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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风云-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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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激怒了室点密,于是他要杀过乌浒水,攻占巴克特里亚,和罗马直接进行丝绸贸易。罗马人也有同样的愿望,所以他们一拍即合。”
    “中土输出去的是丝绸绢帛和粮食铁器等物资,换回来的却是金银珠宝和奇珍异玩,长久以往,他们的国力就会受到巨大损耗,因为无论对那个国家和民族来说,丝绸绢帛和粮食铁器等物资才是强国的根本,但这些物资又是有限的,送出去得越多,自己留下得就越少,久而久之,国力的衰弱可想而知。”
    “中土三国随即开始限制丝路,因为丝路的上游河西道在大周境内,河南道却必须经过大周的巴蜀,所以大周和突厥人的矛盾最为激烈。这就是此次中土和西土诸国在大漠激烈交锋的重要原因。”
    “突厥人也罢,西方诸国也罢,对丝路的依赖非常大,中土是丝路的源头,它把丝路封闭了,突厥人和西方诸国的生存就会产生困难,尤其在灾荒战乱之年,这种困难更加突出,所以丝路必须要打开,这就是我不惜代价帮助你和你哥哥的原因。”
    昭武江南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如今,突厥汗国事实上已经分裂了,对中土的威胁有一定程度的降低,如果中土乘机打起来,丝路就彻底断绝,为此,室点密迫切维护突厥汗国名义上的统一,以继续震慑中土诸国,并希望中土诸国也能继续维持分裂的局面。这样一来,丝路才有重开的希望,丝路也能保持持久的畅通和繁荣,西土诸国的生存才能得到更坚实的保障。”
    “那中土的安全呢?中土的生存保障呢?”
    “我刚才说过,中土的实力很强,除非内乱,否则突厥人没有南下长城的机会。”昭武江南解释道,“两百多年前,你们汉人的大晋爆发了内乱,诸王自相残杀,征战十几年,中土四分五裂,这才给了匈奴、鲜卑等外族部落南下中土的机会。你看看,拓跋大魏统一大河流域后,强大的柔然人屡屡宼边,可曾南下半步?现在你们只要维持三足鼎立的局面,突厥人南下的机会就很小。”
    “但突厥人会利用丝路,把中土人的血汗敲榨得一干二净,一旦遇到灾荒或者战乱,中土人的生存同样会遇到困难,那时突厥人是不是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飞越长城了?”李丹愤然说道,“你和西海的话一模一样,你只顾自己的丝路利益,西海只顾自己的突厥汗国,那中土呢?中土的生灵怎么办?”
    昭武江南脸色陡然一沉,“这话轮到你说吗?”
    李丹冷哼不语。
    “你现在还没资格说这话。”昭武江南看着李丹,冷声道,“你哥哥倒有资格说这话,但他死了,如果你也想死,你可以像你哥哥一样,到时我会给你收尸。我再怎么吝啬,也还不至于舍不得一副棺木。”
    李丹一拳砸到食案上,起身就走。
    “鸿烈……”昭武江南拍了拍案几,笑着说道,“男人,最要紧的是信守承诺。你答应我的事,转眼就忘了?”
