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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忆眉,一九八X年,西湖留影。
时间已经不甚清楚,但看得出,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正值如花的青春处于欢乐的时辰。
蔺今想,这个叫孟忆眉女人应该就是易建明的母亲吧,一脉相承的伶俐秀美。
在孟矣昶的口中,她是一个因爱痴狂最后被易家人所害到崩溃死亡的女人;而在易建明的记忆里,她是一个由于神经衰弱到自戕的女人。
究竟为什么会神经衰弱,又因什么而自杀,他既然不愿提起,蔺今亦是不会去询问。
逝者已矣,再去询探也是无用。
十多年前,应该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那时候的易建明不过是6、7岁的孩童,这样惨烈的过去,对于他来说,是否过于沉重?
如今的相遇,也许真的是上苍的捉弄。
尽管,那一夜最后的记忆一直是那么模糊,但这一系列的沉重及不幸,也许真的如孟所言,都是自己的错。
“蔺家这把火,岂止是焚碎了一家人的心?现下死的死,疯的疯。这么多年,你还真能心安理得?”
“知道么?如果不是因为寻找小孟发现他身边有个你,调查到你,我会一辈子以为那场火是姐姐对易家的惩罚。”
“现在想来我还真是傻,忆眉那么温柔,那么爱他,又怎么会舍得罚他?她最终能够惩罚的,只有她自己。”
孟矣昶几近扭曲的面庞似乎还浮现在眼前,他低声咆哮着,失态地捏碎了一只骨瓷杯子,清脆的碎裂声刺伤了蔺今的耳膜。
这一切,
都是由自己造成的,因着自己肮脏的欲望,也因着自己卑鄙的报复,
孟忆眉犯了什么错?蔺明又犯了什么错?
但是他们都成为蔺今所有孽罪最直接的受害者。
那么,小易,现在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在一起?
蔺今放下照片,长长地叹息,把脸埋到掌心里,徒然升起的自我厌恶让他不敢再抬头看他,哪怕只得一眼,逃似地跑出房间,弯下腰,低下头,一任泪水倾泻在掌心滚烫地流淌。
蔺今就这样哭了很久,再次起身的时候,头脑有些眩晕,踉跄了一小步,连忙扶住石柱。
依稀仿佛,有嬉闹的声音滑过耳畔,心轻轻动了一下,做梦似的寻声向前走,脚步有些虚浮,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轻轻说,
“Red,要不要和我出去?”漂亮的声线回荡在风里。
被蛊惑般继续寻声踏上复廊,空无一人,那声轻笑似乎还在回荡,似乎就在窗外。
蔺今下意识地靠向漏窗,向外望。
千分之一秒,被定住,一个似曾相识的雪色衣角在眼前一晃而过,雪白的衬衫,漆黑的短发,明亮的眼,低声地浅笑。
果然是罪恶感延伸出了幻觉。
蔺今张大了眼睛,想伸手抓住些什么,满手皆是虚空,浑身气力似乎在一瞬间都被抽尽了,精疲力竭地痪倒下去,直至黑暗覆面之前,他听到自己谨慎小心地轻声呼唤,
“小明……”
午饭后,Jarry领着若儒走出孟园到古镇四处闲逛。
午后的天空还是有些阴沉,但是在雨中漫步西塘,感受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风韵还是别有一番风致的,关键是,现在,和彼此并肩的那一个人。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呼吸就在耳边,那么接近,Jarry肆意地调笑,若儒谨慎地快乐。
