这个动作好陌生。
  李述一边吻他,一边想。二人明明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唇舌却还如此陌生。
  身下的沈孝沉默,任由她献上稚拙的亲吻,她的唇很软,但也很凉。
  沈孝慢慢闭上了眼。明明只是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唇相碰,可他却觉得比得到她身体还要满足。因身体是欲,但唇却是情。
  上一次做·爱时被抗拒的亲吻,上一次交融时未得到的真心,他在此时此刻全都得到了。
  终于夙愿以偿。
  最初李述还是轻柔的吻,可不过吻了两三下,却忽然又转为撕咬,极为凶狠,甚至将沈孝的唇都咬破了。
  她的身体因此而轻轻颤抖,明明是在施·暴,却又显得如此不安,如此害怕。
  我曾经在崔进之那里碰的头破血流,再也不信任何人,不信任何情。是你让我卸下所有伪装,打开所有盔甲。
  坚硬盔甲下的真心,层层伪装下的真我,全都献给你。
  不带任何刺,不带任何防备。
  如果你要伤害我,我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命脉都在你手上,生死任由你处置。
  爱令人惶恐,爱令人害怕,爱令人退缩。
  如果沈孝以后欺辱她,伤害她,抛弃她,那么她就……她就……
  她一边凶狠地咬他,一边绝望的想:那么她就没有一点办法啊。
  她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来保护自己了,就连咬他都不敢下死手。
  她怎么就到了这样一败涂地的地步了,输的不能再输。
  身下的沈孝只是沉默,接受着李述的所有撕咬,没有逃避,没有抗拒,他甚至迎合着她带来的所有疼痛。
  他看似是被伤害的那个,被撕咬的那个,可他心里知道,此时此刻凶狠地伤害着他的李述,其实才是最脆弱的那个。
  沈孝伸手轻轻抚摸着李述的脊背,隔着衣服,都能觉得她在微微颤抖。
  怎么会伤害你呢,沈孝想,你把自己献上来之前,我早都将自己献出去了。
  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命脉,从此以后,生死或喜哀,都不由自己控制。
  不过一场吻,沈孝呼吸却已经粗重了起来,他想颠倒二人的上下关系。
  可他的动作却被李述察觉了,李述伸手就压在他肩膀上,一双眼横了过来,将他的动作瞪了回去。
  今夜明明该是她的战场。
  沈孝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躺回床上。来日方长,他想,先让她占一回上风。
  李述在他身上,低下头来凝视着他,双手撑在他身侧,灯盏将她身体拢成一道影子,落在沈孝身上。
  这动作该是极有压迫性与侵略性的,如果由他来做的话,沈孝想,但她做这样的动作,反而更显出一种不知死活的危险挑逗。
  沈孝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被李述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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