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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吁短叹不已。
老爷子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旁人看不透老爷子这一系列诏书背后的蹊跷何在,可弘晴却是心中有数得很,此无他,老爷子这是在准备后事了的,之所以罢免那些忠心耿耿的能臣,无外乎是种保护罢了,为的便是给继任者一个施恩的机会,以买好能臣之心,至于老十三被圈么,同样如此,怕的便是老十三在这场继位风波里站错了队,而弘春的晋爵么,说穿了也简单,那不过是要以此来安老十四的心,以防其跟八爷等人串谋造反,当然了,心中清楚归清楚,弘晴却是不打算说破的,任凭三爷在那儿瞎嘀咕个没完,弘晴也依旧是三缄其口地端坐着不动。
“王爷莫急,陛下此番连下诏书之举,一准别有深意,当不是随性所为的。”
这一见三爷急得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李敏铨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尽管他也尚未看透老爷子的用心之所在,可还是勉强地出言开解了三爷一番。
“深意?甚的深意?莫非是真要立老十四不成,嗯?说,你给本王说个清楚!”
三爷正自心烦意乱得很,这一听李敏铨所言皆虚,半点干货全无,当即便恼了起来,双眼一瞪,已是一迭声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顿时便令李敏铨尴尬得面红耳赤不已。
“这,这当不致于罢,王爷多虑了,陛下若是真有心要立十四爷,当不致令其始终停留塞外的。”
李敏铨到底还算是一流谋士,尽管不是绝顶智者,可比起寻常人来说,却是要高明上不老少,这会儿虽说被三爷喷得个尴尬不已,可好歹还算是能说出个究竟来的。
“哼,甚的屁话,莫非真要等着老十四率大军杀来么?不成,本王这就上本,断不能让皇阿玛如此孟浪行事!”
李敏铨其实是说到了点子上的,尽管不是很透彻,可大体上的意思却是点出来了,奈何三爷这会儿正自心急火燎之下,哪有心思去细想个中究竟,不耐地便是一挥手,气急败坏地便嚷了一嗓子。
“王爷若是想为自个儿招灾惹祸,那便只管上本好了。”
这一见三爷死活不听人劝,陈老夫子可就看不下去了,冷冷地便给了三爷一记当头棒喝。
“啊,这……”
三爷敢跟李敏铨发火,却是没胆子朝陈老夫子叫嚣,这一听陈老夫子给出了这么个判断,顿时便语塞了。
“王爷也不好生想想,那些被罢黜的都是些甚人物,那可都是国之栋梁,陛下又岂会无缘无故自毁长城,之所以如此做,不过是为继位者施恩便利罢了,王爷若是连此一条都看不透,岂不叫陛下失望了去,嘿,动本?王爷只消一动本,没地便招来圣忌,何等之愚也!”
陈老夫子不屑地瞥了三爷一眼,毫不客气地便又是一通子训斥,当即便令三爷的脸色生生被憋得个通红不已,都快跟猴子屁股有得一比了。
“这个,厄,这个,夫子教训得是,只是十三弟何辜,为何也要遭圈养之祸事哉?”
尽管被陈老夫子骂得个狗血淋头,可三爷却是没胆子还嘴,支支吾吾了片刻之后,又将老十三的遭遇搬了出来,显然还是不曾真正领悟到陈老夫子的逆耳之忠言。
“呵,十三爷乃将才也,手中握有新军之一半,又有炮兵指挥学院为援,尽管其不争,却是京中一不稳定之要素,王爷能保证其一准会中立到底么?不能罢,便是陛下也不敢如此担保了去,既如此,让其暂时困于府中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待得时候一到,陛下一准会给王爷旨意,可可里将十三爷赦出,便是王爷的一大助力,如此浅显之用心,王爷都不能看透,真叫陛下得知了,指不定会作何感想。”
这一见三爷兀自没能清醒过来,陈老夫子不由地便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耐心地为三爷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那小王当如何应对方好?”
陈老夫子都已将道理解说得如此分明了,三爷自不会听不懂,骚乱的心也就此稍安了下来,不过么,还是不甚放心,这便朝着陈老夫子恭谨地拱了拱手,谦逊地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而今之计,稳定压倒一切,王爷明面上不作为便是最大的作为,然,私下里却须得提防小儿辈狗急跳墙了。”
陈老夫子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指出了应变之道。
“请夫子明训。”
三爷将陈老夫子所言细细地咀嚼了一番,心中已是了然,这便紧赶着再次出言求教道。
“头一条便是王爷与小王爷无事不要再出门,就在这颐和园里呆着,多调侍卫前来戒备,另,两府家小也须得秘密转移,但却不可置于此处,须得另行隐蔽之所在,唔,十六阿哥处倒是可以暂时借用一下,此事王爷不好出面,就交由小王爷去办便是了。”
陈老夫子也没啥矫情,直截了当地便为三爷谋划了一番。
“嗯,那好,晴儿,此事便交由尔来办了,小心些,莫要泄了风声。”
三爷并无有甚犹豫,当机立断地便同意了陈老夫子的安排,侧头便向弘晴交代了一句道。
“是,孩儿谨遵父王令谕。”
陈老夫子的安排本就是弘晴心中之所想,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紧赶着便躬身应了诺。
第793章 风云跌宕(一)
康熙六十年十月初二,九门提督隆科多下令各营调防,借此机会,将各营主官轮调了一番,诚亲王府一系的将领大多被明升暗降地排挤出了实缺,换上的尽是隆科多之心腹手下,三爷一方原本掌控的六营之兵只余下两营,再算上耿三飙的亲卫营,也不过就只有三营之兵耳,兵力不过三千不到之数,至此,诚亲王府一系在九门提督衙门的影响力已是骤减,三爷对此虽是颇为恼火,但却并未动本言事,而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康熙六十年十月十六日,丰台大营提督成文运提出要校阅新军,却被塔山与张淼联手加以抵制,双方在中军大帐议事之际大吵了一通,不欢而散,成文运据此上本,弹劾塔山与张淼桀骜不驯,请求罢免二将,老爷子对此不置一词,弹章留中不发,成文运不甘,连上了三本,老爷子最终下诏,对塔山以及张淼各处罚俸半年,并告诫诸将各安其职,不得滋生是非,事情遂不了了之。
康熙六十年十一月二十日,畅春园传出旨意,说是老爷子龙体渐愈,诸阿哥可以晨昏定省了,此诏书一下,诸阿哥自是都不敢轻忽了去,尽皆早晚各一次入园请安,然则老爷子却始终不曾接见阿哥们,只叫众阿哥们在瑞景轩外磕头了事,纵使如此,阿哥们也不敢有甚怨言的,只能是不辞劳苦地早晚皆来磕头。
康熙六十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年关已是将至,姗姗来的今冬第一场大雪终于是落了下来,从夜里一直纷纷洒洒地下到卯时方才消停了些,天着实冷得慌,可畅春园里的老爷子却是突然发出了一道诏书,说是大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要准备赏雪,着诸位阿哥并仁郡王弘晴一体入园陪侍,不得缺席。
“王爷留步!”
