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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氏回头又望一眼宫殿,北风刮得紧,将她耳坠上的红珊瑚珠子吹的直晃,嘴唇不禁紫得发抖。颈肩围脖上的羊毛也被吹得微微摇动,随着她一转身,袍脚又是一阵灌风。不再更多停留,她紧了紧围脖,转向宫门口。
“汤姑娘——汤姑娘——汤姑娘——”
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三次急切的重复足以显出呼喊人焦急的心情。
汤氏纳闷地回头,一个奔跑的人影从前一道宫门而出,随着越来越响的“汤姑娘——”的呼喊声,离西宫门越来越近。乱风逐渐将汤氏的眼睛吹出泪来,晃动的人影变得模糊。直到人影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看清楚,来人正是霍加。
在北风中奔跑了许久的霍加鬓角已有乱丝垂飘,他慌乱地跑停在汤氏眼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终,终于追,追上你了。”
“王子?你怎么在这?”汤氏显然想不到霍加会出现在此时此地,一脸惊讶。
霍加喘着大气,不容分说地夺过她怀里的画像。他毫不怜惜地一把解开画像的系绳,汤氏的画像就这样原原本本地呈现在风中摇摆。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把脸画成这样?”霍加的眼中似乎有责怪,又有懊恼。
“这要问画师了。”汤氏淡淡答着,又转过身去。
“不许走!”霍加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汤氏的胳膊,汤氏回头一看,身子一僵,想挣脱,霍加的手劲却力道加重了。两个人一时都定在风中。
“恕民女告退。”僵了好一会儿,汤氏才打破了尴尬的空气。
队伍前头的十八位姑娘已走出宫门老远,早已看不到人影。汤氏再次尝试挣脱开霍加的手,这次却轻而易举地将霍加的手剥离了自己的胳膊。
“谢王子。”
在答送宴上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对霍加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三个字。
可自己的画像还抓在霍加手里,这可是自己后半辈子清白的证明,必须带走。于是她大着胆子伸手去拿霍加手中牢牢抓住的自己的画像。
霍加紧了两下手劲,她却拉得更用劲了。见她眼中已微微有些怒色,脸涨得通红,却怒得可爱。
“请王子交还小女的画像。”
答送宴上她对霍加说的第二句话也是这几个字。
霍加不禁微笑,放手。画像稳稳地落在她的怀里。
她抱着画像转身向西宫门走去。
“我问过画师了——”身后传来霍加的声音。汤氏闻声驻足。
霍加接着道,“他说脸上的那些麻点,是你自己点的!”
汤氏停驻在西宫门口,并未因此话回头。而是停顿了半晌,继续提步出宫。
“我们会再见到的!”霍加又追喊了一句。
可眼前的汤氏已迈着毫无留恋的脚步跨出了西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忽如一夜春风来
“诶你——”霍加见她毫无反应,径直出宫,不免脚步跟上两步,想说些什么再多挽留一刻,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留给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
“王子——王子——”身后好像有人在唤他。
未及霍加回头看清,来人已经一晃冲到他面前。原来是东宫里的下人。
“王子,可找着你了!可汗,可汗正找你呢。”下人气喘吁吁地传达着可汗的意愿。
“这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急事。。。”霍加自言自语道。
“王子,您还是别想了,可汗正在正殿等着你呢!”见下人这样催促,恐怕可汗已经等了许久了。霍加又抬眼看了看西宫门外,已经望不到汤氏的背影,便只得带着下人急急忙忙朝正殿走去。
二人来到正殿时,发现可汗与大可敦都正襟危坐于殿上,殿下只有一人正在鞠躬作揖行礼。
霍加匆匆步入,未及向可汗与大可敦行礼,便被可汗招呼道。
“加儿,快过来见过特勒大人。”可汗指着殿下正行礼的中年男人道。
霍加快步上前,直到与可汗口中的特勒大人并肩而立,便颔首作揖。
“大人有礼。”霍加礼节性地向这个使者做了个揖。
“见过王子。”使者回礼。
“特勒大人,见过本王?”霍加不禁疑惑。
那人微笑着抬头,霍加更纳闷了,这脸,生疏的很。
“王子没见过下官,却见过了下官的女儿。”特勒大人微笑道。
“你是。。。”霍加心中不禁开始猜测。莫非他女儿是这次良娣的候选人之一?
“哈哈哈哈,汤大人,你就不要为难加儿了。加儿,这位是外使特勒汤达,汤大人。汤大人家的千金,昨日你在答送宴上也是见过的。”大可敦出来打圆场。
“呃,汤大人有礼。。。汤大人!”霍加立马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西宫门口追住说话的,不就是这个汤大人的女儿么!
“哈哈哈,加儿怎么如此惊讶?”可汗笑问。
“呃,没、没有,只是想起大人精通汉话,心中一直很佩服。”霍加信手拈来圆场之语,稍稍掩盖了刚才过度的惊讶之情。
“这汉话么,你东宫里头不是有位现成的老师么?回头让未央好好教教你。”
“对呀对呀,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呢。”大可敦也连声附和。
“对了,来人,去把王妃也请来,这事儿跟她关系可不小。”可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差人去请未央。
不一会儿,未央与平儿便翩然而至。未央在殿中央向可汗与大可敦行礼,平儿走至边廊站定。
“行了行了,说正事。汤大人,你将刚才的话再简略地说一遍给孩子们听。”可汗催促道。
汤达转向霍加与未央道:“说起来下官已不出使外国多年,只是昨日,下官收到中原朋友的来信。”
听到“中原”两个字,未央原本放松的神经一下变得紧绷起来。
“中原如何?”未央的问话不禁脱口而出。
“中原已再次改超换天,如今的洛阳城,是大唐都城。”汤达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让霍加与未央二人的眼睛同时瞪大,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问道:“大唐?”
