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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连连点头,同意江南的分析。在朝堂上的争论中,自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投降倾向,很多大臣关注的不是即将到来地决战,而是如何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的权势和利益,真正想誓死决战地只有宇文氏和武川人。
“大周要想挽救劣势,只有一个办法,满足关陇权贵的要求,让他们感受到守住大周江山的收益,要远远大于投降山东的收益。”江南笑道,“但这样一来,宇文氏就要受到巨大损失,不论是权柄还是财富,都要蒙受惊人的损失,这种损失会影响他们的实力,继而危害到他们的国祚,所以宇文氏不会答应,即使国亡族灭也不会答应。历史上亡国者往往都是这样,至死都抱着自己的权柄,他们就不想想,你不给别人好处,别人怎会卖力?别人不卖力江山就没了,江山都没了,那权柄还有吗?”
“宇文宪不是皇帝,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即使他愿意让出一部分权柄和财富,将来皇帝也会以此为理由,把他杀了,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人出来,让这个人代替他和关陇权贵妥协,然后利用关陇权贵的力量抵御大齐的攻击。大周江山保住了,他再出面,让皇帝收回让出去的权柄和财富。关陇权贵当然不答应,他们要群起而攻之,而替罪羊就是那个顶替者。关陇人自相残杀,宇文宪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回了权柄和财富,保住了江山国祚。”
李丹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个大冢宰不能干,谁干谁就要掉脑袋。”
女侍翩翩而进,摆上一道道鲜美的膳食,美酒的香味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李丹最近吃不好睡不稳,但在江南身边却一身轻松,凡事都由江南筹划,自己根本不用动脑子,所以胃口大开,狼吞虎咽。何林陪他喝了几杯酒,随即借故告辞了。江南浅尝即止,然后静静地看着李丹,笑容恬淡而温馨。
“鸿烈,你现在想在大周得到什么官职?”
“大司马。”李丹放下酒杯,目光投向江南的食案。那上面的菜肴还是原封未动。江南微微一笑。移身坐到了食案一侧。李丹也不客气,跑到江南地食案前坐下,边吃边说道。“我在成为刺客之前,我师父曾说,若想成为最好地刺客,首先要克服两种本性,贪婪和恐惧,贪婪会让人失去理智。恐惧则会让人一事无成。恐惧容易克服,越是危险的时候,我越是能冷静下来,但贪婪太难克服了。”李丹指指面前的菜肴,“我吃了自己地一份,还要抢王上的这一份,这就是贪婪。我也很想成为大周的宰辅,但我曾是白马堂最好的刺客。我可以最大程度地克制自己的贪婪。饭要一口一口吃,树要一年一年长,杀人也要一步一步紧密筹划,到了庙堂之上。则更要小心谨慎,不要让贪婪毁了自己。所以,我不想成为大周宰辅,我只想做一个大司马,打赢这一仗。”
“打赢了这一仗,我有了功绩,在庙堂上站住了脚,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李丹放下酒杯,冷眼看着江南,十分不满地说道,
上太贪婪,不但要攫取丝路利益,还想控制大周,太为你地贪婪,我掉进了油锅,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江南垂首轻笑,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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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宪匆匆返回长安,就是想代替宇文护主掌大周权柄,这有什么不好?一切都按部就班,很好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蓄意挑起事端?”
“宇文宪不可能代替宇文护。”江南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宇文宪最初也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今天的关陇门阀已经不是宇文泰时期的关陇门阀了。宇文泰时期,义军迭起,战火连绵,关陇几乎成了废墟,关陇人需要宇文泰的武力保护他们,但到了今天,关陇兴旺了,关陇门阀需要更多的东西,宇文氏不能满足他们,那么自然就要分裂,假如山东高齐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他们倒戈一击,宇文氏马上便会败亡。”
“宇文宪本以为自己还有一搏之力,他还有最后一个指望那就是突厥人的帮助,谁知我给了他重重一击,他地头脑立时清醒了。”江南笑道,“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打赢这一仗,即使打不赢,也要守住目前的疆土,这样等到大周危机度过了,他就可以从容下手。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很有几分气魄。”
“那我呢?我如果和关陇权贵妥协,如果答应了你地条件,我就要损害宇文氏的利益,要得罪皇帝,得罪宇文氏和六镇武川人,甚至还有很多代北人,将来危机过去了,皇帝一翻脸,应该收益地人没有收益,大家全体倒戈,我岂不死定了?”李丹愤然说道,“你想利用我控制大周,是吗?你以为大周人都是白痴?他们将计就计,正在利用我得到你的帮助,事成之后,他们把悔约的责任推给我,杀了我,然后再和你重新商谈盟约,这么简单的事你也看不出来?”
