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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起来……”老夫人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鸿烈,快扶我起来。温柔啊……”老夫人转头冲着小公主笑道,“孩子,给我拿个靠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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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晖静静地听完了李丹的述说,然后问了一句:“你确信燕都死了?”
李丹点点头,“晋公说,只要楼兰海铸像成功,燕都死不死,关系并不大。他认为,我秘密指使断箭刺杀燕都,纯粹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突厥人杀死了对他们威胁很大的蒲类海铁勒人,又杀死了可能会挑起大漠诸族叛乱的柔然人。”李晖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这几万铁骑的死亡,某种程度上抵消了燕都被刺给突厥汗国所带来的伤害,因为能够乘着突厥人内讧之时发动叛乱的对手都已经死了,突厥人即使内讧,也不会丢掉大漠,所以……”李晖轻轻叹了一口气,“室点密的西突厥实力太强了,目前情况下,不管是我们,还是东部突厥人,都希望室点密立刻去西征波斯,去消耗他的实力,所以,突厥汗国的统一局面还会继续延续下去,至少,在室点密还活着,在西突厥大军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或者失败之前,这种维持突厥汗国统一的局面都不会发生改变。”
李丹苦笑,“二哥,室点密也要西征,现在只有西征才能缓解西突厥内部的矛盾,因此,他要求我们立即打开丝路。”
“他说打开就能打开吗?”李晖淡然而笑,“鸿烈,室点密重开丝路的目的不是为了西征波斯,而是为了东征中土。你想想,齐周两国每年要进贡突厥人绢帛二十万段,丝路官商贸易的份额随着他开始西征准备也越来越大,这些都证明丝路一直是开着的,何曾关闭?”
“室点密这么做的目的是竭尽全力从中土掠夺物资,利用西征波斯之战,让中土变得更加赢弱不堪。”李丹叹道,“如果室点密在乌浒水和波斯人一打就是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突厥人将要从中土运走多少物资?中土没有物资储备,将来我们拿什么阻击突厥人南下中州的脚步?”
李晖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以我的估猜,目前他手上的物资和后续源源不断的物资足够他攻打波斯两年了,所以不要看他一天到晚叫嚣着重开丝路,其实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我们中土大地啊。”
李丹犹豫稍许,“二哥……室点密的重开丝路,其实就是重开私商贸易之路,他想让更多的珠宝玉器流进中土,继而从中土掠夺更多他所急需的物资,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丝路贸易当真是阻碍中土发展的唯一原因吗?”
“当然不是。丝路贸易对中土的影响还是有一定限度的,不过丝路贸易飞速发展了,对处于分裂和战乱中的中土三国来说,也的确是个潜在的危机。”李晖说道,“但是,晋公如今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禁绝佛道两教,从佛道两教的信徒身上抢夺财富,必将失去人心,后果不堪设想。”
李丹沉吟良久,试探问道:“二哥……你反对……”
“我虽然不满意晋公把持朝政,但我更痛恨晋公手里的屠刀。”李晖说道,“此事一旦传开,必将引发一场血雨腥风,大周将有多少无辜生灵葬身血海?”
李丹哑口无言。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十节
从李晖的话里,李丹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氏对宇文护的不满。李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如果继续下去,那么他可能会担忧国内局势因为禁绝佛道而动荡,佛道两教的信徒们可能会叛乱,长安朝堂上的权柄之争因此更加激烈,当局势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大周亡国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正如西海当初在大漠的猜测,李阀从自身利益考虑,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有诛杀宇文护的意思,至于是不是乘机推翻宇文氏的国祚,目前不得而知。
哥哥夏天的时候曾返回长安三天,他和李氏兄弟应该谈到了这些问题。哥哥志向远大,他的目的是中土一统,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极有可能佯装站在宇文护一边,推波助澜,让宇文护和长安各方之间的矛盾愈发激烈,当局势失去控制,他再借助李阀和其它势力乘势而起,假如哥哥的想法真的是这样,那么接下来他将干什么?是不是帮助宇文护称帝?就象大陈国的现任国主陈顼当初夺取皇位一样,让宇文护以手中强大的实力逼迫当今天子禅位?
