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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弘晴的智商极高,先前之所以没能看穿迷雾,概因身在此山中,不识得庐山真面罢了,被老爷子这么一提醒,自是立马便反应了过来,此无他,三爷在夺嫡路上的一马当先已然严重威胁到了所有阿哥的前程,自然也就成了公敌,偏生又有着弘晴在工部互为犄角,再加上五、七、十二乃至十五、十六等阿哥的帮衬,无论明面实力还是暗底势力都已堪称庞然大物,众阿哥们便是联手,也未见得真能占据上风,唯有设法将弘晴或是三爷之一调开,方能有各个击破之可能。
“师尊所言甚是,弟子离宫前,皇玛法言语中已是有所提示,想来不致令阿玛吃了大亏,倒是弟子此去确是颇有风险,然,若能真将盐务一事整好,于阿玛之大业却是大利也,且此事关国脉之要务也,身为社稷臣,本就该有所担当,弟子既是领了旨意,自当禅精竭虑以为之,唯不放心京中局势诡异难料,还请师尊能留京助我父王一臂之力!”
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后,弘晴并不曾有中了圈套的沮丧,反倒是斗志盎然而起,默默地思忖了片刻之后,慷慨激昂地表明了态度。
“嗯,小王爷只管安心去办盐务,京中之事为师自不会袖手!”
陈老夫子之所以辞官就府,看重的不是三爷而是弘晴,自是不愿见到弘晴有历险的可能,只不过老夫子却不是感情用事之辈,就算对弘晴此去有所担心,却也不敢因此离京相陪,毕竟三爷身旁的李敏铨虽小有才学,可离当世智者的级别却显然有着不小的差距,万一要是误了大事,那后果可不是耍的!
“那就拜托师尊了,圣旨恐将到矣,弟子不日便将离京,有些事尚须得事先安排停当,弟子这就先告退了。”
能得陈老夫子的承诺,弘晴自是安心了不少,又念及商号以及“尖刀帮”那头还有着不少的事情待定,自是不敢多加耽搁,这便恭谨地欠身谢了一声,而后起了身,便打算就此离去。
“慢,此番前去扬州,官面上的事有圣旨与调兵令在,再算上巴军门与曹家之势力,倒也无须担忧过甚,然,江湖宵小之辈却是不得不防,尔此行不妨将小串子胡同的人多带些去,至于京中么,暂时偃旗息鼓为好,以免惹来诸方势力之倾轧。”
没等弘晴转身,老爷子却是突然一抬手,神情凝重地吩咐了一句道。
“这……,也好,弟子这就去调集人手。”“尖刀帮”可是弘晴倾尽心力打造出来的暗底势力,在“麒麟商号”那头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下,如今已是控制住了西城三分之二的局面,不禁如此,还将触手伸进了京师各衙门、各兵营中,尽管眼下所能控制住的还只是底层而已,可发展的势头却是越来越迅猛,再有个数年时间的经营,绝对可以跟老爷子手中的十三衙门一比高下,此时若是偃旗息鼓的话,显然士气与发展的势头都得大受影响,自由不得弘晴不犹豫再三的,然则见陈老夫子面色凝重如此,弘晴自不得不慎重考虑再三,末了,虽是答应了老夫子的提议,可心底里却并未打算彻底偃旗息鼓,只是想着另行安排上一番。
第二百五十二章少年钦差
“来了,来了!”
“快看,龙舟!”
……
巳时过半,燕子矶弯角处,一艘巨大的龙舟在三艘战舰的护卫下,逆水而上,缓缓地露出了真容,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中,立马响起了一阵骚动之声,很显然,众人所等的主角到了!
“奏乐!”
这一见龙舟已到,屹立在迎候队伍最前端的巴锡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也不管龙舟其实离岸尚远,一挥手,已是迫不及待地高声下了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颇显失态,然则紧随其后的诸般地方大员们却并不以为奇,个个脸上都是理所当然之神色,这也不奇怪,只因即将到来的人正是钦差贝勒弘晴,说起来,两江地面上的官员们或多或少都欠着弘晴的情——两江地面的清欠能得以过关,全有赖弘晴的支持,否则的话,还真不晓得有多少人要被抄家拿问的。
“下官两江总督巴锡率各有司官吏恭迎钦差大人!”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缓缓行驶的龙舟终于靠上了码头,踏板方才铺好,就见一身整齐贝勒服饰的弘晴在一大群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出了船舱,面带微笑地扫了眼前来迎候的地方官民们,而后一抖大袖子,顺着踏板行上了江岸,早已等待多时的巴锡赶忙抢上前去,一个标准的打千,恭谨万分地大礼问了安,他这么一跪下,迎候着的官民们也全都跟着齐刷刷地跪满了一地。
“巴军门客气了,有劳诸公如此盛情迎候,本贝勒感激不尽,且都请平身罢。”
弘晴任正钦差虽说方是头一次,可这等万众迎候的大场面却是早已见过多回了,自不会有甚紧张可言,很是坦然地受了众人的大礼,潇洒地虚抬了下手,甚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钦差大人恩典。”
弘晴既是叫了起,一众人等自不敢稍有怠慢,齐齐谢了恩,这才纷纷站了起来。
“巴军门,一别数月,您还是这么矍铄,当真令人艳慕啊。”
尽管身份与爵位都远比巴锡要高出不老少,可对于巴锡这等老爷子的绝对心腹,弘晴却是不敢拿甚架子的,待得众人起了身,弘晴已是笑呵呵地上前一步,拉着巴锡的手,煞是客气地寒暄了起来。
“晴贝勒客气了,老朽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当不得晴贝勒年少有为啊,两江百姓对您的到来可是翘首以盼多时了。”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弘晴如此客气,巴锡自是须得投桃报李,同样是笑逐颜开地寒暄着,尽管都是些不甚着调的虚言,可对于搞活气氛来说,却又是必不可少之事。
“巴老大人过誉了,本贝勒此来可是来搅闹的,若是出了甚岔子,还须得巴老大人多多担待则个。”
这等迎来送往的场合,弘晴应对起来自是游刃有余得很,谈笑间,挥洒自如,浑然不似刚十岁出头的少年,倒像是积年老手一般,当真令从未见过弘晴本人的一众两江官民们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见面胜似闻名”之感慨。
“该当的,该当的,晴贝勒但有所需,老朽自当尽力,今,驿站已是准备停当,请晴贝勒移驾。”
对于弘晴的来意,巴锡自是早就从老爷子发来的密件里得知了的,也有心要帮衬着弘晴一把,只是这等场合下却是不好深谈,也就只能是含糊地应了一句,而后侧身一让,比了个“请”的手势,打算就此将弘晴迎到客栈之后,再做详谈。
“巴大人且慢,下官府中也已是备好了庭院,若是晴贝勒肯驾临,实下官三生之幸也。”
不等弘晴移步,却见白发苍苍的曹寅从旁闪了出来,一派谦卑状地也向弘晴发出了邀请,此言一出,巴锡的脸色不禁微微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显然是对曹寅这等劫胡的行为大为的不满,只是碍于场合,不好恶言相向罢了。
嗯?这两位不是通家之好么?怎地闹起了生分来了?
