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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
“候毛拉,这时候你对那些唐人动了恻隐之心,别忘了你是安拉的信徒!”贾布尔立马暴跳如雷嘶吼了起来,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诘问,侯杰却还是不慌不忙一脸淡漠耸了耸肩。
“就是对安拉的虔诚,我才站在这里,贾布尔长老,别忘了是因为我,闽国才会在安拉的意志下败落到如此地步,就算现在步入火狱,去面对安拉的审判,我也敢与你对质!”
侯杰不卑不吭的反驳听的贾布尔足足愣了几秒,这才终于收起了满面凶衣,对着侯杰这个年轻人重重的一抚胸。
“侯兄弟,抱歉,魔鬼诱惑我的怒气冲昏了我的头脑。”
“可是,为什么不追击那伙唐人了?”
就算道歉过后,贾布尔依旧满是质疑反问过来,看着贾布尔褐色昏花的眼眸,一抹笑意却是在侯杰嘴角勾起,抬起手,侯杰颇为高深莫测的对着北方指了指。
“贾布尔长老,安穆圣曾教导过我们,不要因为猛虎的凶威,就忽略了群狼的狡诈!”
“群狼?”皱了皱眉头,贾布尔忽然惊愕的叫道:“拜占庭人?不能把,目前拜占庭人是我们的盟友,共同对付闽国!”
“盟友?”侯杰的微笑变成了冷笑,不屑的哼着:“谁把拜占庭人从亡国的边缘救回来?闽国的唐人!那些希腊婊子连救命恩人都能出卖,谁还能相信他?如今我们手头的兵力已经枯竭了,闽国人就算突围了,也是跑昏了头,南方是我们的大本营,他们能跑到哪里,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在阿拉伯半岛干渴敌意而死,犯不着继续再为他们耗费力量。”
“况且!”眉头挑了起来,高深莫测的笑意又取代了冷笑,侯杰笑眯眯的对着目瞪口呆的贾布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与拜占庭人订立盟约了?支援过来的兵器是真主送给他的信徒来战胜邪恶的,与他拜占庭人有何关系?况且,他拜占庭人还占据了我们穆斯林流淌鲜血打下,赖以生存的叙利亚!”
已经丝毫没有信徒的虔诚,侯杰满面邪笑魔鬼一般的诱惑着说道:“长老,荒芜的阿拉伯沙漠养活不了如此多的部族,我们需要叙利亚的粮食来供养大军,这样才能支撑阿里陛下的子嗣登基哈里发之位!匡扶正统!”
把当面笑背后刀的背叛盟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侯杰到算得上一绝了,但扶植穆圣的后代哈希姆家族登上哈里发之位,已经成了什叶派的魔障,就算侯杰犹如魔鬼般的诱惑,听的贾布尔依旧双目绽放出了光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候毛拉说得极是,匡扶伊斯兰的神国正统才是大事,是老夫昏了头脑。”
“伊布拉希莫,出去收拢族人,一定要让我们手中有足够应对异教徒的力量!至于闽国人,他们愿意去阿拉伯沙漠中找死,就让他们去吧!”
随着贾布尔的让步,阿拉伯中军中,古老苍凉而又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呜呜响起了起来,一个个在黑夜中奋战的贝都因游牧人似乎终于找到一律曙光那样,摸着黑寻着声音,开始缓缓向阿拉伯人中军集结。
还陷在阿拉伯人营地中苦战的唐军,也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看到闽王了吗?”
“看到殿下了吗?”
