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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乔乔……”
“滚!”
大碾子只好转身。
乔乔:“告诉枣儿,我不恨她,她可以没事的时候来看看我。但,我要把你勾引枣儿的事告诉小碾子!”
大碾子愣了愣,默默地走出门去。身后,传出一阵摔砸家具的巨响。
根儿躺在床上。
周天品端着碗,坐在床沿:“根儿,你不吃饭,也帮不了鹿儿啊。”根儿流着眼泪,轻语:“你过去看他的妈妈,现在又看他,你会把我的鹿娃也逼死的……”
周天品端着碗,又生气,又伤心。根儿“嘤嘤”哭着。周天品心如刀绞。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参谋:“师长,不好了,一大群民族同志围住了师部大门。”
周天品:“怎么回事?”
参谋:“他们嚷着为守什么信用要把一个姑娘嫁给贺子达!还说要贺子达回去领着他们训练。”
“你说什么?”
参谋又重复了一遍。周天品愣怔片刻,脸上突然淡淡地露出了笑容。周果断指示:“通知政委,就说我的意见,立即将此事报告军区并总政治部。不要说‘一大群’,要说‘有好几个民族的人民群众’,懂了吗?”
参谋想了想,笑道:“懂了!”
参谋刚出门,周天品便笑着对根儿说:“你说得对,这小子是灾多命大。”
一匹马奔驰在高山草原。
谢廖沙骑马奔进村庄,先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挥着帽子:“贺参谋被我们抢回来了——贺参谋被我们抢回来了——”
不久,那棵大树下,被特别、十分、极其、高度重视“民族大团结”的军队释放的鹿儿,指挥着几十个趴在地上瞄准的民兵,其中有谢廖沙,有薇拉……
训练场,民兵们骑马射击,个个英姿飒爽;领奖台,薇拉抱回个第一名的奖状;小伙子们把鹿儿抛得高高的;维族部长、老妈妈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
薇拉羞怯地望着鹿儿。老妈妈看看女儿,冲部长耳语:“我看,你是不是替我们给小伙子的爸爸写封信?”
部长:“哎,这种信我可不敢写。”
海岸。
岸炮在进行海上目标射击。一群陆、海军高级军官坐在两排长桌前,观看着。贺了达、姜佑生均在其中。只是姜佑生坐在第一排中间,贺子达坐在第二排,靠边。海上掀起一个个水柱,但靶标始终完好。
一陆军参谋边接电话,边向首长席报靶:“一号炮距目标五十米……二号炮距目标三十五米……三号炮距目标七十米……四号炮……四号炮卡壳,没有发射……五号炮距目标一百米以上……”
“真他妈操蛋!”贺子达忍无可忍,骂出声来。他立起身,一脚踢开椅子,大步退席。姜佑生等军官转脸看贺子达,贺气哼哼地径自走了。
连部。小碾子喜滋滋地拆开一封信,看了两眼,笑容顿失。
“小碾子哥,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我得了一种怪病,医生说我这辈子不能再有孩子了……小碾子哥,咱俩散了吧……衷心祝愿你在队伍上找个好女兵。另外,也许人真得认命,我这辈子如果还能嫁人,也注定是要嫁给一个农民的儿子的,嫁给一个真正的田家的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小碾子愤怒地将信撕得粉碎,摔在地上,狠狠地吼道:“大碾子,大碾子!”
舰舱内,大碾子沉浸在一片痛苦之中。他面前,有一张很大的、上了色的乔乔的艺术照,还有一张小小的枣儿的黑白相片。
大碾子双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突然,舱外传来一阵巨响,剧烈的晃动中,墨水瓶倾倒,将大碾子摊开的信纸弄得一塌糊涂。
码头泊位上,火光冲天……
——一九七五年夏,由于军规废弛,管理混乱,某舰队一艘现代化导弹驱逐舰突然在码头爆炸沉没。
姜佑生面色严峻,临窗自语:“军队真是该整顿了,否则就完了!”