“这一仗假如打赢了,大周的形势就完全变了。”江南神态悠闲地靠在软垫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尔朱荣败亡后,得到六镇鲜卑大军的人是高欢,而宇文泰得到的不过是一小撮六镇鲜卑将领,这是宇文泰在关陇不得不求助汉族门阀的根本原因。汉人看到契机,全力以赴,帮助宇文泰建立了霸业,也顺利进入了大周的权力中枢,虽然距离他们执掌权柄还有一段路,但和拓跋大魏、山东大齐的汉人比起来,这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今天是关陇汉人攫取大周权柄的最好机会,虽然短期内你这个大冢宰被完全架空,但只要你打赢这一仗,关陇汉人将倾尽全力帮助你击败宇文氏,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篡夺国祚,重建汉人江山。”江南喜笑颜开,仿佛在述说一个美丽的故事,“鸿烈,你只要打赢这一仗,将来你就是中土霸主,你就能纵横天下,就能像阿史那室点密、像高欢、宇文泰一样,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扑哧……”李丹把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瞪大眼睛望着江南,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做梦……原来你比西海还会做梦。哈哈,你这个梦未免太荒诞了,哈哈……”
“怎么?你不相信?”江南面色一整。不高兴地问道,“你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算了,算了……”李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和斛律光打过不少仗,好几次被他杀得叫苦不迭,逃跑的时候我连头都不敢回。我打不过他,我连赢他地念头都没动过。说实话,不要说我,就是韦孝宽,你给他二十万大军,他也没自信击败斛律光。这一仗我们人少,绝对劣势,能守住潼关一线就侥天之幸了。”
“你这样没有自信?”江南诧异地看着他。“突厥人会帮忙,大陈人也会鼎力相助,我还有其它办法,你可以集结大周所有地军队和斛律光决战。难道这样你还打不赢他?”
“你的条件我不会答应。”李丹一边笑一边连连摇手,“你要中土丝路贸易权。要把江陵送给大陈,我如果答应了,不要等到大战结束,我的脑袋就已经没了。另外,实话对你说,我地确没有击败斛律光的自信。”
“鸿烈……”江南坐直身躯,正色望着他,郑重说道,“你曾经跟随梁山公学过兵法,也曾在战场上拚杀了十几年,如果不是你的身份限制,你现在至少也是个仪同大将军,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瞧不起自己。虽然你从没统率过大军,也没亲自指挥过几万人马攻城拔寨,但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位天生的将才?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打不过他?”
李丹笑容渐敛,没有说话。
“我虽然没有学过兵法,但我知道一件事,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不是军队的数量,也不是财赋多少,更不是统帅地才能,而是交战双方的朝堂博弈,任何一方的国政出了问题,都将直接影响到战争胜负。”江南淡然轻笑,“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你肯定能击败斛律光,打赢这一仗。”
“你有什么退敌之策?”李丹惊喜地问道。
“我说过,我不懂兵法,我不知道如何退敌,但我知道如何让大齐朝堂陷入混乱,然后给你创造击败斛律光的机会。”在,你可以答应我的条件吗?”
“不可以。”李丹面色一冷,把手上的酒杯重重放到案几上,“室点密要西征,他需要中土的稳定,需要中土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战争物资,他会无条件地帮我,所以你地要求根本不合理。”
“没有我的不合理要求,你能顺利上位?”江南反问道。
“我顺利上位,并不代表我一直待在那个位子上。”李丹冷笑道,“对于王上来说,最重要的是丝路利益,而我主掌大周权柄,则能保证王上的丝路利益,所以请王上不要太贪婪,更不要咄咄逼人。”
“你要想待在那个位置上,首先要打赢这一仗,然后才有资格和我重谈盟约,而我因为得到了中土丝路贸易权,并要确保自己地利益,才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江南毫不退让,“假如你一定要放弃这个机会,我也放弃,我即刻去山东,和大齐国主商谈盟约,相信箭已出弦的大齐人为了早日一统中土北方,会答应我很多条件。”
李丹冷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告辞。
雅璇站在堂外,看到李丹走出来,急忙跪下,还没开口说话,泪水就已经滚了出来。
李丹看着她楚楚可怜地样子,心里无名火气,真想狠狠骂她一顿,但想起她孤苦无依地流浪在大漠上,想起她艰难的处境,实在骂不出口。
“如果在家里,我会狠狠打你一顿。”李丹俯身把她拉了起来,轻轻抱进怀里,“我曾经对你说过,我迟早
你父亲对决沙场,如果真有哪一天,我会把你送到白
雅璇泪流满面,偎在李丹的怀里连声道歉。
李丹叹了口气,“我说过,你即使背叛了我,我也不会怨恨你。你是律光的女儿,女儿听父亲的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没有理由责怪你。好了,你别哭了,我很累,想到我可能被你杀得片甲不留,我连睡觉都做噩梦。如果你要回到你父亲身边,我也不阻拦你。如果你要去白马堂。我可以即刻把你送走,你尽快做个决定吧。”
“我想留在姨妈身边。”雅璇哭道,“她就像我的亲妈妈。我不想离开她。”
李丹坚决摇头,“你不要胡闹了,现在什么时候?我们家兄弟在前线打仗,你在我家伺奉老母亲,你的身份一旦泄漏,李家怎么解释?你是不是想让李家身死族灭啊?”
“我本来就是这样地命。留在那都会带来噩运。”雅璇悲泣道,“父亲说得对,我地命就是在大漠上流浪,我就是流浪的命。”
李丹疲惫不堪,口气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去白马堂,马上跟我走。”
雅璇不敢辨驳,乖巧地连连点头。
“她不能跟你走。”江南负手站在门口。神情冷峻,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是我地女人,我想带她去哪,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李丹气极。怒声问道。
“你的女人?你能给她一辈子幸福吗?”江南冷笑道,“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不要害她。”
“姐姐……”雅璇感觉到两人说话口气不对,惊恐不安地劝阻道,“我愿意去白马堂,真的愿意去。”
“你父亲马上要死了,你斛律家马上就要灭族了,你还有闲心待在白马堂?”
雅璇骇然心惊,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娇躯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