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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愿意娶我?”雅璇可怜兮兮地问道,“假如……”
“崔季舒根本就是胡扯八道。”李丹大笑,“我们逃出火焰山后,哪一天不在一起?蒲类海那等生死两绝之地,我们不也活着逃了出来?”
“那不一样。”雅璇叹道,“那不算嫁给你。”
“世上的人都说,昭武江南是灾星,谁碰她谁就得死。”李丹笑道,“我在火焰山的时候,和她一起掉下山崖,她一直就在我怀里待着,你看我死了吗?”
雅璇吃惊地睁大双眼,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半天才颤声问道:“你……把江南姐姐……那个……”
“走吧,我带你去见她。”李丹把她抱起来,一边向战马走去,一边笑道,“你是我的女人就要为我做事。”
雅璇娇羞而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生孩子的事不急,哪一天都行。”李丹笑道,“你先给你父亲写封信,告诉他你很平安,燕都还活着,而周、陈两国结盟了,这样你父亲就不会马上攻打大周,我也好有时间在长安解决一些事。这封信很重要,必须在新年之前送到邺城。”
“只要能阻止大齐和大周打仗,什么事我都愿意干。”雅璇说道,“我让斛律庆连夜出发。”
昭武江南对雅璇的态度让李丹很是不满。
江南对雅璇非常戒备,对她当初把李丹诱到蒲类海,并且阻止他在最后紧要关头离开蒲类海的做法耿耿于怀,“你为了你的大齐和你的父亲可以毫无怨言地出卖自己的身体,那么当然也会在任何时候出卖你的男人。”江南指着李丹说道,“这个男人对你来说,是什么?是达到目的的工具吗?你说你信守诺言,那你告诉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雅璇紧贴着李丹坐着,温顺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李丹袒护了两句,江南更是生气。
“我曾经恳求大周人杀了你们,包括你,但鸿烈执意不从,这是此次长安之行的一个祸患,如果要出事,肯定就是你和这帮无恶不作的马贼。”
江南愤怒地质问李丹,“你告诉我,你收留他们做为你的部曲,你如何管制他们?如何保证他们不在长安为非作歹,蓄意闹事?你手上有多少钱可以养活他们?你有多大的府邸给他们居住?你有多少女人才能满足这些野兽?”
李丹有些莫明其妙,不知道江南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这件事在路上就说好了的,现在江南却出尔反尔,横加指责?
“你是大齐咸阳王斛律光的女儿,斛律光是大周的生死仇敌,你的身份如果暴露,鸿烈的身份就会被人怀疑,即使他能蒙混过关,但他会遭到朝堂上下的弹劾,他很可能被赶出长安,你知道吗?”江南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案几,“鸿烈要留你,你竟然厚颜无耻地就留下来了,你这是帮他吗?你这是杀他,成心要他死。”
雅璇委屈万分,泪水顿时滚了下来,但又不敢哭出声,娇躯不停地颤抖着,看上去很可怜。
江南愈发生气,不过看到雅璇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语气立时委婉了很多,“我听鸿烈说,你不想回邺城了,曾打算到昭武九国去找我,这个主意其实不错,如果你现在无处可去,我可以派人……”
“王上……”李丹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请求道,“我已经……”
“我认为你会杀了她,谁知你被她迷住了,竟然还要娶她,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江南狠狠瞪了他一眼,“到了长安你就要和元氏联姻,不出意外的话,婚期应该就在正月。现在西海已经让我头痛了,你又弄出一个妖狐,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你愿意娶多少女人回家,我不管,但现在不行,在丝路没有打开之前,绝对不行。”
“我又没说现在就娶她。”
“难道我刚才讲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江南的脸色沉了下去,“我不反对你娶十个二十个女人回家,但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你不能随便找个女人回家就做妾,这会严重影响你的声誉,更会危及你的前途。你记住,高门娶妻妾就象皇帝选妃一样,要精挑细选,要门当户对,任何一个妾都要对你有所帮助,而不仅仅是取乐的工具,是生孩子的牲口。大周以《周礼》治国,凡事都要讲究礼法,婚姻之礼更是万万不能乱,否则自取其辱,不但遭人耻笑,前途功名更是毁于旦夕之间。”
李丹哑口无言。自己从小就跟着梁山公学习儒家经文,礼仪之道当然了然于胸,江南这番话的确没有任何错误,想挑毛病都挑不到。他现在有些怀疑,江南到底是粟特人还是汉人,她对中土的事和儒家礼仪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到底从中土礼聘了多少汉士做老师?
