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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大周皇帝又下旨。
考虑到东线战事紧张,在同州设大行台,由隶尚书李丹代皇帝亲征。拜李丹为中路行军元帅,陇西、河西、荆襄三地府军和新建十五万府军、州郡兵受其节制,统一指挥东线战事。左路行军元帅宇文宪和右路行军元帅韦孝宽均受其节制。
李丹接旨,奔赴同州,建大行台,至于兵,目前他还没有。
同州,大行台。
李丹的境遇得到了很大改善。
大司马宇文宪亲自赶到大行台祝贺。李丹能交出都督中外诸军事,这足够证明他的心意,虽然有可能是为了打赢这一仗的无奈之举,但这个姿态很不错。至于他这个中路行军元帅实在不值一提,战罢即结束,无法和那个掌控大周军权军队的都督中外诸军事相提并论。
李丹谦逊客气了一番,然后说到了和大齐议和的事。
李纶做为大周特使,何林做为突厥人的特使,联袂去山东。此番议和是扭转局势的关键之关键,虽然这是一次毫无诚意的假议和,但能不能成功却直接关系到战场胜负。
宇文宪建议取道河阳战场,和大齐军统帅兰陵王高长恭取得联系,再由高长恭把大周使团送到大齐京师去。斛律光志在灭周,他如果看到大周议和使团,说不定大手一挥,全砍了。
李纶接受了宇文宪的建议,渡河去河东,在李丹、宇文宪的护送下,直奔晋州。
高长恭果然接受了议和之议,他亲自赶到两军阵前,和李丹、宇文宪见面。他和宇文宪很熟了,很多年前就在战场上对阵厮杀,至于李丹,则是去年在大漠相识。三人见面,只谈私人交情,言谈甚欢。
李纶、何林带着使团人员随高长恭进入齐军大营,然后在一队骑军护送下急驰齐都城。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三十三节
李丹的一再恳求下,宇文宪决定发动反攻,解救晋州。
河阳战场诸将异口同声,一致反对。贺拔纬质问,李丹懂什么?他打过这种十几万人参加的大战吗?他指挥过超过万人以上的军队吗?他在敦煌十年,不过带着几千镇戍军守在一段断垣残壁数数星星而已,他会打什么仗?我们前方有八万大军,都是鲜卑人、柔然人、高车人和稽胡人的精锐铁骑,你让我们怎么打?两三万人冲上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宇文宪让大家先冷静下来,然后详细解释了由于朝廷实施新官制所带来的巨大变化。
如今李丹说话的份量不一样了,他现在是代皇帝亲征,新官制赋予皇帝无上权威,普通臣僚将军们对此可能不太理解,但宇文宪知道这其中的要害。
过去中外府是宇文泰和宇文护独揽权柄的机构,皇帝就是摆设,大周朝野上下都知道,所以大家都要去抢那个都督中外诸军事,包括皇帝都要去抢。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谁赢得皇帝的信任,谁领尚书台,谁就等于拿到了大周军政大权。
宇文宪做了个比喻。大周权柄就象一把刀,它握在皇帝手上,但大家都想要。都督中外诸军事和中外府就是一个强盗,他把皇帝手上的刀抢去了,皇帝和军队都要听这个强盗的,这时东边来了一群强盗,皇帝缩着脑袋不敢说话,军队也一窝蜂跑了,这个强盗独自面对一群强盗。结果可想而知。
实施新官制后。李丹把这把刀还给了皇帝,大周权柄又重归天子,大周臣民都听他的。但天子年纪小,现在舞不动这把刀,而天子的两位母亲都很信任李丹,他们对天子说,你把刀暂时委托给李丹保管,过两年你长大了。再把这把刀拿回来。天子于是把刀交给了李丹,李丹一手抓着天子,一手握刀,对天子说东边来强盗了,我要军队去打仗,帮你守住天下。天子马上召集军队,对军队说,你们都去打强盗。都听李丹地指挥,他地话就是我的话,谁要是不听,就砍了他脑袋。
“这个时候。你们听李丹的话,就是听皇帝地话。和李丹对着干,就是和皇帝对着干。”宇文宪苦笑道,“李丹把大周权柄还给了皇帝,然后皇帝又暂时委托他行使权柄。权柄还是那个权柄,但仅仅因为在皇帝手上过了一下,事情就完全变了。在这之前,我们和李丹对着干,名正言顺,是帮助皇帝,但现在和李丹对着干,却等于和皇帝对着干。”宇文宪看看诸将,郑重问道,“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吗?”
