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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嘉盛这才直起腰,一脸的得意:“谁叫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下子你进得来可就出不去了,死了都没人知道你在哪里。”
章桐愤怒地注视着邓嘉盛,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邓嘉盛招了招手,旁边一个护士模样的年轻女孩顺从地走了过来。他突然狠狠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指着章桐厉声说道:“芳,我对你可不薄,你看好了,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如果以后再发现你这样对我的话,我就会像杀了她一样把你一刀一刀地剐了。”
年轻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眼泪瞬间滑落了下来,她慌乱地点着头,浑身发抖。
邓嘉盛松开了拽着年轻女孩头发的手,恶狠狠地说道:“把胸带给我牢牢绑紧喽,不然的话再过一两分钟琥珀胆碱的药效就要过去了,我可不想让她在我做静脉注射的时候乱动!”
琥珀胆碱!章桐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汪松涛尸体上检验出来的同样的麻醉剂,看来,汪松涛也是这么死的,没有任何反抗,任人宰割。
药效已经开始消退,章桐感到自己胸腔里的肌肉在插管的倾入之下痉挛着,隐隐作痛,后脑勺的疼痛让她阵阵作呕,头晕目眩。她竭力睁开眼皮,眼前的这个魔鬼正在饶有兴致地剪开自己的衣服,然后像一个看见了宝藏的探险家一样在她赤裸的胸口和腹部用专业手术笔认真地画着。章桐愤怒地瞪大了双眼,使劲儿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看什么看,以为我不知道你吗?”男人的目光和章桐接触后,不由得微微一笑,“我们见过好几次,只不过你没有注意到我罢了!说真的,你和李晓楠还真的挺像的,认死理的人,你知道吗?认死理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当初要不是你认死理非得查李晓楠的事,我们会走到今天吗?报应啊!我真是没有想到今晚来的人竟然会是你。不过这样也好,一举两得!”他弯下腰凑近章桐的耳朵,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还有你的男朋友,那个认死理的检察官,他也没有好下场啊!知道吗?不过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你们就可以团聚啦!”
听了这话,章桐犹如五雷轰顶,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浑身冰冷,双眼死死地盯着邓嘉盛的脸,喉咙里发出了呜呜声。
“你不用求我!”说着,邓嘉盛开始在章桐的手臂上打起了点滴,“你有一个非常健康的、完全匹配的心脏,可不能小瞧了!川江那边有个老板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邓嘉盛从阿芳手里接过一个盐水袋,挂在架子上,然后他坦然地看着她,“你反正是要死了的,留着这么健康的器官火化简直就是浪费,是要遭天谴的!我们怎么了,我们只不过给人所需罢了,收点儿钱也是应该的,你别一副恨死我的样子,省点劲儿吧!再说了,他们那些人反正也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就是帮了他们一点儿忙罢了,你呀,就是认死理!”说到这儿,邓嘉盛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和章桐说话了。
他继续忙碌着,把第二个盐水袋也接在滴管上,让不知名的药水直接注入章桐的血管之中。
由于喉咙被割开了,章桐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沉默不语地看着邓嘉盛的一举一动。一滴汗珠从太阳穴上缓缓流淌而下。空气显得异常闷热。
邓嘉盛在盘子里摆上注射器,嘴里嘟囔着:“阿芳,阿芳,你死哪儿去了,快来帮我忙!”
章桐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挨近台子。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年轻女孩的脸,只不过这一刻这张脸上竟然没有了方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麻木。
章桐的心都凉了,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把戊巴比妥递给我,我们毕竟还是要人道一点儿,你说对不对?”邓嘉盛的神情就仿佛是在轻松地逛菜场。
阿芳茫然地把一根针管递了过去,邓嘉盛接过注射器,走向盐水架,拔掉针头帽,把针头插进注射孔。
针筒活塞缓缓推进。
章桐当然清楚戊巴比妥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知道自己的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那一片深深的灰白色到来的时候,自己就彻底解脱了。
还没有等药效完全发作,邓嘉盛就迫不及待地拿过了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刀,他深吸一口气,将刀锋对准皮肤用力地插了下去。
一道长长的、弯弯曲曲的切口在章桐的胸口出现了,皮开肉绽,鲜血顿时汹涌而出,溅湿了无尘套子。邓嘉盛的目光中流露出了贪婪的欲望,他迅速抓过开胸器,稍作用力后,双手就径直朝打开的刀口伸了过去,模样像极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突然,一声枪响,邓嘉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小小的红点渐渐地扩大,最后变成了一朵美丽的小花,花朵是红色的,红得可怕。最后,小花扭曲了,鲜血顺着染红的白大褂慢慢地淌落了下来。邓嘉盛一个踉跄,随即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板上,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小桐,你怎么样了?”王亚楠迅速跑到章桐的身边,焦急地询问道,双手却只能不知所措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嘴里喃喃自语,“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章桐虚弱地睁开了双眼,等看清了眼前站着的是王亚楠时,她不由得拼命挣扎了起来。
“快!快去找医生!”王亚楠拼命地嘶喊着。