贺子达在自家小院,如虎踱步。他突然驻足,冲着夜幕怒吼:“信得过老子,就给老子兵带!信不过,放老子去海南岛上山下乡、倒插门得啦!”
怒海狂涛……
“四人帮”被打倒。
亿万群众欢呼游行。锣鼓声中,大喇叭里播放着郭沫若先生那首著名的词:
“……政治流氓、文痞、狗头军师张!更有精生白骨……”
精神病院。
单人病房,谢石榴与贺子达、姜佑生、楚风屏喝着酒,三个男人都有些醉意地在唱“兴国小调”。
“崽子,你,你跑调了。”谢石榴道。
姜佑生:“我没,没跑调,是他跑调了。”
贺子达:“我干吗,干吗要和你,唱一个调调。”
谢石榴:“楚风屏,倒酒,倒酒,哟,数一数,我们,也是个‘四人帮’。”
四人相互看看,“哈哈”人笑。谢石榴指指楚风屏:“这是‘精生白骨’。”楚风屏回敬:“这位是‘狗头军师’。”贺子达、姜佑生相互看着……楚风屏忙道:“你们二位就别分了。”贺子达还是指着姜佑生的鼻子:“政治流氓加文痞,你全包了。”姜佑生软软地顶:“别客气,你比我小两个月,就凑和王洪文的那个角色吧。”贺子达:“不行不行,还是你像。”
谢石榴一蹾酒碗:“行了!这个玩笑到此结朿,都是五十大几的人了,胡闹!楚风屏,都是你,我们几个怎么能是‘四人帮’呢?”
楚风屏:“老号长,是你说的!”
谢石榴:“我?是我说的吗?”
谢石榴看看姜、贺。
姜佑生:“好像是楚风屏说的。”
贺子达:“就是楚风屏说的!”
楚风屏大怒,抡拳打这三个男人:“叫你们这些老东西耍酒疯,叫你们胡说八道……”
男人大笑着,满屋乱躲。
火车长鸣。
新疆车站,站台上站着不少军人,其中有周天品、根儿、司马童、唐小蕾、小碾子,还有鹿儿、薇拉以及他们一岁多的儿子。
周天品拍着鹿儿与小碾子的肩:“今天送你们两个去江海陆院,明天我也走,也上学去!”
小碾子:“我们和你可没法比,你上的是北京的高等军事学院。”
周天品:“我岁数大,当然得上大的。”
司马童:“师长,我有意见,本来政治学院的名额有我份。”
周天品:“谁说的,党委从来没考虑过你,你刚提教导员,怎么好马上走。司马童,你聪明,还是读政治学院的函授班吧。”
唐小蕾:“就是,一样发大专文凭的。”
司马童苦笑了一下。
根儿抱过薇拉怀里的男孩亲亲,对鹿儿说:“鹿娃,第一次见你父亲,就全家一起去吗?”
鹿儿:“要认就认全了吧。”
根儿看看薇拉,冲鹿儿说:“弄不好要吓你爸爸一大跳。”
薇拉用手比画:“我很害怕,听说他爸爸的脾气有那么大。”
众人笑着。
江海火车站。站台上,金达莱在送杜九霄。
杜九霄取下背包上的飞机模型交给金达莱:“要飞真的了,这个就送给你吧。”
金达莱:“到航校还有一次体检呢,路上千万别再感冒了。”
杜九霄:“金金,这下你们家的‘海陆空’全了吧?”
金达莱:“就看你飞得出来飞不出来了。”
杜九霄:“等着瞧!三年后,你在你家的楼顶上等着我。”
金达莱:“我预备好竹竿把你捅下来。”
二人笑。
列车飞奔……客机起飞……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军一百一十一所军事院校全部开始招生。
江海车站。
站台上站着贺子达、姜佑生、谢石榴、楚风屏、吴丁、金达莱,还有舒乔。贺子达、姜佑生、楚风屏三人显得极其激动——这毕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认各自的儿子。贺子达抑制不住地来回踱步,姜佑生不眨眼地望着远方,楚风屏不由自主紧紧抓着姜佑生的衣襟。谢石榴蹲在柱子底下抽旱烟,看着他们三人悄悄地、欢欣地笑着。
“老号长,瞧他们三个。”金达莱道。
谢石榴:“三十来年了,他们是头一次各认各的崽,我都跟着心里乱跳。”
海滩。大碾子与谢盼盼打着水漂。
盼盼:“你怕与小碾子在火车站就打起来?”
