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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表面上来看,诚德帝这么道诏书似乎无甚不妥之处,大体上不过是战后之军政安排罢了,要说有甚稍出奇之处么,也就只有一条,那便是将四川提督的委任权交给了弘晴,然则考虑到弘晴此番所立下之赫赫战功,有此殊遇倒也说得过去,诸将们自不会以为奇,照着朝规齐齐谢了恩之后,也就全都起了身,唯有岳钟琪的眼神里却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疑惑的精芒,只是这当口上,他却是不敢有甚出格之言行,也就只是眉头微皱地望向了弘晴之背影。
“李公公一路远来辛苦了,且请到军中暂歇可好?”
伸手接过了圣旨之后,弘晴温和地笑了笑,很是客气地发出了邀请。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老奴还另有要事在身,不敢延误,还请王爷海涵则个,告辞,告辞。”
李德全显然是不打算跟弘晴多拉呱,也不想给弘晴有探听虚实的机会,交代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领着一众随从匆匆地策马而去了。
“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落日前赶到镇远城!”
如此多年的相处下来,弘晴早就清楚李德全的谨慎与小心,自不会在意其疏远之行为,也不曾多言挽留,待得将之打发了开去之后,这才面色一肃,声线微寒地下了令,须臾,号角声连响中,原本停驻着的十万大军开始了加速前行,一路烟尘滚滚地向着镇远城方向赶了去……
算起来,清军收复镇远城已有年余了,当初准噶尔军败退之际,便不曾破坏过城池,而今,经过了一番修缮之后,镇远城已成了南疆的重镇之所在,李敏行所部的大本营便安置在此城中,原先的五万民众也因着移民实边之政策的实行,已增加到了近十万人,数目虽不算多,可对于地广人稀的南疆来说,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城了,大街小巷上行人熙熙攘攘间,隐隐已是有了盛世之气象,对此,弘晴自是欣慰得很,不过么,却也没心思去好生感受上一下那等久违的热闹劲儿,与前来迎候的九爷、李敏行等人略作寒暄,便即安排诸军各处驻防,至于他自己么,却是入住了李敏行所在的城守府,卜一安顿下来,便到了书房中,独自一人默默地沉思了起来。
想什么?其实啥都没想,京师的局势乃至诚德帝的反应,早就在弘晴的预料之中,对策也早已是有了的,原也无须再做推演,只是心却是难安,哪怕早在当初决心推诚德帝上位之际,弘晴便已预见到了会有父子相互倾轧的那一日,纵使如此,真到了这等要见真章的时辰,弘晴的心情还是不免有些晦涩的苦闷,很有种想要大醉上一场之冲动,只不过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概因眼下的局势已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当真容不得丝毫的闪失,他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来应对这等复杂至极的局面。
“禀王爷,九爷来了,说是要见您。”
就在弘晴闭目沉思之际,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丁松已是大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了弘晴身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他进来好了。”
听得是九爷来访,弘晴的双眼倒是睁开了,不过么,却丝毫没半点起身去迎之意,也就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吭了一声。
“喳!”
弘晴既是有所吩咐,丁松自不敢怠慢了去,恭谨地应了诺,一旋身,就此退出了书房,不多会,便已是陪着一身青衣小帽的九爷从外头转了回来。
“九叔来了,小侄有失远迎,失礼了。”
尽管不曾去远迎,可待得九爷进了书房,弘晴还是起了身,很是客气地朝着九爷行了个礼,和煦地打了个招呼。
“呵呵,贤侄一路远征辛苦了,为叔此来,多有搅扰啊,海涵,海涵。”
九爷此番虽说是随军出征,可其实呢,军中的事务就没一件他能插上手的,早先平青海之际,还能跟着大军四下逛荡着,可自打南疆平定之后,他便被丢在了镇远城中,哪怕有着王爷的头衔,却无人理睬,只能当一闲人,偏偏这塞外之地苦困得很,哪怕再有钱,也没啥好膳食可用,可怜九爷本是一菩萨般的胖子,这一年余呆将下来,愣是瘦了一大圈,不过么,精气神似乎并不差,这一见到弘晴的面,一张老脸立马笑成了朵菊花。
“九叔客气了,且请坐罢,丁松,看茶。”
弘晴笑了笑,并未多啰唣,而是一摆手,很是客气地让了座。
“为叔听闻圣上已是下了旨,说是将四川提督的职许了晴哥儿你,呵呵,不知此事当真否?”
丁松领着几名侍卫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便即全都退出了书房,一见及此,九爷也就没再保持沉默,笑呵呵地朝着弘晴一拱手,试探地发问了一句道。
“嗯,好叫九叔得知,确有这么道旨意不假。”
此番诚德帝下的可是明诏,尽管方才刚传达到弘晴处,可以九爷的耳目之灵敏,能得知此事自也无甚稀奇处,对此,弘晴自不会有甚讶异之表现,也没打算隐瞒,言语淡然地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哈,敢情是真有此事,此乃天大的殊遇也,啧啧,满天下怕也就只有贤侄这么独一份了的,当真令人羡慕啊,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以贤侄此番所立之功劳,那也是满天下独一份的,能得此殊遇,也就不足以为奇了的。”
九爷的演技向来不错,尽管早在诏书未曾宣布之前,他便已从秘密渠道得知了这么份诏书的内容,不过么,这会儿演起讶异与惊诧来,还真就蛮像是那么回事的。
“九叔过誉了,此番西征能得大胜,全有赖于皇阿玛洪恩浩荡,下有三军将士用命,小侄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耳,实当不得九叔如此谬赞。”
论及演技,弘晴只会在九爷之上,断不会在其之下,既是九爷要耍一把演技,弘晴自是乐得跟其好生演上一回对手戏,也不去追问九爷的来意,只是一味谦逊无比状地胡诌着。
“呵呵,贤侄就这点最让为叔敬佩,有大功于社稷,却从不居功自傲,了不得,了不得啊,唉,说起来为叔也实是惭愧,挂着个随军的名头,却是一点都没能帮上晴哥儿的忙,惭愧啊,唉,这不,下头那帮狗才都没少私下抱怨,说是走了一趟军前,啥事儿都没混上,尽吃风沙,白瞎了一回,瞧瞧这话说的,为叔心里头难受啊,唉……”
九爷显然不是来跟弘晴拉家常的,这不,先是挑着大拇指很夸了弘晴几句,而后话锋一转,已是唉声叹气地埋汰了起来,那活灵活现的神情,就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第952章 步步紧逼(一)
“末将愿为王爷前驱,至死不悔!”