颐和园就在畅春园的边上,三爷接旨最早,方才用过了早膳,旨意便到了,概因这月余来,三爷几乎天天都要进园子磕头的,至于赏雪不赏雪的,当真没啥了不得之事,大体上不过是在老爷子跟前凑趣上一番罢了,有鉴于此,三爷也没去细想,唤上了弘晴,便一道向园门处行了去,打算就此乘马车赶往畅春园的正门,这才刚走没几步,就见陈老夫子已是疾奔而来,竟顾不得甚礼数不礼数的,张口便是一声高呼。
“夫子,您这是……”
望着陈老夫子如此不顾礼仪地踏雪狂奔而来,三爷当真便被吓了一大跳,赶忙迎上了前去,满脸疑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回书房!”
陈老夫子并未解释个中缘由,而是不容分说地便喝了一嗓子。
“这……,那好,尔等皆在此候着,晴儿、子诚,跟本王到书房一行。”
三爷愣是搞不懂陈老夫子哪来的这般火气,不过么,也就只是略作迟疑,便即同意了陈老夫子的要求。
“喳!”
听得三爷这般吩咐,随行的一众侍卫们自是不敢有甚异议,齐齐应了诺,尽皆停留在了原地。
“夫子,究竟出了甚事了?”
三爷满心的疑惑与不解,这才刚一落了座,便已是略显不耐地发问了一句道。
“王爷可知陛下此番召见所有阿哥之用意否?”
陈老夫子并未直接回答三爷的问题,而是颇有深意地反问道。
“这……,诏书里不是说了赏雪么?莫非别有蹊跷不成?”
一听陈老夫子此问蹊跷,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便连连反问了起来。
“嘿,赏雪?这天寒地冻的,就陛下那等身子骨,赏的甚雪来着?还要所有阿哥一体入园,为的是甚,王爷还看不出来么,若不是要宣遗诏,何须要阿哥们一体入内,王爷如此懵懂而去,危矣!”
事关紧急,陈老夫子哪还顾得上给三爷留甚情面的,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三爷一通。
“啊,这,这……”
三爷还真就没想到这一层,当即便目瞪口呆地傻在了当场。
呼,好险!
不说三爷没反应过来,便是弘晴也麻痹了,此无他,这月余来老爷子可是开放了园禁,弘晴还真就以为老爷子应是能挺过今年了的,毕竟前世那一时空,老爷子可是病怏怏地挺了年余才龙归大海的,却不曾想早前的一切不过都是老爷子玩的障眼法而已,一念及此,弘晴也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子,子诚,今,事已急,当何如之?”
三爷到底不是寻常之辈,虽是被陈老夫子的判断震撼得不轻,可很快便已是回过了神来,哪敢掉以轻心,急忙便开口问策道。
“王爷应感谢这场大雪啊,若不是这场雪,陛下要龙归大海,又岂会在这畅春园里,那是一准要回皇城的,那地儿隆科多手握三万重兵,就算王爷能得传大位,也休想能坐得稳,还好,这么场雪一下,陛下也只能留在园子里了,这是天佑王爷啊!而今之计,王爷与小王爷是必须进园子的,若不然,被人蒙昧了遗诏,须不是耍的,然则去之前,小王爷须得先将信物留下,万一遗诏上的继任者不是王爷您,小王爷须得赶紧护卫着王爷杀出重围,老朽这头随时待命,一旦事有不谐,老朽就持小王爷之信物赶往丰台大营调新军来援,哪怕是杀得万万人,也须得保证这大位只有王爷能坐将上去!”
事情既已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陈老夫子可就顾不得许多,不管甚犯忌的话都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晴儿,你且赶紧留下信物!”
听得陈老夫子这般说法,三爷的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停,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咬着牙,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夫子,此乃学生随身之小印,新军中,张淼等诸将都是识得的,学生再让李敏行也一并留下,万一不妥,就由敏行陪着夫子杀奔丰台大营!”
弘晴从来都是个杀伐果决之辈,三爷只一开口,弘晴便已是一把拽下腰间悬挂着的一枚小印信,双手捧着,毫不犹豫地便递到了陈老夫子的面前。
“好,此间事便交给老朽了,王爷与小王爷赶紧去,记住,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万不可迟疑,就算王爷暂时脱不得身,小王爷也要拼死杀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