大碾子点点头:“还不只这,老实说,我心里有些别扭。”
盼盼:“你在嫉妒两个老将各自找到了真儿子,特别是贺子达。”
大碾子笑了:“盼盼,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去你的!”
又扔了两块石头,大碾子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盼盼:“我连老爸都没认,怎么可以认一个哥哥。”
大碾子:“倒也是。而且你要再认一个哥,我不更嫉妒了吗?”
盼盼:“同是天涯沦落人。”
大碾子:“难兄难妹。”
列车进站。
贺子达、姜佑生二人下意识地都整了整军装。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鹿儿,后下来的是小碾子。鹿儿走到贺子达面前,二人对视着,相持了一段时间。
贺子达先开口:“我们认识。”
鹿儿:“见过一面,在地下室。”
贺子达:“那天我就差不多猜出来了。”
鹿儿翕动嘴唇。贺子达忙摆手:“别,先别叫我,一时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小碾子也在姜佑生、楚风屏面前尴尬着。丁丁、金达莱在一边鼓动:“叫啊,叫啊!”小碾子鼓足劲先叫了一声“妈”,后叫了一声“爸”。楚风屏拉住小碾子的手,满脸是笑:“孩子!”姜佑生忍不住用手捏着眼角:“别叫了,别叫了,我想想,我想想。”
突然传来烟袋锅敲地的声音。贺子达、姜佑生同时想起来,分别对鹿儿与小碾子道:“来来来,见过一个人。”贺、姜领着鹿儿与小碾子走到蹲着的谢石榴面前。
贺子达:“红军号长。”
姜佑生:“谢石榴。”
鹿儿、小碾子“咔”地立正,敬礼。谢石榴这才站起来,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看两个年轻人……他突然又蹲了下去,挥挥烟袋:“我也有点儿受不了……”
金达莱在后面大喊:“贺叔叔,还有人没见呢!”贺子达转过身,看见了抱着孩子的薇拉。鹿儿介绍:“这是您的儿媳妇和孙子。”
贺子达大惊:“你,你,你找了一个外国人?”
鹿儿忙说:“不,她是俄罗斯族同胞,叫薇拉。”薇拉走过来,鞠了一躬,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道:“爸爸,您好。”贺子达下意识地也微鞠一躬,但马上回头狠狠瞪了鹿儿一眼。
吴丁逗弄着男孩:“多漂亮的小男孩啊,洋娃娃似的,叫什么名字?”
薇拉:“还没有名字,等爷爷给起。”
楚风屏:“老贺,还不快抱抱孙子。”
金达莱:“贺叔叔,快抱呀!”
贺子达在众人的叫声中,伸手抱过男孩,又笨拙,又别扭。男孩大哭。众人大笑。
贺子达忙把孩子还回去,大叫一声:“回家!”率先走了。
薇拉畏难地看着鹿儿:“他不喜欢我们。”楚风屏劝道:“孩子,别误会,他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个怪脾气,很像是你们新疆的毛驴。”薇拉捂嘴笑了:“毛驴子?我懂。”
众人往站外走时,小碾子拖在后面,问一直未发一言、面色忧郁的舒乔:“乔乔,你怎么也在这儿?”
乔乔:“我跟那家伙离婚了,搬了回来。”
小碾子看着远处遐想片刻,似自语:“本来,你该和他的。”
乔乔知道“他”指的是谁,不无恶意地笑笑:“本来,你也该和黑枣的。”小碾子加快步子朝前走去,脚步里充满怒火。舒乔幸灾乐祸地微笑着。
盼盼站在临时