    李丹转身瞪着她,气呼呼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昭武江南指指食案上的菜肴,“我想用膳,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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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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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北部地区,汉代称做“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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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史之狱:
    指的是在中国南北朝时期的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北魏大臣崔浩因主持编纂的国史直书揭露了北魏统治者拓跋氏祖先的羞耻屈辱的历史,被北魏世祖下令族诛,同时株连被杀的还有崔浩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和河东柳氏等北方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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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史之狱影响北魏一百余年,历来把这笔帐从崔浩之狱算起,我看应以邓渊之狱为始。邓渊是受命修史的第一人,其狱事内容与崔浩基本一致,崔浩之狱正是邓渊之狱滥觞所及的结果。
    不少学者认为崔浩国史之狱所谓“备而不典”、“暴扬国恶”,是指国史所录的一些拓跋故事,在昔本为旧俗使然,无关风化,在今则不合常道,有悖人伦。史臣直笔招祸,最易在此方面产生。周一良先生《崔浩国史之狱》判断献明帝死后贺后被其父昭成帝收娶,所以贺后先后所生既有献明帝之子,又有昭成帝之子,诸人行辈既为兄弟,又为叔侄。这在北俗中蒸报之事本无所嫌,如果《代歌》中有此等内容,也不一定会受到注意,可是记入《代记》,诸人行辈混乱所涉人伦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我自己在考察北魏后宫子贵母死之制时,对此现象也有所发现,有所议论。国史所记这类本无足异的拓跋旧事,在道武帝成为专制帝王以后极易成为定罪口实,崔浩国史中的“不典”、“国恶”,的确可以从此得到解释。
    崔浩不负所托,受命十年,国史告成。道武纪及拓跋先人追叙部分以邓渊《代记》为蓝本而有所加工,所谓“删定勒成之笔”,当出崔浩。邓渊死后道武纪所缺部分自然也由崔浩续成。太宗明元帝及世祖太武帝纪由崔浩、高允同撰。三纪的注疏高允居多,总裁在崔浩。从后来崔浩罹大狱而高允无罪的情节看来,除了景穆极力保护高允以外,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例如所谓“备而不典”问题不出在太宗、世祖二纪,而出在崔浩续成太祖纪中;不出在各纪注疏而出在选材综理方面,等等。前有邓渊之狱,崔浩又蹈覆辙,我看只能从崔浩当真执行“务从实录”寻求解释。
    崔浩总裁史事,首在破邓渊狱后史臣裹足局面,一切惟“务从实录”是崇,显示自己忠于太武帝的付托。而竞趋之士为了迎合崔浩,更以国史刊石立衢,“欲彰浩直笔之迹”。古来权势宠幸者于臣君相与之际,有时未达一间,酿成事端,自贻伊戚。智如崔浩,也不免忘乎所以,竟不思伴虎之谚。所以高允议论刊石诸事,“分寸之间,恐为崔浩万世之祸”。希君之旨以实录为依归,以直笔相标榜者,终于栽倒在直笔之下!人主的复杂心态使希旨者祸福无常,给史学造成祸害,问题不正是出在“分寸之间”吗?
    ――――――摘自田余庆《《代歌》、《代记》和北魏国史——国史之狱的史学史考察》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三节


    
    昭武江南的车队到达楼兰海后,扎营于鹦鹉洲。过了两天,大陈国的始兴王陈叔陵飞马疾驰而来,此时,大陈使团的其它成员还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焉耆国境内。