“二哥……”李丹慢吞吞地问道,“如果我们杀了宇文护……”李丹停了片刻,看到李晖面如止水,没有任何惊异之色,继续说道,“杀了宇文护,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李晖摇摇头,“你必须要知道,宇文护的最终目的不是财赋的增加,而是皇权的集中。禁绝佛道只是他的第一步,一旦这步棋成功了,接踵而来的各项改制将把我们逼到绝路,到时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世代相袭的权势,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李丹眉头微皱,沉思很久,渐渐把握到了朝堂之争的要害。
李阀家的子弟个个才智出众,眼光独到,看问题非常深远。如果仔细想想,宇文护的确是这个目的。宇文护执掌朝政十几年,和长安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目的就是确保宇文氏的国祚,而要想保住国祚,首先之务就是获得最大的权柄。假如大周权柄都集中在国主手上,被历任国主牢牢控制了,宇文氏的国祚当然也就固若金汤。
大漠上的室点密要修改继承制,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集权于阿史那家族,不再和大漠其它诸族分享无上权柄。大周也是一样,宇文护也在做同样的事,他正在想方设法把大周门阀权贵手上的权势全部夺走,这才是矛盾不可调和的根本原因。
这种矛盾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用武力,用鲜血和生命来分出胜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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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想明白了,暗自窃喜。在回长安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李阀的选择,他不想让李阀成为长安危机的牺牲品,现在看来自己多虑了,李阀的选择和自己的选择是一样的,这样自己可以得到李阀的全力支持。
“二哥,家里的意思是……”
“上次你回来,我和大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宇文护并不重要,谁做皇帝对于我们来说也不重要。”李晖语调很平淡,就象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国策最重要,谁能实施最有利于我们的国策,我们就支持谁。”
李丹豁然顿悟,连连点头。
“上次你没有回答我们,就匆匆走了。”李晖对李丹的反应很满意,脸上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这次大漠上发生的事,你亲自参与其中,应该有所感触。从室点密来说,他失败了,而燕都却赢了,现在就算燕都死了,室点密还是无法实施自己的改制之策,因为大漠诸族为了手里的权柄,会联手反对室点密的威胁。在如今大漠面临四分五裂的危局下,室点密只有妥协,否则突厥汗国马上不复存在。”
“由此推及到我们大周。宇文护也好,我们也好,都不想让大周陷入生存困境,所以现在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一旦时机成熟,双方就得妥协,至于双方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达成什么样的妥协,那就要看局势的发展了。局势发展对谁有利,谁就能获得最大利益,因此,掌握局势发展的控制权,至关重要。”
李丹的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李晖太厉害了,不愧是宇文泰当年最器重的女婿。寥寥数语,长安的事就一清二楚了。
“二哥……”李丹的语气变得非常恭敬,“如何掌控局势的发展?”
“当年,宇文护根基不稳,甚至连手里的军权都岌岌可危,但他很轻松地解决了孝闵皇帝和孝明皇帝,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把赵贵和独孤信给杀了,为什么?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持他,如果没人支持,不要说弑君,就凭赵贵和独孤信就能把他碾成齑粉。”李晖轻捻长须,淡然笑道,“把你调回长安,让你总值宿卫,主掌禁军,是宇文护做出妥协的一种姿态。你离开长安十年,对长安很陌生,需要时间重新熟悉,而这段时间就是就是我们双方达成妥协的时间,假如妥协不成,你极有可能成为弑君的替罪羊。”
李晖冷笑,“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忍不住了,要对我们李家下手了,可惜……”他看了看李丹,郑重说道,“你只要确保皇帝不死,局势就在我们控制之中。当今大周天下,还轮不到他宇文护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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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李丹带着厚礼去拜访淮南公元伟。
昨天晚上,老夫人、李晖和义安长公主都谈到了李丹的婚事。这桩婚姻是蜀国公尉迟迥做的媒。
尉迟家是代北鲜卑人,大周一等高门。尉迟迥的母亲就是太祖宇文泰的姐姐昌乐大长公主,而他的夫人则是魏文帝元宝炬的女儿金明公主,因此他是当今国主宇文邕的表兄,同时也是拓跋皇族的女婿,和宇文氏、元氏都是至亲。李丹的第二位夫人就是尉迟迥的女儿,尉迟氏不幸早逝后,李丹不再续弦。这次尉迟迥因元氏、李氏之托,出面说媒。他身份高贵,又曾是李丹的岳丈,说话有份量,所以这桩婚事很顺利,几天就谈妥了,就等着年后迎娶了。
李丹娶的第三位夫人是广陵公元欣的孙女,也是不幸早逝。这次为了联姻,元氏家族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淮南公元伟的女儿嫁到李家。元伟是拓跋大魏文成皇帝之后,其父亲元顺是随从孝武皇帝西迁长安的宗室大臣之一。元伟本人好儒学,曾受诏于麟趾殿刊正经籍。尉迟迥当年南下征伐巴蜀时,征辟其为府内司隶,两人关系堪称莫逆,这也是尉迟迥对他女儿非常中意的原因之一。
元伟现在的官职是春官府的司宗中大夫,辅佐大宗伯掌理国家的吉凶礼仪,和李丹相比起来,他的官职要稍低一点,因此亲自迎出门外。李丹很是不好意思,谦让一番,随其进府,然后大礼参拜见未来的岳父母。
元伟的夫人是山东高门渤海高氏之女,端庄而优雅,她对李丹的门第、身份、相貌、人品都很满意,唯独忌讳李丹的那个克妻命,所以言辞当中透漏出几分担心和不满。担心是害怕女儿嫁到李家后摆脱不了横死的噩运,不满是因为出身显赫的女儿竟然嫁到李家做妾,面子上实在有些难看。
元伟脸上的笑容一直很勉强,显然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但他是位儒士,长相儒雅,说话也很委婉。他说这桩婚事能够促成,一则是因为要满足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广陵公元欣的心愿。元欣看到自己的孙女婿孤孑一身,心情很不好。广陵公七十多岁了,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其次是因为蜀国公尉迟迥的面子太大,人家既然开口了,就没有回绝的余地,不答应也得答应。元伟希望李丹能善待自己的女儿,并且希望他们的孩子将来能以庶长子的身份继嗣。
李丹心情很复杂。自己冒充哥哥,以哥哥身份的娶拓跋皇族之女,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哀和心酸。
“你还记得翩翩吗?”元夫人忽然问道。
李丹歉意地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未来夫人的名字。她叫元翩翩?这个名字很好听,李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翩翩记得你。”元夫人笑道,“大概那时候她太小,你把她当孩子,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