帐内诸将都听明白了。
现在皇帝小,很多时候都听两位皇太后的,尤其是皇帝的生母李太后。李太后就是过去的弘德夫人,她因子而贵,也成为太后了。阿史那皇太后是突厥人,她信任李丹情有可原,因为李丹和突厥人关系亲密,而弘德夫人信任李丹,却完全可以理解为是遵从先帝的遗嘱。宇文护死后,大司马宇文宪手握军权,是最有可能篡僭的人,一般来说,宗室兄弟篡夺皇位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成功地,这在南北诸国中极其普遍,这大概就是当初后宫坚决不愿让宇文宪加领都督中外诸军事,而让李丹出任宰辅的重要原因。
李丹改制成功了,皇帝拿到了权柄,都督中外诸军事也成了虚衔尊号,中外府也撤消了,宗室重臣利用都督中外诸军事篡僭的可能也被彻底解除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是如何削弱宇文宪的军权了。李丹目前控制不了军队,这是事实,所以皇帝宁愿让李丹隶尚书事,独揽大权,和宇文宪互为制约,也不会冒险让宇文宪督领尚书台。再过一段时间,宇文宪手上的军权逐渐削弱了,那时皇帝也长大了,可以主政了,然后皇统就被先帝宇文一脉牢牢控制了。
官制改革的奥妙就在此处。
本来宇文宪可以打着保护皇帝、维护宇文氏国祚的旗号,依靠手上地军权和军队,杀了李丹,独揽大权,而皇帝也需要宇文宪的帮助。谁知官制一改,李丹手上的权柄随即改头换面了,合法了,而宇文宪手上的军权却成了皇帝地心病,皇帝反过来需要李丹的帮助,夺回宇文宪地军权了。
宇文宪此刻的态度至关重要。他如果和李丹对着干,独断专行,皇帝和李丹可以认定宇文宪有篡僭之心,找个机会杀了他。反之,宇文宪如果听话,逐渐交还手上的兵权,他就安全了,但宇文宪有自己的考虑,李丹是汉人,汉人独揽大权是很危险的,以前秦国重用冯跋就出了事,国祚给冯跋抢去了。李丹将来会不会篡僭,谁知道?所以为了宇文氏着想,手上的军权不能全部放弃,还是要适当保留一点。
宇文盛是朝中老臣了,这种事他自然一目了然。新官制明显利大于弊,对确保宇文氏国祚,对稳定大周局势,对缓和军中矛盾都有好处,所以他也站出来做了一番劝解,希望诸将以大局为重,齐心合力,先把这一仗打赢了再说。
李丹参加了这场反攻。
此刻斛律羡正在攻打龙门。律羡是斛律光的弟弟,他的夫人就是侯莫陈家的女儿,而驻守龙门的就是侯莫陈琼,两人算起来还是郎舅关系,但双方在战场上各为其主,杀得血流成河。
大周人认为齐军的主攻方向是龙门,而高长恭不过是牵制之师,所以宇文宪集结了大约两万五千人,向晋州方向展开攻击,但各军畏战。推进速度缓慢。互不配合,前军梁士彦因为急速猛进,随即成为一支孤军。遭到高长恭的包围。
宇文宪急令各军解救,但各军迟延不前,更有人说齐军以包围梁士彦为诱饵,正张开大网准备围杀援军,掉头走人了。
梁士彦是西凉汉人,在任九曲镇将期间曾和齐人、稽胡作战。勇猛而有谋略。河阳战场上大都是宇文氏和武川人,指望他们不顾危险援救梁士彦,根本不可能。宇文宪心里有算,现在即便下令,前线各军军主也会阳奉阴违,所以准备放弃。
李丹急忙阻止,他有些冲动,说你给我一起骑军。我去救他。如此见死不救,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宇文宪被逼无奈,亲自赶到前沿督战。各军踌躇不前,唯独达奚长儒孤军奋进。竭力死战,总算撕开了齐军包围。把梁士彦救了出来。梁士彦地一千人马折损近半。
李丹原以为这件事结束了,谁
盛、宇文招、达奚震等人指责梁士彦不听指挥,贪功此失,要求宇文宪予以严惩。
这是左路大军内部地事,李丹不好插手,但梁士彦是汉人,如果不出手相救,恐怕一辈子就完了。李丹的求情引来了左路军将领的指责,好在宇文宪还算给面子,撤了梁士彦地职,然后把奏章和人都交给李丹,让他带回大行台酌情处置。