    陈叔陵十八岁,个子不高,皮肤白净,颧骨高耸,嘴唇很薄,长相虽然不是很英俊,但眼睛很漂亮,很有神采,官宦子弟的高贵、骄傲和自信在那双眼睛里一览无遗。昭武江南对李丹说,陈叔陵少小就以机辩显名于江左,嘴皮子非常厉害,而且很有主见,几近于独断专行。三年前她出使大陈的时候,现任大陈国主陈顼还是总揆权柄的都督中外诸军事,尚没有废帝自立,那个时候的陈叔陵就是持节、都督江州诸军事的江州刺史了,锋芒毕露的同时也逐渐显露出他为人严苛、骄横跋扈的缺点。昭武江南告诫李丹,陈叔陵是此次大陈使团之主,只要能说服他,则计策必成。
    陈叔陵不爱喝酒,喜欢精美可口的菜肴,这种习惯在江左很罕见。不喝酒的人,头脑能一直保持清醒,很多在酒筵上觥斛交错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就不行了。昭武江南投其所好,备了丰盛菜肴招待陈叔陵。李丹随即发现陈叔陵进食节奏慢得惊人,任何食物到了陈叔陵面前,他都要仔细观赏一下,闻闻味道,把玩再三后,方才一点点品尝,然后还做出品评,言辞优雅,态度认真,举止斯文,感觉他不像在吃饭,而是在吟诗作赋。李丹惊讶之余十分好笑,相比起来,自己狼吞虎咽,怎么看都是一个野蛮人,和文雅半点边也扯不上。
    陈叔陵年纪很轻,学识却很渊博,出口成章,诸般典故信手拈来,谈笑风生,挥洒自如。吃饭能吃出这种高雅,李丹还是头一次见到。早先在宁戎寺的时候,李丹曾和陈叔坚有过短暂接触,陈叔坚好酒,三杯酒下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他温文尔雅,言辞谦虚,让人感觉很亲近,不像陈叔陵,陈叔陵说得越多,越是让人感觉他高高在上,而且自负狂傲,他说那个东西是圆的,它就是圆的,如果你反驳,他能旁征博引,找出一百个理由驳倒你,临了他还要鄙视你一番,言辞很是刻薄,丝毫不留情面。
    李丹面带笑容,洗耳恭听,一直沉默不语。这是昭武江南教的,她说你哥哥是个很内敛的人,虽然言行不乏狂放之举,但很多时候以沉默应对一切,尤其在筵席上,更是冷眼旁观,很少插足酒筵上的无聊闲谈。昭武江南对他在楼兰海借着酒兴,挑起事端,蓄意砸坏夸吕古琴一事,很是反感,她说那种场合下,你哥哥绝不会这么做,以后到了长安,千万不要这么冲动。
    李丹随即发现了沉默的好处,除了可以悠闲地喝酒外,还能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别人。他发现昭武江南很有才华,涉猎很广,上至天文地理、琴棋书画,下至风土人情、鉴赏珠宝,无一不晓。不管她是否精通,她样样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这已经让人惊叹不已了。陈叔陵喜欢下棋、品尝美食,昭武江南就陪着他闲扯,两人说到开心处,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接下来李丹发现陈叔陵还有一个特长,品评美女。
    陈叔陵大概觉得昭武江南有求于己,席间有些放肆,两只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昭武江南,那贪婪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把昭武江南扒光了细细欣赏,然后他就开始赞美,华丽的词藻从他那张油光锃亮的嘴里喷涌而出,极尽夸张的溢美之辞让李丹听得浑身发麻,但陈叔陵却潇洒奔放,唾沫星四溅,是不是还遗憾长叹,埋怨自己学识浅薄,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赞美眼前的仙女,接着他意犹未尽,开始赋诗,要用诗歌来赞美。
    陈叔陵的确有才,张口就来,不服不行。连赋三首,陈叔陵兴致更高,击案而歌,吟唱自己刚做的诗句。陈叔陵嗓子不错,歌声悠扬而委婉,靡靡之中带着一股悲戚之气,听了很舒服。
    昭武江南虽然笑容满面,但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矜持,眼神很清晰地表达出她的高傲和不屑,对陈叔陵的赞美坦然受之,而且,她略略还有一些不快,因为在陈叔陵眼里,她不过是个杂胡女,是个未经教化的蛮人,无论她多么漂亮,多么有权势,多么有钱,她始终摆脱不掉杂胡这个身份。这一点从陈叔陵那轻佻的言辞和轻薄的诗句中就能看出来,陈叔陵纯粹吃饱了没事,以调侃为乐。
    这顿饭整整吃了三个多时辰,天都黑了,陈叔陵还在侃侃而谈。李丹算是拜服了,他实在看不出来陈叔陵那个单薄的身材小小的肚子能装下这么多食物,这也是不喝酒的好处?如果喝酒,一顿饭吃这么长时间还可以理解,但一个人在不喝酒的情况下也能进食三个时辰以上,只能让人目瞪口呆了。
    陈叔陵好不容易吃完了,嗽洗结束,正襟危坐,话题陡然一变,直接切入主题。李丹对他的印象不禁大为改观,这个人吃饭就是吃饭,做事就是做事,泾渭分明,也不拖泥带水,果然与众不同。
    “鸿烈公,你打算怎么办?”陈叔陵笑着问道,“你的目的都达到了,接下来我们该谈谈江陵的问题了?宇文护是不是又要背信弃义,自毁诺言?他是不是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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