每一骑每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长孙织等人都焦急的迎过去,揪住一个个唐军不厌其烦的问着,可是一直到了东方发出地一缕耀眼的白色光辉,却依旧没有看到李捷走出来。
“怎么办,当初我就应该和他在一起的!”颓然的瘫坐在地上,长孙织绝望的看着奋战了一夜的杀戮场,眼泪不争气的划过眼角。
满脑子妙计似乎也变成了空白,扶着长孙织的肩膀,武媚娘也是瘫软的坐在一旁,然后是裴莹。
几个女人颓废的瘫坐在一起,在旁边一直忙着主持军务的王方翼何尝不是心头空落落的,一直以来,李捷都像一轮耀眼的太阳,走在众人最前面,领着大家在万里之遥打出一片乐土,可这个领头人,如今却没了。
就算人杰如王方翼,站在举目无亲的中东,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强凭着一股责任感,王方翼硬着头皮走上了前,拱手道:“殿下,快点走吧!用不了多久阿拉伯人就要追上来了,闽王他好不容易才让大家逃出来,他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们再陷入险境的!”
“不,等不到他,我们绝不走!”
连决绝都说不上了,裴莹颓废的摇了摇头,至于长孙织与武媚娘,干脆连头都没回,看到这一幕,沉默了片刻,王方翼忽然猛地抽出了已经砍出缺口的横刀,对着身后还在跟着观望的唐军悲愤的嘶吼了起来。
“本将本关中行伍一小卒而已,起于末微,殿下不嫌我王方翼愚钝,屡次简拔,依为心腹,方有今日之王方翼!近闽王有难,我王方翼何以独活?仅当以一腔热血报效殿下!为殿下复仇!和他阿拉伯蛮夷拼了!”
看着王方翼拖着横刀,真的往阿拉伯军营大步走去,身后的唐军当即也炸了锅。
横行千里,赳赳华夏,谁人不是热血之辈?
“算我一个!”
“末将的命就是殿下给的,如今就还给殿下!”
“还有我!”
纷乱的吼声中,仿佛昨夜突围奔逃的恐慌与疲惫都被丢到了天边,一个个疲惫瘫坐在地上的唐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玄黑色的方阵再一次在地平线呈现。
“这!”
不光长孙织几个愣了,就连安娜都看呆了,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如此大败,谁给这支军队如此气势?华夏的凝聚力真的如此之强吗?”
“连骂人都如此有气势,等等,骂人?”
在安娜眼睛瞪得溜圆中,就在她身边不远,浑身血污刚刚还像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一个唐将忽然满是悲催的弹跳起来。
“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从阿拉伯营地弄出来,你们还没好好活着报效我,谁让你们去找死的?”
正是热血沸腾时候,听到这一声怪叫,挨得最近的哥舒纳木错当即一肚子火的奔了过去,暴怒的嚷嚷道:“那个龟儿子敢在这里乱放屁,老子要活劈了。额?闽王殿下!!!”
脸上的血污凝结成块,因为怒气冲冲的动作而脱落,露出一张小白脸来,不是李捷这厮还是哪个?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龟儿子,然后一个八尺大汉突然抱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周围又是不知道多少人围拢过来,眼看着长孙织等几个妞都是泪眼婆娑的围了过来,禁不住无奈的挠了挠头,李捷讪笑着摆了摆手。
“诸位,不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曾经威武庄严的闽国大纛如今却成了个光杆,光秃秃漆黑一片,可如今在闽国将士眼中,这杆大纛却是没有任何时候这般振奋人心,因为他们的主心骨,闽王殿下,就在这杆大纛下面。
跟着这杆大纛,几万精疲力竭逃出来的将士再一次重新焕发了力量,隆隆的马蹄再一次在中东干涸的土地上有力的践踏起满天尘土,如同土龙一样之扑苍天,从几十万层层包围中,他们活着逃出来了!
“喂!刚刚可是本公主亲自扯着你问看没看到闽王,你居然耍我,太没良心了!”万马狂奔中,一肚子不甘心的安娜还是忍不住驾着马挤了过来,满是恼火挥着小拳头怒喝着,听的正驾马辨别着方向的李捷一愣,旋即又是郁闷的挠了挠头。
“打了一夜,都打混了头,孤哪知道闽王这个龟儿子在哪儿?”
“这也行?”