沿着二千多米长的烟雨回廊行走,青灰色的石板路在足下延伸着,若儒想像不出它曾亲历了多少风云岁月的变幻,如今却仍默默地守护着这方净土,每一块砖石下承载了多少才子佳人,多少红颜别恨,多少人间憾事,到如今只是不得而知罢了。
若儒侧过头望着Jarry,短发的造型让他徒然间年轻了许多。漆黑的发,雪白的衬衫,宛如从青葱校园里走出来的诗样少年。他行走的姿态非常优雅,不紧不慢地,昂首挺胸,目光直视前方,从来都不会左顾右盼。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游离味道,似乎并不集中聚焦于某一点,只是空空望出去,不带任何情绪。他在戴眼镜的时候,不戴眼镜的时候,看你的时候,不看你的时候,都是不同的样子,认识Jarry这么多年,若儒从来都数不清,他究竟有几个面。
他们慢慢顺着廊街向前走,感受烟雨濛濛中难得的闲适。几艘乌篷船在水面上划过,西塘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古镇,一条胥塘河从北到南穿镇而过,同时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八条河流在小镇中交错纵横。可以料想,这里千百年前的水陆交通有多么发达,而今,这一条条乌篷船所载的,是每一个游人心头迷离而醉人的江南梦。
“我们要是老了,就来这里隐居好了。”Jarry转过脸,眼睛明亮让人无法直视,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难得的感性。
“哪个我们?”若儒微笑,顺便抬手帮他理一理被雨打湿贴在一块的额发。
“当然是,你和我。”Jarry停下脚步,面对着若儒难得认真地回答。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瞬间,所有的鲜花都在心头绽放,若儒用力掐自己的手臂,但是清晰的疼痛并不能让他说服自己此刻确实并非在做梦。
当然是,你和我。
回声似的,在脑海里辗转重复了许多遍。
他们在雨中愣愣地对望着,无数的游客与他们擦肩而过,无数条细雨从鬓角滴落,直到撑船的老艄公将气沉足于丹田用尽气力喊了一嗓子,划破Jarry和若儒之间凝滞的暧昧,他们才恍然惊醒。一齐回头望向水面,细细的扁舟驶过,慢慢留下一条长而直的波纹,青河面,游荡起只有贴近其才能隐约听见的细碎水波荡漾的声音。一时间,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都有些痴了,他们同时栽倒在四月水乡烟波浩渺的黑白水墨画里,在雨水的浸润下,此消彼融。
接着往前走,跨过一道又一道的桥,西塘的桥在水乡中也是出了名的,整个西塘自古共有104座桥,这些桥密密麻麻,将水边两岸的人家连接起来,也将穿过西塘镇内的大小9条河流连成了一片。若儒轻轻挽住那人的手,庆幸他没有挣开。真的像是在做梦,他想,此时此刻在此地,能够握住着他的手,几乎把这辈子要过的桥都一一过完,就算以后的日子只剩下艰难困苦,能享有这一分这一秒,我亦也心满意足。
他们手牵着手,踏上拱形的环秀桥,因为桥体比较陡,所以就像上坡一般。一直走到桥顶,天地才豁然开朗,对面的雕楼飞檐,曲巷人家,青瓦白墙才一一在眼前铺展,一览无遗。
低下头,桥底有船轻轻驶过,有人在唱曲,船桨拍打水面,流下一线水痕。
“我忽然想到以前听过达明一派里黄耀明的《四季歌》,歌词写得很精致。”Jarry站在桥上看着远去的船说。
“哦?是怎么唱来着?”
