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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被安箫问得愣了,双眼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安笙。
而此刻,安笙也正越过安箫,一动不动地看着容初。
两人的眼神在相遇的那一瞬间,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容初到最后还是口不对心地说道,“朋友。”
安箫掂量着这个回答,“就只是朋友?”
容初点点头。他的眼神已经收了回来,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安笙双眼里的光芒陨落的那一刻。
安箫又逼上前一步,瞪着容初,“就只是朋友,你居然把她拐上了你的床?她一个女孩子家,你为她考虑过吗?”
容初低着头不吭声,亦不再解释。
失望的不仅仅是安笙,还有他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或许他一点儿都不甘心只和这个仙人球女孩做朋友。他为什么和她只是朋友呢?他们为什么只能是朋友呢?
安箫见容初不再说话,以为容初默认了一切罪状,气上心头,一拳挥了过去,容初便华丽丽地飞了出去。
先前围拢得严严实实的人群这时十分默契地分开了一片空地,而容初便狠狠地摔在了那儿。
安笙再也顾不得哥哥的怒气了,惊呼道,“容初。”
她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去,扶起了容初,他的嘴角已经沁出了一点血丝,英俊的脸庞已经走了型。
安笙极为心痛,弯弯细细的眉毛里藏着的尽是无法言说的苦楚。
容初倒吸着凉气,声音粗哑地开着玩笑,“你哥出手可你狠多了。”
安笙没好气地说道,“那是自然。”
直到容初重新站起来,明明那么靠近的两个人却始终没有接上眼神。
欢欢喜喜地庆功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安箫这一拳之后,心头的气消了大半,但依旧虎着脸站在俩人身边,瞪着眼珠子盯着容初,就好像只要自己稍稍走神,安笙就会被容初吃干抹净一样。
围观的人群渐渐地散开了。
三个人依旧站在那儿,表情都颇为尴尬。
容初口齿不清地道歉,“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会是个开心的日子。”
安箫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
安笙却时不时地、不着痕迹地从容初的脸上扫一眼。
“实在抱歉。今天我就先走了。”容初彬彬有礼地与兄妹二人说着“再见”。
安箫依旧双手冷冷地环在胸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安笙的双眼却有点酸。
她忽然怀念起了头一次见到的容初,自己阴差阳错地揍了他一拳,也揍走了他的女朋友,他那样理所当然却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让自己带他去医院。可现在,他却这样疏离地说着“再见”。
安笙心头一黯,并没有挽留容初。可当容初的身影已经融入了人群中时,她却还是不自觉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上几眼。
安箫这时终于卸下了面具,轻声地问道,“你喜欢他?”
☆、第七十五章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安箫问得小心翼翼,“你喜欢他?”他的双眸里只有一层浅浅的、单薄的镇定,揭开镇定之后,便是难以言说的情绪,翻天覆地一般,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将他吞噬。
安笙被安箫这再简单不过地四个字给震惊了,眼神躲躲闪闪的,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而她心里的那一头小鹿,平地一跃,钻进了烂漫的花丛里,再也无处可寻。
安笙在心中默默地追问自己,“我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吗?
安笙不确定自己心里的答案。初见,他不过是个跋扈的富家公子哥儿罢了;但是认识至今,安笙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有些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她心里已经不一样的感情可以称为喜欢吗?
安笙浑然没有注意到安箫一暗再暗的双眼。兄妹俩并肩往公交站台走去,但各怀心思。
坐上了公交车,安笙不知怎的想起了花想容里的那一盆绿得可喜的仙人球。心中的花海里,那一只若隐若现的小鹿露出了自己的脸颊,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在静静地告诉着安笙什么。
她是喜欢他的吧?
这种不一样或许是从容初偶尔的温柔和体贴才开始的,但是现在的安笙再记起初见时容初的厚脸皮,竟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点不一般的可爱在其中。
安笙垂头丧气的倚着发凉的玻璃窗。这个事实或许早已深埋在她的心里了,但是她却一直不愿意承认,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敢承认。
可这会儿,她虽然正视了这个事实,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白茫茫一片,没个底。自己和他之间所相隔着的又岂是千重山、万重水呢?她自己走不过去,而对面的那个人想来也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而跋山涉水吧?