“对,新皇即位,改国号为唐。”
“那新皇呢?”未央上前一步问道。
“新皇是个仁慈爱民的主,刚即位就大赦天下,大理寺不少重刑犯都被减了刑。”
“那我。。。”未央没有继续说出心中所想。如果这样,之前乔颂嘉对杨家人的追缉,也就烟消云散了。。。那母后。。。
未央脑中一下涌出了很多张脸庞,母后、三哥、九弟、夕儿。。。一张张,一幕幕,走马灯转起。
未央出嫁那天,萧后在她上轿前千叮万嘱地将喜帕塞到她怀里。每次未央回宫,萧后都会命尚食房做她最喜欢的糯米团子,让三皇子和九皇子同聚一堂。有了夕儿以后,她最常做的,便是在乔府的南苑花园抱着夕儿看落日。。。
最后一次进宫,却在一个她难以忘怀的清晨目睹了乔顺仪的离开。同样是在那个清晨,她得知了父皇与皇兄皇弟遇难的消息。。。
离开大兴宫的那一天,萧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抓住未央的双手,饱含泪水的眼中倒映着大兴宫亭楼飞起的檐角。直到乔颂嘉派人来突厥要人,萧后的尸体被人抬上狼牙宫的大殿。。。
直到前几日小辰的到来,本想促成他与平儿的喜事,没想到却等来了夕儿的消息。。。
阴阳两隔,终究无法改变。未央内心的波澜再也掩饰不住,她眼中一酸,来不及向可汗与大可敦行礼,便捂着差点嚎啕大哭的嘴跑出殿去。
“未央!”见这情形,霍加一时望着未央的背影,手足无措。又转头望了望大可敦。
“去吧。”大可敦轻轻点头。
得到大可敦的首肯,他立马拔腿,飞也似地随未央飞奔出殿。
“未央——”霍加一路追跑,一直跟着未央奔到西宫门。
未央并未冲出西宫门,而是转至城墙的一侧,沿着台阶快步登上了城墙。未央不顾城墙上寒风凛冽,边哭边跑。最终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哭累了,还是已经到了想去的地方,在城墙正中,也就是西宫门正上方,停住了脚步。
未央眼前是城门外大街,西宫门外不算繁华,却也算城中一处标志性地区。人流不多,再加上天气恶劣,只有一些匆匆而过的赶路人,草草在她眼下晃过,留不下一丝印迹。对于人的一生来说,这样不留印记的过路人太多太多了。
城头的围墙不算高,不到腰际,她一步步地围墙走去,眼看着再有一两步,说不定就会一个翻身摔下城头。
见此情景,身后气喘吁吁的霍加顾不得喘气,大声吼道:“未央!”
“嗯?”满眼泪花的未央一侧头,见到了跑得一身狼狈的霍加,顶着风中凌乱的头发向自己奔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霍加已一个猛虎扑食,将未央扑倒在地。
缓过神来的未央才发现自己正被霍加死死压在身下,不得动弹。这才赶紧推他。
“快,快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霍加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我不!”霍加倔强地回道。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未央急红了脸问道。
“我要不抱着你,你就,就。。。”霍加一副欲说难言的样子,倒惹得未央心中平和不少。
“我就怎样?”未央反问。
“哎呀,反正,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霍加一脸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表情。
虽然城墙上没有人,可是二人此时的姿势也着实不雅。
未央一股蛮力推开他,半坐着起身道,“哎呀!你想多了!”
霍加一脸狐疑,“怎么?你来你母亲走的地方。。。难道不是要。。。”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那么傻。”未央擦擦脸上还挂着的泪水。二人相互扶持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
“我只是想母后了,来这里看看她眼中最后的风景。”未央看着城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诚知此恨人人有
未央被拉着拾级而下,来到西宫门口,霍加让她站在原地等候,自己上前去与守门的侍卫小声说话。
不多一会儿,霍加便又回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
“走。”
“去哪儿?”未央边问,人已经被拉出两步。
“马厩。”
“马厩?我从来不会骑马呀!去哪儿做什么?”未央说着,又被拉着手走了好几步。
见霍加不回答,她一下用力甩开霍加的手,停在原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手中的人儿忽然没了,霍加停步转身解释。
“我与那两个守门的说好了,待会儿我们出宫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出宫了!你这个人怎么喜欢自说自话!”未央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便要朝另一条路走去。
霍加连忙跟上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去见你母亲。”
听得“母亲”二字,未央愣住了。
“母亲?哪儿?”
“你随我来便知。”
二人来到马厩,霍加向厩夫招了招手。
“用马!”
厩夫连忙进去,牵出一匹黑色的骏马。马儿鬃毛滑亮,脚步稳健,精神抖擞,非比寻常。
厩夫将马鞍装结实了,就将缰绳递到霍加手中。霍加捋了捋马儿颈背的鬃毛,欣慰的眼神转向未央。
“上马。”
未央在他的托力下翻身坐上马背。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