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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来,喝酒!”
大家伙都是明白人,有些话自是用不着说透,彼此心中有数即可,老十三也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大有深意地看了弘晴一眼,抬手端起了酒碗,朝着弘晴比划了一下,而后么,也没管弘晴是怎个反应,仰头便是一通子的畅饮……
“先生,您看此事当如何个了局?”
这一夜注定要有许多人彻夜难眠,此无他,弘晴如今可是高居内阁中枢之地,他奉旨巡视山西,自然不是小事,这不,就在老十三与弘晴畅饮之际,刚将九爷与十爷送走的八爷也正与陆纯彦商榷着个中的可资利用之处。
“王爷心中不是已有了决断了么?”
陆纯彦并未回答八爷的问题,而是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慢条斯理地反问了一句道。
“嗯……,只是小王心却依旧难安啊,此番若是再重蹈覆辙,那后果……”
八爷先前与九爷、十爷等人相聚之际,虽也没少议论太原的案子,不过么,所言所述大多也就都是些牢骚怪话罢了,其心中真正的想法却是连提都没提过,九爷、十爷压根儿就看不出丝毫的蹊跷,可要想瞒过心思细腻的陆纯彦么,显然没半点的可能性,对此,八爷心中自是有数,这一听陆纯彦点破,倒也不觉得有甚奇怪可言的,长出了口大气,便算是默认了下来,只不过对于自个儿的决断还是有些不衬底,这便迟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但凡做事,最怕的不是无能,而是瞻前顾后,王爷若是以此心态行事,何来胜算可言。”
陆纯彦冷厉地一笑,不单不曾为八爷建言,反倒是不甚客气地给了八爷一通子迎头棒喝。
“先生教训得是,小王错矣。”
被陆纯彦这么一说,八爷的老脸顿时便是一红,呐呐了良久之后,这才深吸了口气,朝着陆纯彦便是一礼,态度端正无比地认了错。
“王爷言重了,此事不单要做,还须得往狠里做了去,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番便是到了定胜负的时候了,能用上的不妨全用上好了。”
陆纯彦从来都不是啥善男信女,在他看来,要想扳倒三爷,就必先铲除弘晴,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而已,哪怕付出的代价再大,只要能成事,一切都是值得的,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其建言起来也就无甚顾忌之说,言语间可谓是杀气腾腾不已。
“嗯,小王也是此意,只是此事终归须得有个稳妥之章程,不知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八爷想除掉弘晴早已不是第一回了,可惜几番行动下来,徒劳无功不说,还每回都损兵折将不少,此际心意虽是已决,可真说到把握性么,心底里还是不禁有些发虚。
“此事不难,某有一策,当……,若如此,管教那小儿一去无回!”
陆纯彦既是能看破八爷的心意,自然不会不早做绸缪,此际听得八爷发问,自是不慌,但见其阴冷地一笑,已是贴着八爷的耳边细细地述说了一通,直听得八爷连连点头不已……
第669章 谁给谁下马威
弯弯的山道上,数辆马车在五百余官兵的护卫下缓缓地行驶着,最中央一辆四马所拉的豪华马车里,弘晴微闭着双眼,斜靠在锦墩子上,却并不感到有多舒服,没旁的,山西的古道实在是太古旧了些,年久失修之下,到处坑坑洼洼地,车行其上,自不免颠簸得够呛,好在此番重来山西并无须急赶,走走停停半月余,倒也不算太过难熬。
“报,禀王爷,山西巡抚苏克济已率山西通省官员在前方三里处恭迎,还请王爷明示行止。”
车队刚摇摇晃晃地从山道口处驶了出来,就见一骑报马已是疾驰而至,一路冲到了离车队不过十步之距上,但见骑手一个漂亮的滚鞍下马,已是稳稳地落在了刚停稳的豪华马车前,一个标准的打千,扬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继续向前!”
听得报马这般禀报,弘晴眼中立马有道精光一闪而过——照惯例,弘晴乃是钦差王爷,山西通省官员须到平定县迎驾,可眼下么,弘晴的车驾都已将至太原了,这帮官员才前来接驾,摆明了就是对弘晴的到来持不欢迎之态度,不过么,弘晴却并未有甚特别的反应,仅仅只是声线平淡地下了令。
“喳!”
弘晴此令一下,诸般人等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了诺,刚停将下来的车队再次缓缓启动,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向前行了去。
“看,来了!”
“终于还是到了!”
“嘿,来得好啊!”
……
太原城外五里亭处,一大票文武官员早已在烈日下等候了多时,尽管有着华盖的遮挡,可架不住盛夏之火热,一个个早都已是汗透重衣了的,大老远见到弘晴的车队正慢悠悠地行驶而来,自不免都颇为的不耐,也没管场合不场合的,乱哄哄地便骚动了起来。
“咳咳。”
听得背后传来了一阵埋汰声,苏克济心中立马便滚过了一阵解气的爽意,没旁的,他早已得了八爷那头传来的消息,自是清楚弘晴此来可不是真来查赵凤诏贪腐一事的,而是来查他苏克济的,心中又怎可能没半点疙瘩,实际上,苏克济对弘晴可是反感到了极点,这不单是因着此番的案子,更因着他乃是八爷的人,与诚亲王府一系本来就是天然的死敌,压根儿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对弘晴的到来,自也就深恶痛绝得很,这才会借故不去平定县迎接,而将迎接仪式放在了太原城外,当然了,他敢这么搞,是早就想好了措辞的,自不怕弘晴找茬,然则眼下这等哄乱却显然要不得,此无他,真要是被弘晴抓住机会狠参他一个失礼之大罪,那后果可是不堪得很,正因为此,苏克济心中爽归爽,可却是不敢坐视不理,但见其眉头一扬,重重地假咳了两声,原本正哄乱着的文武官员们立马便尽皆安静了下来。
“山西巡抚苏克济率通省文武官员恭迎仁郡王大驾!”