一厢情愿而已。
安笙苦笑着承认着这一点。所以,这份感情在她终于敢承认的时候,也已经毫无悬念地走到了终点。
安笙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她从不去奢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人或事。容初之于她而言,就是天幕上的星辰,而她自己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不对,或许她的确是一株仙人球,在贫瘠荒芜的沙漠上独自生长,远远地看着他,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发光、发热。
这样或许也不错。
安笙对此竟有点心满意足。
安箫坐在安笙的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安笙好不容易才从容初的身上抽离了心思之后才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双眼无神且呆滞,嘴角也被压得很低。
安笙心中格外抱歉。自家一直是传统的家庭,兄妹俩所接受的教育也都是传统教育,所以哥哥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安笙声音低沉地解释道,“哥,你误会容初了。”
安箫的眼皮稍稍抬了抬,但是并不开口说话。
安笙只得自说自话,“那晚我喝醉了,他好意留我在他家住了一晚,仅此而已。”
安箫点点头,但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安笙喜欢他。安箫非常确定。他早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他会亲手把妹妹交给另外一个男人。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安箫才发觉自己心里除却不舍外,还有些无法言明的情愫。这种情愫让他感到害怕,让他感到无助。现在的他内心里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妹妹终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而是地下拳坛里那一场又一场血腥的比赛一样。
安箫心中痛楚无比,四肢竟也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他合上双眼,眼前浮现的又是那一场改变了他这一生的比赛。
那个人浑身血迹地倒下时,周围的观众嘘声一片。那个人明明曾经是这里的明星拳手,得到过万千的赞扬和掌声。可今晚,一切都不一样了,一个无名小卒竟然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跪在了那个人的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都是明晃晃的血迹,红得令他恶心。
那个人大概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对着那个人的腹部击出了多少记重拳了,而那个人的内脏现在应该惨不忍睹。
那个人直到此刻也已经明白了这场比赛真正的意义何在,但是他虚弱的微笑里却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那个人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个名字,而那个名字则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灵。
后来,得益于老板的大发慈悲,他收拾走了那个人留在拳馆里的所有贵重物品,而他也见到了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才十几岁的模样,但是已经出落得别有一番风韵了。照片的背后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名字,也正是那个人濒死的时候一直念叨着的名字。
那个名字在他的心底一直藏了许久,而他终于鼓起勇气,排除万难来见她了,或许说,他是来赎罪的。
是的,他是来赎罪的。
那个一直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就是“安笙”。
被无名无姓地葬在异乡土地上的才是她的哥哥,安箫。而他不过是借了安箫的这一张面皮来和安笙重聚罢了。来之前,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整了容,修了声带,甚至请私家侦探仔仔细细地调查过安笙和安家的一切。他以为自己能一直甘愿做安箫,他也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不过是替安箫再看一看他放心不下的妹妹,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如果他不是安箫该多好,如果他还是江澄该多好。如果他还是江澄,或许他会放心大胆地告诉安笙他心中的所想所思,而不是现在这样,藏着、掖着自己的一颗真心。
他的脑子乱极了,他甚至想这会儿就告诉安笙,他不是安箫,他不是。但是他说不出口,他没办法告诉她,是自己亲自断送了安箫的性命。
可是,安笙那隐忍却又藏着微甜的幸福的眼神重新在眼前浮现的时候,他的心口突突地跳着,绞着疼痛。
安笙喜欢那个容初。安笙怎么会喜欢他?安笙为什么喜欢他?
越想他的胸口便越闷,他也越来越透不过气。
“哥,该下车了。”安笙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而安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好像是一条救命绳索一样,使得他免于窒息。
他攀住了这根救命绳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哥,明天我想去看看容初。”安笙的头低着,只能听见她轻若蚊蝇的声音。
“好,代我说声抱歉。”他终于回复了正常。他早已不是江澄。他只能是安箫。
安笙点点头。
他的目光却禁不住地留在了安笙露出的那一段脖颈上,在路灯的照射下,白皙异常,就连那弯出的弧度,都令他心动无比。
他不甘心。他为什么要是安箫?
寒风袭来,扬起了安笙的碎发,粗暴地拂去了他将落未落的泪水。
☆、第七十六章 女神经出没大家小心
安笙一整天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经常盯着那盆仙人球出神。林想容并不多问,她不是那么严苛的老板,甚至还贴心地询问安笙是否需要提前下班去换换心情。
安笙受宠若惊,感激地点点头。一出店门,她便坐上了开往茉莉公馆方向的公交车。她的怀里抱着的是她昨晚亲手熬的老鸡汤,虽然老鸡汤似乎对皮肉伤无甚用处,但是安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空着手上门不太好。而超市里那些泛滥的补品在安笙看来,又贵又不顶用,还不如一碗鸡汤来得实在。
当然,安笙心中的潜台词是熬一锅鸡汤比买补品可便宜多了。
这会儿还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并不十分多,安笙很快便到了。等她站到了容初的公寓门前时,她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现在这个点容初一定还没下班。
安笙撇撇嘴。这一天一直都心不在焉,居然连这茬都忘了。
安笙在容初的公寓门前来来回回地兜了好几圈,想着是不是该找点事情来打发一下时间才好,或者说,她想把占据她的心已经整整一宿外加一天的容初给赶出去。
一琢磨,她便小心翼翼地放好了保温桶,在容初公寓的门前练起了拳击步法起来。等新年一过,她就该报名参加全国职业拳击大赛了,所以得趁早开始准备起来,基础训练尤其不能松懈。
安笙练得格外起劲儿、格外投入,希望借此能把自己满满当当的心腾出点空隙来。可茉莉公馆视频监控室里的大叔不乐意了。
“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大叔盯着安笙看了许久。
哎?这人怎么有些面熟?
大叔于是左盯盯、右盯盯、上盯盯、下盯盯。
哦,大叔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是上一次在电梯里傻笑的女神经吗?
大叔的眉头越皱越紧,茉莉公馆是高档住宅区,可近来怎么这么多神经病出没呢?
保险起见,大叔急匆匆地出了监控室,给女神经出没的那一层楼的业主挨个儿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准备再观察观察这个女神经,一发现她有不轨的行为就立即驱除。
容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呲牙咧嘴地敷着冰袋。安箫出手可的确是比安笙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