安娜一对儿明亮的眸子再一次瞪的溜圆。。
第690章 。马革裹尸,导火索
不论战争多么豪迈壮阔,遗留下的,却终是满地伤疤。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曾经两军军营的位置成了狼藉的战场,人的,马的,战象的尸骸到处都是,炮火掀起了几尺的黄沙,一个个大坑周围散落着残肢碎骨。
绝大多数唐军都突围了,但还有人留在这里。
二十门红衣大炮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阿拉伯人,唐人交织着醉卧沙场,白花花的胡子上流淌着干涸的血液,一手拄着打弯了的长槊,一手扶着翻倒了的红衣炮,老将独孤损却是伏着头,嘿嘿的笑着。
一股一股的血尚且不断随着他的笑声滴在干渴的大地上。
看着盔甲上插了不下十三四根羽箭,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苍老关中唐人,周围围拢的数百个阿拉伯人握着弯刀低伏着身子,却是踌躇着一个都不敢上。
周围散落着几十具尸体,就是鲁莽者的下场!
终于,一阵驼铃打破了僵局,看着打着星月日标志的图腾大旗,围攻的阿拉伯人恭敬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麦加的使者赶到了最前方。
白色的头巾包裹下,却是黑色的头发,同样漆黑的眼眸凝望向前,侯杰叹了口气,轻轻说着:“独孤将军,投降吧!你已经被遗弃在这里了,再顽抗下去也是没有意义,我伊斯兰敬仰强者。”
“你可知我笑什么?”
踉跄的声音打断了侯杰的话,略抬起低伏着的头,满是皱纹的独孤损笑容很阴沉,很可怕,却又很自得。
“后生,你知道吗?老夫一辈子,有三件憾事,第一件还是在大业年间,炀帝陛下征讨高句丽时,那时候,热血方刚的我,和你一样年轻,与同乡一起披上衣甲,追随炀帝陛下出征异国。”
“那一次,老夫与同乡窦荻,尔朱长庆共约,不下辽东,死于鸭绿水,不过在萨水大败中,他们两个都死在鸭绿江边了,不过老夫却逃回来了,知道吗?脱了铠甲,装作民夫一样逃回来的。”
说到这儿,独孤损颇为自嘲的摇了摇头,侯杰倒也意外了下,从永徽年间独孤损开始受到重用,老家伙一直是敢打敢拼,谁能想到他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么懦弱狼狈的时候。
“第二件憾事,发生在关中,时老夫追随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镇守长安,时唐公反,大军来袭,老夫受命守通化门,时老夫还记得,与骨仪等二十六将将军帐前宣誓人在门在,门亡人亡,不过唐军破东南后,擒大将军,老夫还是放下武器投降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大唐江山建立,太宗皇帝北破突厥,东破高丽,老夫却一步也没再能踏出关中,空在一闲官蹉跎岁月,转眼到知天命之年,老夫以为这辈子就要碌碌无为,死于妇人之手时候,闽王归来了。”
“得天之幸,老夫能以花甲之年再披战甲,效力于军中,纵横与域外,征讨异族,至于今马革裹尸,死于疆场之上,此生不虚已!哈哈哈哈!”
嘴角吐着血沫,独孤损依旧兴奋的昂头大笑,看的周围阿拉伯人禁不住再次咋舌,奋战一夜,身中十三箭三刀,血都流光,还有如此势头,莫非他真有真主庇佑,打不死?
话说道这份上,侯杰也息了念头,叹息一声,随手从右肋拔出横刀,跳下骆驼,右手拖刀疾步上前。笑了片刻,猛地从地上拔出血淋淋的长槊,虎目圆睁,拖着长槊独孤损也是快步迎了过来。
“呔!”
沥血的长槊与锋利的横刀猛地倒映起了一片寒光,闪的周围阿拉伯人都是闭眼退避,直到刷的一声,他们这才能抬起头看过来。
三米长的枣阳槊锋刃滴着血,却是从侯杰耳边擦过,三尺青锋上却是为血所覆盖,穿胸而过。
“嘿嘿,老夫,无憾已!”
成缕的血顺胡子淌下,喃喃一句后,独孤损溘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