巴锡的脸色变化虽是轻微,可弘晴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下里不由地便是一动,疑云顿起,只是却也不好在此际追问,可脑筋却是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曹大人既是如此盛情,那本贝勒也就厚颜叨唠了。”
尽管搞不清巴、曹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等甚别扭,不过么,弘晴却是不想去参合,只是一想到曹寅曾兼任过两任的两淮盐运使,又是老爷子派在两江地面的暗桩,对弘晴接下来要办的盐务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于公于私,都不好拒绝曹寅的邀请,正因为此,哪怕有可能会惹得巴老爷子不痛快,弘晴还是干脆地答应了曹寅的邀约。
“多谢晴贝勒体恤,您请!”
曹寅此际冒出来劫胡虽说是早就有所谋划的,可到底能不能达到效果,却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还真担心弘晴会不给面子,这一听弘晴居然如此爽快地便允了,当即便乐得老脸都笑成了朵菊花,也不敢再多啰唣,忙不迭地一侧身,恭谨万分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嗯,诸公都请罢。”
身为钦差贝勒,自该有钦差的体面,弘晴自不会在此时去理会曹寅的殷勤,也不会去管巴老爷子究竟是何想头,矜持地点了下头,甚是和气地摆了摆手,而后抬脚便行向了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八抬大轿,自有随侍在侧的一众王府侍卫们急行上前,将弘晴护送进了轿子,须臾,一声号令之下,浩浩荡荡的人群便尽皆鱼贯着向不远处的金陵城赶了去……
曹府很大,就占地面积来说,比之亲王府都要大上几分,按说是有着违制之嫌,不过么,这却是老爷子特许的,满天下就这么独一号,装潢考究,说是极尽奢华也不为过,尤其是弘晴所入住的“凝翠轩”更是装潢一新,处处金碧辉煌,贵气逼人,纵使是弘晴这等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也不禁为之暗自咂舌不已的,只不过咂舌归咂舌,弘晴却并未拒绝入住,也无甚闲情逸致去享受那等奢华,不为别的,只因光是应付那些前来拜见的地方大员们,便将弘晴折腾得够呛,没法子啊,两江地面乃是富庶之地,光是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就足足有两百余人之多,身为钦差,自是不好厚此薄彼,能见的自是都得见上一番,不仅是见,还得礼贤下士地闲扯上几句,要不怎显得体恤下情,至于后果么,自然是苦了弘晴自个儿,大半天的接见下来,嗓子都有些黯哑了,好不容易方才消停下来,得,巴老爷子又转了回来,说是要摆宴为弘晴洗尘。
“巴军门,这接风宴就不必了,两江地面清欠如今尚未完结,一切还是从简也好,心意,本贝勒领了,若是不弃,就在这曹家随意将就几口,回头再行详谈可好?”
自打四月十五日离了京,这一路坐船已是足足走了一个来月,尽管一路顺风,可毕竟没个活动的余地,早将弘晴被憋闷得骨头都有些生锈了,这好不容易才踏上地头,自是不想再去酒场里泡上一回的,再说了,他此来是整顿盐务的,又不是来巡视整个两江地面的,真弄得场面浩大,没地要遭人诟病,万一要是被言官们参上一本,那乐子可是小不到哪去,正因为此,对于巴老爷子的设宴邀请,弘晴自是敬谢不敏了的。
“曹家的酒精贵,下官用不起!”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巴老爷子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尽管不曾朝弘晴发作,可瓮声瓮气的回答声里却满是不加掩饰的愤懑。
“巴军门莫非是与曹大人有了甚误会么?”
弘晴原本也就只是随口邀约罢了,却没想到巴锡反应居然如此之大,不由地便是一愣,再一联想起码头那会儿巴老爷子与曹寅之间的不对付,心中的疑云顿时便大起了,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道。
“罢了,也无甚大不了的,老朽失言了,晴贝勒留步,下官告辞了。”
弘晴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巴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可显然不愿多提,也就只是面色铁青地摇了摇头,这就起了身,气鼓鼓地告辞而去了。
呵,这老爷子好大的火气,到底咋回事来着?弘晴还真就没想到巴老爷子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不禁愣在了当场,待得回过神来,却见巴老爷子已是走得没了影踪,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