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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咬牙切齿,此刻宇文的圣旨如果突然送到,自己极有可能被愤怒的长安权贵们生吞活剥了。
宇文护急召长史冯恕,“传令长安大营,府军各部,立即集结,连夜赶赴同州。”
“城中还有三千人马,是否同时集结?”
“算了。”宇文护摇摇手,“命令各部即刻起程,不得延误。”
宇文宪听说宇文护突然离京,非常吃惊,带着一队人马急速追上。
“晋公为何匆忙离京?”宇文宪问道,“何处发生叛乱?”
宇文护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冷峻,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宇文宪略感不安,又问了一遍。
“毗贺突,你不知道?”
宇文宪疑惑不解。宇文护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声苍凉而悲哀,“城中还有四千卫军,三千府军,护卫京城应该没问题。”宇文护抬头看看天,连连摇头,“大周的天要变了。”
宇文护带着七千大军急速离去。宇文宪预感到出了什么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云阳宫,难道皇帝真地动手了?宇文护带兵急赴同州,如果不是爆发了叛乱,唯一的解释就是不想手足相残,他要逼着皇帝低头,把这件事尽可能兵不血刃地解决了。皇帝手上没有足够的军队,如果他当真要和宇文护决裂,兄弟相残,大周势必陷入混战。凭宇文护的实力,皇帝根本不是对手,虽然他是大周地皇帝,但这十年来,他这个皇帝就是个摆设,没有任何威信和功绩,只要宇文护决心发难,不但皇帝性命难保,就连大周国祚都岌岌可危。
李晖、李穆飞驰而来。
“晋公走了?”李穆急切问道。
“出了什么事?”宇文宪看到李晖惶恐不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晖把圣旨递了过去。宇文宪匆忙扫了一眼,骇然变色。果然出事了。哥哥你十年都忍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我暗示过你,现在时机不成熟,再等等,一定要再等等,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消息一定泄漏了。”李晖无奈苦笑,“鸿烈那里肯定出了什么差错,否则不会走漏风声。”
“少了这七千大军,接下来地日子就难过了。”李穆捋须轻叹,“你们速去云阳宫,我来守住长安。”
云阳宫。
宇文宪、尉迟迥、李晖、于翼、宇文盛跪在国主的遗体前,感觉天都要塌了。
王轨宣读了国主遗诏。
不待王轨宣读完毕,宇文宪就急不可耐地爬了起来,一把抢过了遗诏,一字一句看了一遍,然后仰天长叹,“侥天之幸,陛下没有说宇文护阴谋篡僭,这件事还有挽救的机会。”
“齐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尉迟迥接着站起来,慢吞吞地问道,“再把宇文护请回来?”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二十六节
文宪看看众人的脸色,没敢说话。
再把宇文护请回来,他首先就要清算云阳宫兵变之事,那么李丹、侯莫陈、王轨、宇文神举就要承担叛乱的罪责,接下来就要牵连到整个李家、侯莫陈家,陇西势力会被连根拔除。独孤一系、陇西一系、关陇汉族门阀都会被宇文护赶出朝堂,如此一来,宇文氏大获全胜,宇文护会继续独揽权柄,继续推行他的新政,当然他也有可能篡僭自立。
李氏不会束手就缚,独孤氏和关陇汉族门阀也不会任人宰割,他们会乘着这个机会扶立幼帝,和宇文护决一死战,大周极有可能一分为二。这个后果非常可怕,山东大齐、江左大陈和突厥人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会迅速出兵,大周会亡国。
新年之后,宇文护为了实施新政,蓄意挑起了佛道儒三教之争,把大周引向了危机,而皇帝却想利用这个危机夺回权柄,不顾一切地发动了兵变,引爆了这场危机,大周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混乱,战争一触即发。
“陛下在遗诏中只字未提宇文护篡僭一事,显然是看到了大周即将到来的分裂和战争,他想挽救大周,所以打算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宇文盛迟疑良久,还是决定支持一下宇文宪,“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征询晋公的意思,假如他愿意遵从陛下的遗愿,不再追究这件事,那么……”
“忠城公,你是不是担心宇文护杀人杀得太少了?”李晖讥嘲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宇文护如果还是菩萨心肠,姑息忍让,他和他的家族距离乱坟岗也就近在咫尺了。你以为他老糊涂了?”
宇文盛脸色一僵。知道李晖已经动了杀机,此事再难挽回。皇帝忍了十年,今天敢发动兵变,背后肯定是李家的支持,以李家庞大地实力,如果下定决心要和宇文护对抗到底。大周不亡才是怪事。杀宇文护难,扳倒李家也不容易,李家除了强悍地陇西军外,还有突厥这个后援。这些年,李丹在敦煌的经营早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而室点密地女儿和昭武摄政王频繁造访李家,也进一步证实了李丹和突厥人的关系。在这种时候,李家如果扯起大旗。突厥人势必要倾尽全力相助,宇文护能否打赢,宇文氏能否保住国祚,都是一个疑问。
“鸿烈。陛下的计策你最清楚,如今出了这种变故。你有何对策?”于翼看到李丹一直没说话,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临终前,是否还有什么交待?”