梁士彦怒不可遏,李丹好言安慰,说关中的新府兵很快就要赶到,你依旧可以带兵,可以戴罪立功。梁士彦感激涕零,随李丹返回同州大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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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子弟娶妾,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如果这妾的身份很尊贵,甚至是高不可攀的拓跋皇族的女儿,这件事就很轰动了。
今天地拓跋氏虽然不是皇族了,但承继拓跋大魏一百多年的余威,它在中土依旧享有崇高的地位。淮南公元伟在这件事婚事上一拖再拖,大概就是因为放不下这个脸面,不过如今迫于家族压力,他还是把女儿送到了同州。
婚礼的事,李丹不闻不问,以护送哥哥李纶到山东为名,去了河阳战场。大哥邢国公李曜奉母亲之命,和二弟妹义安长公主先行赶到同州,为家里的老幺操办婚事,谁知到了同州却发现李丹连个影子都没有,显然他对这桩婚事没什么兴趣。不满意这桩婚事没关系,这是你个人的事,不是家族的事,对于家族来说,要维护脸面,要顾及礼仪,更要兼顾方方面面的利益,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损害了整个家族。
李曜随即派人急告老母亲,请老母亲提前赶到同州。这个老幺自小不听话,到敦煌地这十年更是让家族提心吊胆,如果这个关键时刻他忽然悔婚或者借口战事紧张拖延婚期,会严重损害拓跋氏的脸面,对李家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今天的李家因为大周形势地风云变幻,突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几十年来奉行的韬光隐晦地守业之道瞬间被打碎,李家兄弟不得不打足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应对目前的时局,而和拓跋氏的联姻,正是固本培源的一个重要计策。
在这桩联姻中,高颎出了很多力,也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原因无他,就是想借助拓跋氏的影响力,给独孤氏平冤。高颎算是独孤氏的忠实门生,因为独孤氏他又和拓跋氏建立了特殊关系,当独孤氏遭到宇文护致命打击的时候,李丹出于对拓跋氏的忌惮,没有把高颎写进那份必死名单。独孤氏现今因为冤案被禁锢,宗室子弟皆不得为官。宇文护在十几年之内连续两次打击独孤氏,导致独孤氏元气大伤,这次如果不能翻身,可能就此消失在长安。为此,高颎极力要达成这桩联姻,以便让拓跋氏出面说服李丹,再由李丹上奏皇帝。
他自己不敢禀奏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他还摸不准李丹的心思,更不知道李丹是否打算置独孤氏于死地,而他自己是山东人,山东人在大周一向不被重用,他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主要还是得益于拓跋氏和那次在高昌的秘密结盟。他若贸然进言,遭到李丹废弃,那他先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高颎现为行台尚书令,手中权柄很大,为了把这桩联姻的影响力扩大到极致。他瞒着李丹动用了行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