“红日微风催幼苗;云外归鸟知春晓。
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
床畔蝴蝶飞走了。船在桥底轻快摇,
桥上风雨知多少。半唱半和一首歌谣,湖上荷花初开了。”
手指抚上栏杆轻轻打着拍子,一字一句轻轻念出来的歌词,美的就像是诗。
“还记得学校里的那个荷塘么?”Jarry念着念着声音低了下去,再次扬起头时候双眸犹如浸过牛|乳的黑曜石,让若儒错觉竟有些流泪后的湿润。
“当然记得,我还有一次为了给你摘荷花摔了下去,水好深。”心里自嘲,有关于你的一切,我又怎么可能不记得的。
真的是这样,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
跨过环秀桥,顺着烟雨长廊往东走,眼前是一座廊桥,当地人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送子来凤桥”。独特的复廊形式,古时称晴雨桥,又名情侣桥,寓意情侣步经此桥,婚后必生贵子。在两重复廊之间有一座花墙,透过花墙上各种形状的轩窗,廊桥对岸的景致皆可闯入游客的眼中,每一个窗口就是一幅独特的水乡画卷。百年光阴,就从这一扇扇轩窗里滑过。
“可惜咱们不能生孩子,否则这桥我们还真要多过几次。”Jarry抬肘撞撞若儒的腰,冲着他狡黠一笑。
“去你的,死不正经。”来来往往这么多游人,说得这么直白,若儒禁不住有点脸红。
“认真的拉!我要能生,绝对给你生,我保证。”Jarry举起一只手,开始赌咒发誓,表情严肃认真且煞有其事。
走街串巷,观景过桥,下午的时间飞快地就过去了。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蔺今或者易建明,乃至有关于孟家的任何事情。
两个人只是无限惬意地徜徉在细雨中,风轻云淡地聊着天,说一些无聊的情话,偶尔躲避着路人的眼光亲吻对方的脸颊。
若儒知道,这样的下午,这样的幸福,只能用秒计算,那么这辈子,大概真的是过了一秒就少一秒了。
刚过五点,沿街有些小店铺都渐次关门打烊。天色变暗,没多久,西塘又沉入了另外一个幽蓝色的梦里。这座古镇所有的幸福与哀愁只是那样轻微地在闪烁着,铺天盖地的暮色是如此的温婉清澈。
若儒和Jarry开始往回走,迈进狭长的“石皮弄”里,两边风霜剥蚀的斑驳粉墙高高矗立在两边,也许因为路太窄,也许由于墙太高,他们一前一后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踏着略有些滑的石砖,只感觉这条路恍如将来,漫长而没有尽头的逼仄,逼得他们不得不一前一后不能回头,孤单地走下去。尽管如此,若儒还是握紧了Jarry的手,心下只是期盼着,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不知是谁在古宅深处在拉琴,咿咿呀呀的胡琴声遥遥传来,弦音凄婉,在黑暗中低低地倾诉,悲伤地诉说着久远的故事,娓娓地道出拨弦人的哀伤……
他们沉默地牵着手,一直往前走。
快到路的尽头,突然听到一阵人声的喧嚣,打破了这一路凝重且哀愁的气氛,那凄凄切切的胡琴声似乎也在这人声里隐没了下去。
走近看,原来是有人在拍照,专门的助手拿着遮光板,摄影师的整个身体都贴到在墙壁上,若儒和Jarry被堵在这一边,索性就停下来。
“大概又是你们同行,我肚子都饿了。”Jarry懊丧地捏了捏若儒的手臂。
“等一等吧,只是拍照而已,应该一会就好。”若儒拍拍他的手,婉言安慰。
夜幕四合,一个穿着灰色绉纱曳地长裙的女孩缓缓从巷口走进来,迈入镜头,带着微微惶惑的表情,略显得拘谨。她的眼神处于一种清澈的疏离状态,脆弱而茫然,仿佛一朵幽暗的花,温婉地开在黄昏湿漉漉的风里,醺然的美。她随意地摆着姿势,摄影师不断地按动快门,嘴里很欢快地嚷嚷,
“曼玲,再放松一点,OK!就这样。Wonderful!”
Jarry开始发抖,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身体神经质地开始颤抖,自从这个模特进入视野开始,他就开始发抖,犹如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打上一个楔子,巨震伴随着剧痛。
终于控制不住,嘶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不自觉溜出。
“妈……”
刚发出第一个音节,自觉失态,Jarry慌忙伸手捂住嘴,拍拍心口,让心脏归位。
转头看若儒,他双手抱胸集中注意力赞许地望着女孩。还好还好,没有被发现,一直到她走近,J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