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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一想起弘晴那如妖孽一般的精明,阿进泰就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忙伸手整了整身上的官袍,面色肃然地下了令。
“奏乐,快奏乐!”
车驾来得很快,小山包后头的烟尘方才刚刚扬起不多会,大队骑兵已是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呼啸着转出了山弯,疾若星火地向着五里亭冲了过来,堪堪就要到近前之际,又是孟光祖越疱代俎地呼喝了一嗓子,顿时便令阿进泰火大得直想骂娘,只是顾忌到弘晴与孟光祖等人的关系,也就只能是气恼万分地强忍了下来。
“下官山东巡抚阿进泰率通省属官恭迎钦差大人!”
“下官河漕总督良渚率属官恭迎钦差大人!”
……
去岁的盗卖粮库一案中,阿进泰也算是立了些功劳,职位虽没提,可却得了个加工部尚书衔的行头,算是提了一级,如今也已是堂堂正二品的大员了,排位已处在了同为正二品的河漕总督之上,待得马车方一停稳,他已是率先抢上一步,躬着身子唱了礼,而去岁方才调任河漕总督的良渚自也不敢大意了去,跟着也上前躬身行礼不迭——弘晴只是副钦差的身份,在没有亮出圣旨之前,照规矩是不用大礼参拜的,再者,阿、良二人的官衔虽都远在弘晴之下,可毕竟是封疆大吏,平常相见之际,却也无须行大礼。
“阿大人,良大人,诸公,都请免礼罢。”
马车厢上的门帘一动,弘晴已在刘三儿等人的服侍下,行下了马车,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躬身行礼的阿、良二人身前,很是熟稔地虚抬了下手,和煦地客气了一句道。
“谢钦差大人厚爱。”
弘晴人虽尚在童稚之年,可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就已传遍了大清官场,自没谁敢以童稚视之的,哪怕弘晴客气得紧,众人也不敢失了礼数,各自谢恩不迭。
“阿大人,许久不见了,您还是这般精神,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弘晴虽不喜虚礼,可玩起这一套来,却也是熟稔得很,笑呵呵地张口便狠夸了阿进泰一把。
“小王爷客气了,客气了,下官老迈矣,实比不得小王爷之青春豪迈,惭愧,惭愧啊。”
阿进泰乃是太子的门下,说起来与弘晴并非一系,不过么,因着前番赈灾之故,也算是有些交情了的,这会儿见弘晴如此和气,心中自是颇为的受用,笑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朵菊花,早先那些个因大老远前来迎驾的不悦也就此烟消云散了去。
“阿大人,本贝子此番来济宁公干,只为着协调河漕衙门一事,却是与地方无涉,劳您前来远迎,实是多有叨唠了,您主持山东大局,政务繁忙,实不可因本贝子而多有耽搁,若是因之被言官也奏了,那可就是本贝子之过了,接风洗尘之类的就全都免了罢,还请阿大人与诸公一并都回了罢,所有之心意,本贝子全都心领了,您看如此可好?”
弘晴并不因身负皇命而张狂,也不打算与山东地方官员们多纠缠,这便不顾孟光祖等人在那儿翘首期盼,笑着便吩咐了一番,话虽说得客气,可内里却满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这……”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阿进泰可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此无它,阿进泰虽是对前来迎驾颇有不愿,可毕竟人已是来了,再怎么着,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公款吃喝上一回还是要的,可一见弘晴说得如此坚决,登时便有些语塞了。
“阿大人,诸公,本贝子身负皇玛法旨意,有急务在身,实迁延不得,有甚招呼不周处,还请千万海涵则个,就都各归原属罢,本贝子先行谢过了。”
弘晴胆子虽大,可行起事来却是仔细谨慎,自不愿有丝毫的把柄落人手,左右自家口袋里有的是钱,也真没必要去混一餐公款吃喝的,更不想因应酬这般地方官们而误了正事,这便朝着山东诸属官拱手做了个团团揖,客气而又坚决地谢了一句道。
“也好,小王爷公务要紧,下官等就不打搅了,告辞,告辞。”弘晴既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阿进泰自不好再多勉强,客气了几句之后,便率着一众山东官员自行散了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彼此试探
良渚,镶黄旗人,正儿八经的天子门下奴才,从户部笔帖式干起,宦海三十余载,历任过知县、知府、道员、按察使等基层职位,康熙四十年调入工部为右侍郎,直到去岁汝福案发,方才得以晋升河道总督之实权职位,其为人谨慎而又小心,在朝中素来保持中立,基本不与阿哥们私相交结,与弘晴更是从无交集,只是久闻弘晴天才之名,倒也不敢小觑了去,这会儿见弘晴如此这般地挥洒自如,心下里暗自佩服之余,也深为警醒,一边思忖着弘晴此来的根本用心所在,一边客气无比地迎上了前去,满脸笑容地请示了一句道。
“良大人客气,您请!”