苏克济虽是得意于自个儿的权威之体现,不过么,却也顾不得兴奋,此无他,弘晴的车驾已是到了不远处,他也就只能是赶紧收敛了下心思,疾步抢到了马车旁,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见了礼,他这么一动,后头跟着的诸般官员们自是都不敢再站着不动,齐齐跪满了一地。
“都平身罢。”
马车方一停稳,便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抢上前去,手脚麻利地将车帘子掀了开来,随即便见一身整齐朝服的弘晴已是哈腰从马车上行了下来,环视了一下跪满了一地的官员们,而后虚虚地一抬手,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
一众山西官员们尽管对弘晴的到来大多持不欢迎之态度,可在这等场合下,却是无人敢放肆的,谢恩之声倒是整齐而又响亮。
“本王两年不曾到山西了,今儿个一见,呵,除了库藩台之外,竟大多眼生得很么,那就请诸公都自报一下家门好了。”
众人方才刚站直了身子,苏克济便已是讨好地凑到了弘晴跟前,刚打算说些欢迎之类的客套话,却不曾想弘晴压根儿就没给其开口的机会,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其一眼,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一众官员们,笑呵呵地便提议了一句道。
“末将山西旗营都统奎宁安参见王爷!”
“末将山西旗营副将赵家举参见王爷!”
“末将山西旗营副将克俊参见王爷!”
……
照惯例,弘晴要认识这么些地方官员,应由苏克济这么个一省军政之首来介绍,(山西省很特殊,是全国唯一没有总督节制的省,也不设提督一职,依律由巡抚兼任,换而言之,除了旗营是**管理的之外,其余军政大权尽皆把握在巡抚手中,但凡任此职者,皆加兵部尚书衔。)毫无疑问,弘晴这等绕过苏克济,直接要下头官员们报履历之举实是有违常规,众文官们自不免全都为之呆愣不已,可山西旗营的将领们却显然并不在意,一个个昂然站了出来,高声见礼不迭。
“下官山西按察使王良恩叩见王爷!”
“下官山西粮道铁朗叩见王爷!”
“下官山西盐道张务实叩见王爷!”
……
这一见旗营那帮丘八们全都冒出了头来,一众山西文官们自是再也稳不住了,由新任按察使王良恩带领着,纷纷出头自报家门不已。(前任按察使陈葛然因着协助弘晴办理金融风暴一案有功,已升任了云南布政使,而前任巡抚李荃则因境内白莲教猖獗,以绥靖不利之罪被免了官,如今已是“回家卖红薯”去了。)
“嗯,好,诸公都免礼罢,本王此事奉旨前来办案,还须得诸公多多帮衬才是,小王在此先谢过了。”
山西是大省,够资格前来迎驾的官员自是不少,文武加起来足足有近两百之数,哪怕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报着家门,一轮下来,也足足费了一炷半香的时间,然则弘晴却是并无一丝不耐之色,始终笑脸盈盈地听着,与此同时,也没忘了将事先了解到的资料与真人相对照一番,当然了,重点还是着落在观察老十三所举荐的那几名中级将领身上,直到那些个七品知县们也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弘晴方才笑容满脸地作了个团团揖,煞是客气地说了句场面话。
“王爷您太客气了,我山西一省文武官员一听说您要来查办那巨贪之官赵凤诏,无不为之振奋不已,便是朝野间也是一派欢欣鼓舞,但有需要,下官等自当效劳。”
苏克济在迎驾事宜上摆了弘晴一道,本来还自鸣得意,却不想这迎驾才刚开始,他就被弘晴给甩到了一旁,心中自不免窝火得紧,奈何双方地位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了些,私底下可以对弘晴破口大骂,可在公开场合里,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弘晴有丝毫的不敬,只能是闷闷地呆在一旁,好不容易等到了见礼结束,苏克济这才紧赶着从旁插了进来,看似在代表山西诸多官员们表态,实则么,话里却是另藏玄机。
“苏大人此言何意?本王奉旨查案是实,然,赵凤诏究竟是不是巨贪之官,终归须得查后方知,尔这等言语莫非是打算为本王做主么,嗯?”
弘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加之原本就对苏克济印象极差,不单是因其乃是八爷一方的人,更因着弘晴前世那会儿就已知晓苏克济才真正是巨贪一个,其被雍正抄家时,居然从其家中抄出了四百五十万两白银之巨,尽皆是其从山西巡抚任上收刮所得,说他是大清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官也绝不为过,偏偏此人还敢当着弘晴的面连耍小手段,此际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又更待何时?这不,苏克济话音方才刚落,弘晴已是面色一沉,毫不客气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王爷您误会了,下官岂敢如此,只是,呵呵,只是那赵凤诏贪腐之事皆有凭有据,并非下官信口开河,此一事,通省官员可都是知晓的,王爷若是不信,可请诸公为证。”
被弘晴这么一喝问,苏克济的脸色当即便难看到了极点,然则弘晴乃是钦差王爷之尊,他就算是再恼火,也不敢有甚不敬之处,不过么,却也并不示弱,话语间又给弘晴上了个套子,这是要诱使弘晴去问那些个大小官吏们。
“本王查案素来只重证据,旁人如何说,与本王何干?苏大人如此急迫要本王下定论,究竟是何居心?”
论年岁与宦海生涯,弘晴自是没法跟苏克济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