李丹看看李晖。李晖冷目相对,对他很是不满。兵变虽然成功了,皇帝也驾崩了,但皇帝驾崩的时间太错误,导致事态完全失控,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王轨突然咳嗽了一声。众人目光齐齐望向他。李丹浓眉微皱,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王轨略略犹豫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道遗诏是李丹叫他写的,本来没什么问题,但经宇文宪这么一说,却是大有文章,可见李丹在拟写这道圣旨地时候,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否则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玄机。
“你想说什么?”尉迟迥问道。在这群人中,尉迟迥的辈份最长,年纪最大,威信最高,说话也最有份量。他这么一问,王轨不敢不答,“按照皇帝的遗诏,皇子鲁国公做太子,继承皇统,但他年纪太小,皇帝又没有安排辅佐大臣,未来一段时间……”他目视跪在一侧低声饮泣的弘德夫人,低声说道,“皇后要暂时主政,夫人的话也有份量,所以……我们是不是听一下夫人的意见?”
众人一听大感惭愧。事出突然,几位大臣措手不及,都把心思放在挽救之策上,反而把这件重要的事忘记了。几位大臣慌忙跪下,施礼告罪,求问懿旨。
弘德夫人听说皇子宇文赟还在长安,申国公李穆正带着卫军宿卫皇宫,紧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随后听到几位大臣说到当前地局势,心里又慌了,这要是打起来,双方各不相让,儿子要坐稳皇位也是难上加难。不过在这之前李丹给她详细分析了局势,也提出了应对之策,但这些话李丹不能说,必须要她来说,所以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陛下临终前,曾打算把国事托付于齐公和武泉公,但晋公的事如果不解决,他们就有性命之忧,大周也将陷入深重危机,因此这件事没有写进遗诏,只待晋公的事解决好之后,再由皇后拜授。”
齐公宇文宪是皇帝的弟弟,又是大司马、小冢宰,他受命辅佐新帝在情理之中,而武泉公李丹成为宰辅就有些出人意外了,不过考虑到皇帝只和他一人密议诛杀宇文护之事,可见对其地信任远远超过宇文宪,皇帝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他辅佐新帝,也可以理解。
“陛下临终前曾对武泉公密授机宜。”弘德夫人说到这里,目光投向李丹,眼里露出担心之色,“相信武泉公能完成陛下的遗愿,顺利解决这件事。”
众人惊讶不已,转头望向李丹。
李丹淡然一笑,“陛下叫我把脑袋送给晋公,所以我要去一趟同州,奉上脑袋一颗。”
同州距离云阳宫不过一百多里,转瞬即至。
同州州治在武乡郡,李丹在武乡城外找到了白马堂地人。断情很抱歉,虽然宇文护是来了,但事情和先前估计有太大出入,宇文护有大军护卫,无法下手,只能放弃,不过白马堂杀人筹划细密,一套方案不行还有第二套,他们决定在城内寻找机会。
“当日你曾说过,如果宇文护进了同州,局势将被宇文护控制…
情关切地问道。“如今形势如何?是否还要继续刺
“非常糟糕。糟糕到了绝望的地步。”李丹连连摇头,神情很无奈,“城内情况如何?国公韦孝宽、阳公司马消难、陈国公宇文纯、华山公杨文纪是否到了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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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断情说道。“几位东线重镇的总管、刺史都还没有赶到同州。”
李丹暗自吁了一口气,急召项云、胡雷、李天暮,“各带五人,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见到韦孝宽、司马消难和宇文纯。”他从怀内逃出三份密旨,郑重嘱咐道。“人可以死,圣旨不能丢,一旦出现意外,首先焚毁圣旨。”
三人躬身领命,如飞而去。
“你要亲自下手?”断情看到李丹一副踌躇满志地样子,惊讶地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我参加?”李丹笑道,“现在只有我能接近宇文护,迫不得已地情况下。我只好舍身相刺。”
“你不要更改我的计策。”断情当即予以否决,“我和你五次刺杀律光,五次都失败了,但凡没有你参加的刺杀。我却都成功了。”
“你这意思是说,刺杀斛律光失败。都是因为我。”
“当然。”断情正色说道,“你每次都改我地计策,结果每次都失败。此次你孤身犯险,必死无疑。你死了,我如何向老主公交待?”
“我不会死。”李丹想起了西海,想起西海那双美丽的眼睛,心里顿时信心百倍,“去年,我在大漠上遇到了萨满圣母……”
“突厥人的神。”断情惊呼道,“你遇到大漠之神了?”
看到断情的表情,李丹不禁想起自己初见西海时的窘状,脸上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萨满圣母说,有一天,我会带着浩浩荡荡地大军去天山娶她,所以我不会死。”
断情愣了一下,紧盯着李丹的脸。李丹的神情很认真,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憧憬和希望。断情扑哧一笑,觉得李丹很滑稽,接着忍不住捧腹大笑,跟着哈哈狂笑,“你做梦吧,小子……”
“真的?”李丹严肃地说道,“我答应过圣母,要带她回断氏谷。哎,你不要笑了,会掉下去的。”
“扑嗵……”断情笑得前仰后伏,翻身掉到马下。
冯恕和杨素出府相迎。
杨素一身缡服,白衣白袍,神情悲恸。李丹迟疑欲问,冯恕急忙说道:“刚刚接到消息,临贞公在城病逝。”杨敷死了?李丹慌忙致哀,心里却一阵发寒,宇文护这是什么意思?让杨素缡服出迎,威胁我啊?
冯恕把李丹送到了书房门口,转身退下。李丹长长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看四周的卫士,推门走了进去。
宇文护坐在案几后面,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地图,神情萎顿,脸色很差,额头上的皱纹如同丘壑一般又深又黑,整个人苍老了很多,身上地那股自信和坚韧也不翼而飞。看到李丹走进来,他稍稍坐直身躯,指指案几对面的锦垫,示意李丹坐下。
“当年高欢神勇无敌,但太祖皇帝历尽艰辛,最终还是击败了他,开创了关陇霸业。”宇文护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