“你在李家本是庶子,能有今天的地位,先是承蒙祖上的荫泽,后是因为大周形势好给了你们李家子孙更多机会,然后你哥哥又非常努力,这才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你不好好珍惜,反而肆意糟蹋,你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你哥哥吗?”江南咄咄逼人,把李丹骂得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哎,西海是谁?”雅璇的声音犹若蚊呐,断断续续地传进李丹的耳中。李丹气苦,我和你都被江南骂得抬不起头了,你还有闲心管西海是谁?他转头看看,眼睛蓦然瞪大。雅璇的泪水扑簌簌地淌个不停,但脸上却没有丝毫伤心之色,泪花朦胧的眼睛里竟然还露出几分戏谑和狡黠。李丹傻了,九尾狐就是九尾狐,连哭都和一般人不一样,这个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还如此丰富,让人叹为观止。
既然雅璇的委屈和伤心都是装出来的,那自己也没必要袒护她了,给江南去骂吧,反正她是妖狐嘛。李丹强忍着笑意,小声说道:“阿史那西海,室点密的女儿。”
“室点密为了丝路,当真不择手段,竟然白送给你一个女儿。”雅璇的话音里透出一丝嫉妒。
“是我抢来的。”李丹有些得意,“世上哪有白送的好事?不过你好象算是白送的。”雅璇娇哼一声,伸手就去掐他。
“你们两个说什么?”江南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当我是空气啊?小丫头羽毛长长了,可以飞了是吧?你过来,坐到我这里来。”
雅璇弯腰弓背,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挨着她跪下,小声哀求道:“姐姐,我错了……”
“你还知道错?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你花费了多少心血?结果呢?结果你父亲背信弃义,眼睁睁地看着高俨杀死了和士开,手都不伸一下。你呢?你背叛我,竟敢当着我的面把他救走,你是不是讨打啊?”江南刚刚举手作势,雅璇尖声惊叫,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李丹疑惑地看看她们,迟疑着问道,“很熟吗?”
“有一点。”江南放下手,冷声说道,“不过你和她更熟,不是吗?”
李丹尴尬苦笑,不敢接腔了。她们怎么会很熟?江南和大齐有丝路贸易,她和大齐的和士开、斛律光这些权臣自然关系非同一般,那么斛律光托她照顾自己的女儿也很正常了,不过她们既然很熟,那前几天江南口口声声逼着自己杀雅璇,岂不是耍我?
“姐姐,求求你了……”雅璇抱着江南的手臂泪如雨下,“我不嫁给他就是了,你把我留下吧。”
江南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你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如果把他出卖了怎么办?你知道丝路对我来说,比生命更重要,而我要打开丝路,现在就剩下鸿烈这根救命稻草了,假如……”
“我发誓。”雅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都听姐姐的,姐姐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好。”江南说道,“你和你父亲来往的书信是不是有暗语?”雅璇的哭声顿了一下,显然被江南这句话吓到了。
“你不要骗我,否则我……”江南两眼盯着雅璇,语含威胁之意。
雅璇急忙摇头,“姐姐,这不行,这真的不行,从各地送到我父亲手上的书信都是这套暗语,如果我说出来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发誓?”江南指着目瞪口呆的李丹,厉声喝道,“我怎样才能相信你不会出卖鸿烈?”
“姐姐……”雅璇被逼无奈,只好说道,“那你也发誓,除了你,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不能害我父亲,不能……”
“够了……”江南打断了她的话,“你都要嫁给鸿烈了,还管什么大齐?大齐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父亲……”
“还有……”雅璇胆怯地看看她,小声说道,“我的钱财大部分都在你那里,现在我要要回来,你要翻倍给我。”
“你要许多钱干什么?”江南奇怪地问道,“等你嫁给鸿烈的时候,我一把给你。”
“我手下不吃饭啊?”雅璇娇声问道,“是不是姐姐一个人全包了?阿蒙丁的人加上三足乌的人,总共有两百七十多个,姐姐你看……”
“鸿烈富可敌国,他养得起。”
“你刚才不是说他穷得叮当响,养不起我们吗?”雅璇腻在江南身上,撒娇道,“而且,他如果在长安放开手脚花钱,那对他的前途好象也不好吧?”
“这些人暂时先跟着我,但钱由鸿烈出。”江南说道,“他的钱也在我这里,我代他花而已。”
“姐姐,你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吗?你干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
江南黛眉微凝,“你什么意思?”
“姐姐,你和他不是也……”雅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江南玉脸霎时绯红,举手就打向了雅璇,“小丫头,你无法无天了。”江南的手掌还没落下去,雅璇已经惨声尖叫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昭武江南设晚宴,长沙王陈叔坚和敦煌镇将李雄联袂而来。
一身华丽艳服的雅璇站在江南身后,妩媚动人,光彩夺目,陈叔坚和李雄只觉眼前一亮,惊艳至极。
“这位是……”陈叔坚惊奇地问道,话音未落,何林急忙介绍道,“这是王上的妹妹,康国的雅璇公主。”
“公主……”陈叔坚更惊讶了,“王上先前把她藏起来了?”
“她身体一直不好。”江南一边请众人坐下,一边笑道,“这次带她去中土,想请名医看一看,听说大齐的崔季舒先生医术高明……”
雅璇听到崔季舒的名字,脸上笑容一僵,本能地打了个寒战。李丹微微一笑,正想乘机调侃两句,就听到腰间凤凰刀突然发出一声清悦响声,如同暮霭中的鸣罄,空灵而幽远。
四座皆惊。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五节
凤凰刀不动自鸣。李丹惊讶地握住刀柄,缓缓拉出一截,“守拙”两个古朴的篆字映入眼帘,脑海中蓦然想起那个久远的传说,难道分别已久的凤凰雌刀出现了?紧接着他心里蓦然产生一股警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刺客,有刺客。
十几年来,自己就象一头猎豹,时刻窥伺在猎物附近,杀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但今天换了一个位置,杀人的感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烈。自己现在是待宰的猎物,要反过来捕杀猎豹,这种感觉既新鲜又刺激,被压抑在心中的血腥和暴虐瞬间激发了出来。
昭武江南先是听到刀鸣,接着看到李丹神色凝重,非常吃惊,以为他发现了刺客,急忙向何林做了个手势。何林急速冲出大帐。斛律雅璇紧张地四下看看,然后疑惑不解地望着李丹。李丹动作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