弘晴的这番承诺不可谓不重,岳钟琪一听之下,顿时便坐不住了,忙不迭地起了身,一头跪倒在地,亢声地表了态。。。。
“东美不必如此,且请起来叙话。”
弘晴先前之所以对岳钟琪有些不甚放心,那是因为当初平定准噶尔之战前,岳钟琪虽已是表过了忠,可态度却不免有些勉强,真心应是有的,可到底有几分么,却是不太好说之事,而今么,岳钟琪既已是彻底归心,弘晴的心情自是大好,不过么,却并未再多做甚承诺,仅仅只是虚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王爷,今事已急,末将请您赶紧下定决心,若不然,恐遭小人构陷矣。”
岳钟琪并未起身,而是重重地磕了个头,神情凝重无比地进谏了一句道。
“嗯,东美打算如何做了去?”
弘晴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不过么,却并未直接回答岳钟琪的进谏,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一句,言语间满是考校之意味。
“王爷明鉴,我大军虽‘精’锐无匹,然,孤处塞外,粮、弹皆难有后续,此去京师,道路迢迢,变故必多,今,圣上既已起意肢解我大军,后续定还有相关之诏令,王爷若是不从,便有失大义之名分,从,则大军云散,王爷孤身回京,事必危殆,故,末将以为当得先下手为强,为防沿途关卡之拦阻,末将请命率两万军,假作奉调入川,实则一路急袭陇山关,但消我大军能入得关中,直趋京师无碍矣!”
听得弘晴这般问法,岳钟琪自不敢轻忽了去,但见其深吸了口大气,平抑了下‘激’‘荡’之心情,而后言语慨然地将所谋之战略细细地道了出来。
“于战而论,东美之策确是可行,然,本王却是不能为此,概因内‘乱’一起,天下动‘荡’,社稷不宁,百姓必遭涂炭,此断非本王之所愿也。”
弘晴嘉许地点了点头,不过么,却并未同意岳钟琪的奇兵突袭之战略。
“王爷心怀天下,末将佩服无已,然,天下者,有德者方能居之,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坐视无耻小人在朝中胡‘乱’作祟,倒不若彻底推倒重来,今,事已急,王爷万不可心存慈悲啊,王爷,末将请您下令罢,末将愿拼死为大军前驱!”
这一听弘晴不同意发兵起事,岳钟琪可就不免有些急了,也顾不上甚忌讳不忌讳的,重重地磕了个头,苦苦地求肯着。
“东美莫急,这天,塌不了,一帮小儿辈自以为得计,其实不过都是土‘鸡’瓦狗罢了,本王向不曾放在心上,东美只管安心带好兵,本王早有安排,断不会让贼子们称心如愿了去,言尽于此,东美牢记在心即可,万不可走漏了风声,军心一‘乱’,社稷恐危矣!”
尽管心中很是感念岳钟琪的忠心,然则事关重大,弘晴却是不敢将诸般部署说破,也就只是满脸恳切之‘色’地弯腰将岳钟琪扶了起来,耐心地叮嘱了一番。
“王爷放心,末将自当守口如瓶!”
这一听弘晴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岳钟琪心中虽还是有些不甚踏实,但却不敢再细问根底,而是恭谨地作出了保证。
“嗯,东美之言,本王信得过,这几日行军辛苦,尔且早去歇息好了。”
事涉机密,弘晴自是不愿深谈,这一见岳钟琪心绪已平,也就没再多留于其,而是温和地一笑,就此将岳钟琪打发了出去,他自己则是又踱回到了窗前,眉头微皱地眺望着早已黑沉下来的夜空……
诚德三年八月初四,弘晴委派第三军军长程贵武率该军剩下的两个师前往川中,就任四川提督,并就此事上本诚德帝批准,然,不等诚德帝的回文抵达,便已于诚德三年八月初九率大军进了‘玉’‘门’关,八月十四,大军进抵兰州,新任陕西总督孟光祖率甘、陕、青各地之官员于城外五里处郊迎,并诚邀弘晴所部大军在兰州共度中秋佳节,弘晴欣然允之,下令大军在兰州城外驻扎,给假三天。
诚德三年八月十七日,诚德帝诏书再至,准了弘晴之奏请,下明诏,委任程贵武为四川提督,并再次提出分兵山东之提议,理由是因着新军编练之缘故,原山东旗营以及绿营大多被‘抽’调一空,地方绥靖堪忧,让弘晴再调两万大军前往山东,以为镇守,原山东提督调京另有任用,所遗之缺,可由弘晴自行定夺。
诚德三年八月十九日,弘晴依诚德帝诏书所令,委派第二军军长张淼率该军第一师以及陆有胜所部之骑二师先行前往山东驻防,委张淼为山东提督,并将此事上报诚德帝批准,而后,婉拒了陕西总督孟光祖的再三挽留,也不等诚德帝的回文送抵,便即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