就在这时,阿芳突然上前拔掉了章桐的气管插管,然后用胶带补好了伤口,低头对章桐说道:“没事,我没有把戊巴比妥给他,你放心吧,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章桐感激地点点头,粗粗包扎好伤口后,她猛地从台子上坐了起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从台子上爬了下来,一个不小心,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王亚楠赶紧上前搀扶,却被章桐咬牙推开了。她几乎是爬着来到了奄奄一息的邓嘉盛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邓嘉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见到一脸焦急的章桐,他微微一笑,轻轻地喘息着说了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这句话,他冷冷地一笑,头一歪,再也没有了动静。
章桐顿时如坠冰窟,她拼命摇晃着邓嘉盛已经毫无声息的身体,眼中流出了痛苦的泪水。
一个月后。
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久,章桐唯一牵挂的就是家里的馒头。还好王亚楠一口答应会把馒头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到哪儿都会带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担心母亲会担忧自己的身体,所以住院到现在,章桐都没敢跟母亲讲自己住院的事,只是说自己在外面疗养。章桐知道,瞒着母亲不对,但是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必须存在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到了冬天,窗外飘起了无尽的雪花,章桐呆呆地坐在窗台边,看着眼前逐渐变得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突然之间感觉到了无尽的陌生。难道这就是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熟悉的城市吗?
突然,身后传来了兴奋的狗吠声。“馒头!”章桐刚脱口而出这个特殊的名字时,一个硕大的狗脑袋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她的怀里,菊花般的大尾巴也如上足了发条的儿童玩具一般上下努力翻飞了起来。
章桐用力搂住了馒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傻孩子,想死我了!”
“还累死我了呢!”王亚楠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都快要把我吃穷了!没见过这么吃起来不要命的,给它多少吃多少,来者不拒啊!”
章桐这才意识到几天没见,馒头居然长胖了,也长结实了:“是我不好,虐待你了,没给你好好吃东西!”
“我今天可是费尽了口舌,人家护士小姐才终于勉强答应我把馒头带进来让你看一眼的。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呀!”王亚楠一脸的俏皮。
馒头倒是一脸的无辜,一会儿看看这个主人,一会儿看看那个主人,菊花般的大尾巴拼命摇个不停。
“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案子结了吗?”
“早就结了,邓嘉盛抢救无效死亡,而刘芳,也就是邓嘉盛的情人,因为有自首情节,所以,从宽处理,现在已经送交检察院准备立案起诉了。”
“案件最后抓到幕后的主使者了吗?”
王亚楠默默地摇了摇头:“邓嘉盛死后,线索就断了,但是我们不会放弃调查的。你放心吧,迟早会把那个真凶抓起来绳之以法!”
章桐没有吭声,她想了想,转而皱眉问道:“邓嘉盛在医院里没有再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在手术台上就没有再醒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小桐,我正要问你,你当时为什么这么紧张邓嘉盛?他最后和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章桐叹了口气:“给我点儿时间,亚楠,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今天来是接我出院的,快走吧,下午开车带我去一趟浩园。”
王亚楠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是刘春晓死后,章桐第一次鼓起勇气来到他的墓碑前,雪花依旧在天空中飘着,空气中透露着刺骨的清凉。
墓碑上,刘春晓的笑容清晰可见,章桐终于忍不住了,压抑太久的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
“刘春晓,对不起,你的葬礼我没有来,那时候,我还没有勇气来面对你,我甚至,甚至还恨你!恨你狠心抛下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在这个世界上。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没有你,该如何去面对!”听着章桐声泪俱下的倾诉,王亚楠的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天色渐渐暗去,雪花越飘越多,渐渐地,刘春晓的墓碑被白雪覆盖了起来。王亚楠走上前:“小桐,我们走吧,天快黑了!我们回城里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章桐点点头,拽了拽馒头的牵引绳:“走吧,我们回家!”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这么痛苦,也或许从此以后就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王亚楠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痛。
来到停车场,王亚楠正要打开车门,突然,章桐惊讶地叫出了声:“快看,这是什么?”
循声望去,就在王亚楠的红色比亚迪的挡风玻璃雨刷上,不知何时被人夹上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很容易和挡风玻璃上的积雪混在一起被忽略。
王亚楠伸手拿下了信封,见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信封干干净净的,她不由得和章桐对视了一眼,后者点点头。王亚楠随即摘下手套,打开了信封,里面就一张小小的白纸片,上面用黑色钢笔写了一句话——想要知道刘春晓自杀的真相吗?172894360。
“天哪,小桐?这是怎么回事?”王亚楠吃惊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章桐,风雪中,章桐面如死灰,嘴里喃喃自语:“我早就知道他没有骗我!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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