弘晴在来之前,已是尽可能地做足了功课,对于良渚这个新任河漕总督自是有一定的了解,但并不算深入,概因这厮素性谨慎寡言,在朝中大体上属于独来独往之类型,相知者当真没几个,而其在工部任职时,又因受萨穆哈排挤,既无实权,也没啥心腹手下,弄得弘晴在工部里问了不老少的人,也没能整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来,心下里对面前这位善于隐忍的主儿,还真是颇有些好奇与些微的忌惮之心,只是并不算多罢了,左右此来便是要来整河漕衙门的,早早晚晚都能搞清良渚到底是何等样人,却也没必要担心过甚,该虚与委蛇的,弘晴自不会有甚含糊可言。
河漕衙门是满天下有名的肥缺衙门,身为总督者,即便不似汝福那般丧心病狂地狂捞着钱,一年下来,光是下头的孝敬,也能往自家口袋里装上个万余两的银子,再算上用漕船夹带些私货,以及从河道修缮里卡上一些,就算不太贪,多整个万把两出来,简直就跟玩儿似地,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不出事,或者说不出大事儿,至于眼下么,黄河一决堤,板子自然就是躲不过了的,只是看打在谁的屁股上,又将打得多重而已,很显然,这个权力眼下就卡在了弘晴的手中,有鉴于此,河漕衙门上上下下自是对弘晴巴结得紧,一迎到了驿站,接风宴立马排上,好酒好菜地侍候着不说,还变着法子讨弘晴的欢心,总之,啥好听的就说啥,就差没冲着弘晴狂摇尾巴了,当然了,这起子官员们是没尾巴的,若真有,那也一准早摇上了的。
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左右都是这帮子官员们刮来的民脂民膏,吃得多了,或许还能算是替天行道不是?正因为此,弘晴可不会跟良渚等人有甚客气的,好话听着,好菜吃着,至于好酒么,那就浅尝而止算了,毕竟身为钦差,形象还是要注意的,倘若喝得个酩酊大醉的话,没地让人看轻了去,那后果可不是耍的,这个险,弘晴可不打算去冒。
“小王爷,不知朝中对此番黄河溃堤一事有甚定议否?”
吃也吃了,喝也喝足了,自然是到了该谈正事的时候了,而弘晴倒也没矫情,将良渚单独请到了书房里,各自分宾主落了座,可待得香茶一上,弘晴却不吭气了,只顾着细细地品着茶,浑然没半点要谈正事的样子,一番耐心比拼下来,到了末了,还是良渚最先沉不住气,没法子啊,眼下弘晴就是官,而他良渚就是待审的角色,有罪没罪尽管不完全是弘晴说了算,可真要是被弘晴参上了一本,那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的,有鉴于此,哪怕明知这当口上,谁先开口,谁便弱了气势,可良渚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地探问了一句道。
“不好说啊,唉,皇玛法很生气,这后果怕是很严重喽。”
良渚想探一下弘晴的底,而弘晴么,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意思,自然不会跟良渚说实话,嘴一撇,后世某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就这么顺溜地冒了出来,直听得良渚冷汗狂淌不已。
“这……,当不致于罢,黄河十年九涝并非起自我朝,也就二十七年靳辅治河后,稍稍消停了六年余,过后溃决依旧不止,此非人之过,实是天灾所然,陛下圣明之君也,当不致,呵呵,当不致处置过甚罢?”
良渚宦海多年,好不容才熬到了眼下这个显要的职位,自不想屁股还没捂热就这么被赶下了宝座,被弘晴这么一吓,当真脸都煞白了起来,赶忙斯斯艾艾地解释了一大通。
“良大人这话可就诛心了啊,难不成皇玛法还真错怪了尔等喽,嗯?”
良渚的话虽说不无道理,不过么,说起来还是狡辩的成分居多,问题是弘晴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只阴冷地一笑,出口的话可就不是那么顺耳了的。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是,呵呵,只是这确是实情,非是下官推卸责任,实是今年雨水多,水大了些,虽不敢言其中无**,可天灾却是不争之事实,此一条,还请小王爷明鉴则个。”
弘晴说良渚的话诛心,其实他自己的话才真叫诛心,就算再给良渚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老爷子有错误,那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掉脑袋的,登时便吓得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好几下,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良大人这话说与本贝子听无用,真要说,且自上本与皇玛法分说去好了。”
弘晴此来河漕衙门,主题并非是追究责任,而是另有目的,不过么,不将责任往下压,那事儿也一准办不成,既如此,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说了去,良渚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得,弘晴脸上的笑容顿时更阴冷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就更寒了不老少。
“下官岂敢,下官岂敢。”
良渚论身份地位,都比不得弘晴,在这等强压下,尽管心中并不服气,可人在屋檐下,又怎容得其不低头的,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连道着不敢。
“良大人敢与不敢,与本贝子皆无涉,左右是非曲折总有公断,待得此间事了,良大人就陪本贝子到开封府走上一趟好了,到那时,自有我父王做主便是了。”
吓也吓够了,再多吓下去,闹不好良渚也就该心脏病大发作了去,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也不是弘晴乐见之局面,这便话锋一转,隐约地透给了良渚一线之生机,那意思就是在说,只要良渚肯配合着弘晴的差使,三爷那头自有他弘晴会去关说。
“小王爷英明,唔,且不知小王爷此来是……”
良渚能混到河漕总督这么个高位,自然不是痴愚之辈,听话听音的本事还是不缺的,只一听,便已明了了弘晴话里的潜台词,忐忑的心也就稍稍安定了些,赶忙顺着弘晴的意思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嗯,这么说罢,皇玛法给了本贝子一道旨意,来此就两件事,一者是要调批有经验的人手去开封应急,二者么,河漕衙门历年来的亏空也到了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总不能占着肥缺还往公款里伸手,满天底下就没这么个理儿,良大人,您说呢?”
明面上的来意很简单,圣旨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了,弘晴自是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截了当地便道明了来意。
“这……”
这一听弘晴说得如此直接,良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他自己也从国库里借了不少的银子,虽说去岁到如今,私下赚了不老少,可却并不曾拿去还欠债,大体上与诸多官员打的都是一样的心思,那便是法不责众的想头,此际一听弘晴要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